16、暴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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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柒，是今晚的菜色不合口味吗？”好友陆长空端一杯红酒凑过来。
我微微笑着摇头，望向深色的海面，背后豪华游轮内觥筹交错的声音不绝于耳。
“夜晚的海很好看。”我盯着随着晚风微微起伏的海面，继续说，“这次父亲竟然允许我参加聚会……”
陆长空为我披上一件外套，轻拍一下我肩膀，火焰色荷花边裙摆拂过我小腿，我就只看见她走入房间的背影了。
陆长空与我家世相当，是H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她家主营人工智能这块，我家则是餐饮业，连锁店遍布全国。
说起来，我俩能成为朋友也是一段缘分。
我们的共同爱好是逛街。
虽说只要我们看上什么衣服说一声，就能立马送到我们面前，但还是边逛边挑有感觉些——当然我们一般也不会包场，就是要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逛才好玩。
有次逛街，我和她同时看中一条定制的裙子，这让那位售货员小妹妹急得焦头烂额地劝：
“两位女士，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这条裙子的设计师只设计了这一条……”
“设计师名字。”我问。
小妹妹说了个名字，我点头，当场打通这位设计师的电话：“喂？最近有空吗？那件名字叫'星空坠落'的裙子还能再做一条吗？”
对面拒绝了我这个要求，说是再做一次相同的裙子怪没意思的，但她答应为我再重新设计一件裙子。
得到答复后，我挂断电话，陆长空看我的眼神有些热切：“你竟然认识这位设计师诶？我超喜欢她的作品！”
“咳、咳咳，我俩留学时认识的，算是校友。”我没料到对方反应这么大，又道，“这件裙子你买吧。”
“好！”陆长空也不扭捏，一口应下，顺带和我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之后，我俩偶尔约着一起逛街、健身、去美容院，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陆家是这几年才跻身H城上流圈层的，和我出身的虞家大不相同，我们虞家近一个世纪以来一直是H城当地的老牌家族，只是我这几年隐约感到家族有衰退之势。
我从记事起，就被要求严格按照指定的课表学习各种课程：
金融、艺术、心理学、高尔夫、舞蹈……
一般情况下，家里不太允许我外出参加聚会，我能感觉到今天父亲会同意我来，应该跟最近家族的形势有关。
“呼——”甲板上的风倒真是有些冷啊，我裹了裹肩上的外套，打算去卫生间补个妆。
路过餐厅，里面人们衣着华丽，推杯换盏间，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可仔细看这些人的眼神，或多或少都闪烁着一些令人看不透的情绪。
他们看似在放松的交谈，实际上三三两两、站队分明地和各自圈层的人聚在一起。偶尔有人端一杯酒试图融入进去，往往是一番和煦的笑容迎过去后，被不冷不热地对待。
我旁观这一切，静静看着这名利场上的暗流涌动。
餐厅内还设有一块演出台，陆家请了实力歌手登台演出。
走到卫生间一看，该说陆家这次确实下了大手笔，这游轮的卫生间挺豪华，不过比这装修我家的稍微显得有些庸俗了，我走进去站定在洗手台，取出口红。
“喂，你听说虞家要联姻那事吗？”卫生间里响起一个尖细的女生，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
我涂口红的手一顿。
“是有听到这事，听说那人玩得挺花的……没想到堂堂虞家也到了要靠买女儿的地步！”另外一个女声言辞犀利，听起来似乎在为我鸣不平。
我接着拧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水流声中，我凝视镜中的那个自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轰隆隆——”突然天空中一连串雷声炸开，瓢泼大雨顷刻而至。雨势不一会越来越大，彻底搅乱夜晚宁静的海面。
我收起笑，走出卫生间又是那个端庄优雅的虞家名门千金了。
不一会我周围就围满了一群心思各异的人，我一边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这些人，一边冷静盘算家中各人近来的情况。
最终得到的初步推测是：很有可能家中的资金链出了问题，他们才如此急切地要用我去换钱。
想到这点后，我三言两语打发走围过来的人，道声“失陪”后便独自一人躲到甲板一处，此时夜幕降临，暴雨猛烈地砸在甲板上，雨水打湿我的裙摆，海浪疯狂翻涌。
暴雨中，不远处的餐厅里亮着温暖耀眼的灯光，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自餐厅传来，我感受到歌声中浓烈的感情，侧耳仔细倾听。
“噼啪！噼啪！”暴雨砸在甲板上。
“哗啦哗啦——”海面上，海水猛烈翻涌着。
夜色下海洋是望不到头的大片浓重墨色，化不开的黑。
我想到关于海洋的未解之谜、人鱼与海神的传说……
“轰隆——！”一道闪电过后雷声要劈开大山一样，震耳欲聋，一时之间打断我的思绪。
人们交谈声越来越近，我看到有许多人端着杯红酒，各怀鬼胎朝我这边走来。我被这群人搞得有些疲倦了，又想到我关于联姻的推测，提起裙摆就想要走开。
那群人见我要走，也加快步伐，我脚上踩一双十多厘米的高跟鞋在甲板上疾步如飞。
“！”脚下一滑，我感觉身子失重就要摔倒了，试图抓住周围什么稳住自己，落入雨幕中，大颗大颗雨滴毫不留情砸到我身上，一阵大风猛烈吹来。
