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佣]Keep Your Eyes on Me》柏歇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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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时间的青训营对于正经从零开始培养电竞选手是没有多少作用的，它明摆着是因为Notes打算扩大规模多招录两个正式队员，但又没有太多时间用于从头培养人才，才出现的临时筛选机制。
　　入选青训营的人哪怕都通过了最基础的测试，身份上依然是鱼龙混杂，水平上仍然是参差不齐。再加上“电子竞技，菜是原罪”这一条铁则，到了第三个月，一开始住满了的宿舍已经空了一半。
　　倒是奈布、伊莱和卢卡三个人还是每天雷打不动地按照作息训练，成绩也都十分可观，这让青训营的负责人又是高兴，又有点发愁。
　　——这三个人的强项都点在了求生者职业，但Notes只打算挑两个人作为正选，哪怕破格将三个人一批录走，也会有人注定要在大多数比赛上成为备选。
　　而随着时间越发逼近三个月青训营的尾声，这种悬而未决的紧迫氛围也难免对三人造成了一些小影响。
　　三个人年岁相近，实力也相差无几，只有擅长的角色类型有些差异。
　　奈布因为自己还有一份主播的职业保底，只觉得自己心态十分平和，无论入选与否都不会对自己的生活产生毁灭性的打击；伊莱已经被大学录取，上学期结束后为了参加青训给自己办理了一年的休学，相比起入选后要兼顾训练、比赛和两年后复学的学业内容，这时候不入选也只是留了个遗憾；至于卢卡，他的心态之好似乎还更胜前面两人，经常挂在嘴角的笑容和轻松的态度也昭示着这一点。
　　“说到这个，我还不知道你俩在大学分别是什么专业的？”这是出于纯粹的好奇。
　　熄灯之后的闲聊时间，奈布忽然发问。
　　“诶，我吗，”卢卡要比伊莱更早回话，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学的数学。”
　　“宗教学。”倒是伊莱的回答有些出乎其余二人的意料。
　　“好少见的专业。”虽然没有参与高考，但奈布好歹是正常读过高三的，对于大学志愿有过一些基础的了解。
　　“算是吧，就业范围很窄，所以家里就同意我来试试打游戏了。”其实也不像话里说的那么容易，不过人都在这里了，伊莱觉得那些争执不提也罢，“卢卡你呢？”
　　“我嘛——”卢卡拖长了声音，“出了点事，和人吵了一架。吵完架气上头了，不想回学校，就跑来青训营打游戏。”
　　他显然也在避重就轻，一时意气支撑不了每天枯燥刻板的训练。不过联想到每隔几天卢卡就会有几个长电话，如果那些电话都来自和他吵架的人，他这番话倒是也能说得通。
　　听到两位室友半途跑来打游戏显然都有些隐情，奈布眨了眨眼。
　　“下周就是结业选拔了。Notes的正选队员好像都会来观战。”伊莱这话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俩比我大学里那些室友可好相处多了。”卢卡忽然笑起来，“我大学就在隔壁市里，之后还能经常聚一聚。”
　　奈布：“我家就在本市。”
　　伊莱：“我大学在本市，以后想留在这里工作。”
　　三个人谁也没提Notes只要两个正选队员的事，这种默契十分难得。他们在如水的夜色中互道晚安，只是约定了要全力以赴，日后也要常聚。

　　而在结业选拔的前一天，坐在夜市街嘈杂的宵夜摊子上，正在吃鸡汤馄饨和清淡海鲜粥的三个人，被青训营里的某个人故意找了茬。
　　滚烫的热茶水从杯中泼洒出来的一瞬间，奈布条件反射般抓住他隔在长条板凳上的外套，往桌边那抬着水杯的人手上盖过去。大部分刚烧开的水被衣服挡住，只有零星一点溅在毫无防备的卢卡手背上。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坐在里头靠墙一侧的伊莱猛然色变，趁着那边故意使坏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点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随手竖在身后墙面的凸出装饰台上。
　　“卢卡，你没事吧！”奈布皱着眉去看他的手背。
　　“没事，手背上红了一丁点儿。”卢卡一改往日笑嘻嘻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盯着桌边那个熟面孔。
　　被沾湿了的外套甩了一身水，那个在青训营里向来和几个人不多往来的耐尔森反倒恶人先告状：“你们无缘无故甩我一身水，怎么不道歉啊！还不是正选队员就这么嚣张啊！”
　　破铜锣一样的粗糙嗓门破音般地一嚷嚷，不大的店面里许多人都转头来瞧热闹。
　　这茬找得实在太恶劣也太低级，还没开口的三个人都给气笑了。
　　伊莱率先开口：“你故意往这边靠，抬着滚水泼人没得逞，自食其果而已。”
　　“怎么，这是你家啊？还不许人往你们旁边过？”人高马大的耐尔森龇牙咧嘴。
　　这人就是典型的，但凡有一点脑子也不至于一点脑子也没有。看整个人的存在就和上一句话一样毫无用处，只会浪费身边所有人的时间。
　　收银台里的老板这会儿也匆匆过来了，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无差别扫射的耐尔森推了一把：“干什么？收你钱去得了，谁让你掺和了？”
　　奈布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满肚子火气就要往外喷的老板：“姨，别和他撕扯。”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辖区派出所帖在店里的安全提示宣传单，老板心领神会。
　　“说吧，你还打算干什么？不给人泼滚水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动手？”卢卡猛拍了一下桌子，提高声音，“用什么器械，碗筷？桌椅？还是你在外头早叫好了人，准备提着棍棒直接冲进来！”
　　“打起来够吗？是不是还得把我们这几个占着前三名的手都废了，好不影响你这个废物明天考核的时候拿第一！”
　　听过这几句，哪怕不知道边上这几个年轻人都是干什么的，周围的食客大概也知道到底是谁先找的茬。一时议论纷纷。
　　没脑子的耐尔森被卢卡这几句抢白弄得卡了壳，联想到这段时间在青训营利确实吃哦昂一开始就被这三个人稳稳压着，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举着拳头就想上。
　　三个人对此有了防备，倒也不跟他硬来，闪了两下，愣是一个也没让他打着。
　　大幅度的动作难免在本就不算宽敞的店内牵连邻桌，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邻桌大哥被耐尔森一拳头撞洒喝了小半的啤酒，终于路见不平地一把给人扣住，动作娴熟地把人反手一扭，在耐尔森杀猪一样的惨叫中给人拧得半跪在地上，脸皮贴着大叔起身后还泛着温热的长凳面。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掌声。
　　“好久没遇到这么蠢的坏东西了。”大哥咋舌感慨。
　　于是掌声之中又夹杂了众人的哄笑。
　　已经确认过卢卡手背上确实只有一小片地方微微发红，三个人都上来轮流给大哥道谢，又掏钱给大哥补上了一扎冰啤和一把荤素搭配的串儿。
　　大概是三个人面嫩 ，穿得也太像学生，大哥坚决不要，一直到听说三个人都有各自的收入，这才肯收下。
　　被大哥扣在店里的耐尔森几分钟后就被派出所赶来的警察带走，虽然动了手，但在场没有任何人受伤，奈布等人也不打算跟这