风雨交加下，我彻底失去方向，身子不受控制往栏杆边撞去，未待我稳住身形，又在风雨的猛烈吹打下栽倒在栏杆旁。
那群人见我这般模样，有些人被吓得愣在原地呆呆看着这一切，有些人则大声呼喊“来人啊”……
我好不容易扶着栏杆爬起来，结果又是一阵猛烈的暴雨裹挟着烈风袭来，我还没站稳就被吹得翻过栏杆，头朝下猛地掉下去 ，我清晰地听到人群突然大声尖叫起来。
我隐约听到暴雨中一阵音乐声：
“Deep blue, but you painted me golden，Oh, and you held me close……”*
很快各种尖叫声盖过音乐声。
吵死了，都听不清歌了。
我下落过程中冷冷地想。
“扑通——”
我一头扎进海水中，迅速被海水包裹住，嘴里很快呛满了海水：
咕噜咕噜咕噜……
……好难受啊、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啊……心里被什么堵住一样，我感觉自己眼角好像湿润起来，我分不清到底是海水还是泪水了。纷杂的思绪调色盘一样在海中碰撞流动，我身体在无限往下坠……
…………
想起儿时在童话书上看到的关于人鱼、海神的故事，当时一直在想：
「海神真的存在吗？」
不知怎的，在海水中我又想起童年时这个疑问，想到我长这么大，还有好多好多美丽的风景没见过、还有好多好多美食没品尝过、还有好多好多话没说出口……
真的有好多好多遗憾……
我想要活下来——我一定要活下来！于是我疯狂向海神祈求：
「伟大的海神啊，求你了，真的求你了——救救、救救我吧…真的求你了，我想要活下去！活下去！」
1秒，2秒，3秒……
我还是在下坠，童话书果然是骗小孩的啊，最后还残留一丝意识之际，我彻底否认儿时提出的问题：
「骗人的，我才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海神……」
「我可以救你。」一道空灵好听的声音在一片混沌中响起。
「谢谢……」我凭借着最后的意识在心中做出回答后便彻底昏迷过去。
再次醒来，我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你是？”
“不是你让我救你的吗？”俊美的男子见我恢复意识，拉开距离站在沙滩上，双手抱胸回答我。
我略一思考，手心不自觉抓了一把沙子，试着说出那个猜测：“你是……海神？”
说出来我又觉得自己怕不是被海水淹坏了脑子，立马摇摇头：“……不，这世界上没有海神！”
“你没说错，我就是海神。”男子打了个响指，一簇火焰跳跃其中，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叫祁煜。”
“虞柒。”我这才相信他是海神，伸出手，换上标准的社交微笑，“请问你救了我，需要什么报酬吗？”
“不必。”祁煜礼貌地和我握手后松开，竟然反过来问我，“你有什么愿望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心中诧异，面上不显：“你真的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
祁煜略一思考道：“不涉及种族之间的自相残杀、不违背公序良俗等，一般而言，我基本可以实现。”
“理由。”听他这么说，我很不解。
“实现以灵魂召唤我之人的愿望，我的海神之力会增强。”祁煜告诉我。
“我是用灵魂召唤来了你的话，我怎么不知道？”我不解发问。
祁煜看着我，面上微微笑着：“我可是在深海都感受到了你浓烈的情绪啊。”
“咳、咳咳。”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想起自己那时心里那些话，面上有些热，微微扬起下巴，强行转移话题，“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
“除了毁灭世界、种族残杀等这些，一般情况下都可以。”祁煜再次强调。
听他这么一说，我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茫然，转身远远看到海平面出现大片橘色的朝阳，我眨眨眼：“其实我不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
长大这么大，我从来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人与事。在听懂话的年纪，父母已经一手安排了我整个人生。
我现在回看，“听话懂事”这些词贯穿了我这二十五年的人生。
祁煜闻言，一声轻叹后，柔声道：“不知道的话，我陪你慢慢找。”
这当海神这么闲的吗？我几乎把这疑惑写在眼中。
“毕竟事关重大……”祁煜一眼看透我的表情，只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放心，我会努力找到我的愿望的。”我一见到他这模样，心里有些不太好意思，轻轻拍他肩安慰。
既然要陪我找愿望的话，那得有个合理的身份才能陪在我身边，我想到这点，犹豫一下还是试探着开口：“不然，你当我保镖吧？”
“好。”祁煜出乎意料地一口应下。
……
“虞小姐、虞小姐——”
“小虞——”
“虞柒！”
……
我听到有人大声喊着我的名字：看来他们要找到这里了。
我看一眼站在旁边的祁煜，脑子高速转动待会要怎么跟众人解释他的身份，视线被海面上几艘小船吸引，脑中灵光一闪，迅速叮嘱祁煜：
“你就说你外出捕鱼遇上暴雨，船被掀翻，为求生路跳入海中，正好救了溺水的我，之后又遇好心人搭船将我们载到海滩上。”
“明白。”祁煜点头。
和祁煜商量好说辞后，我稍微整理一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才大声回应那些喊声：
“——我在这！”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暴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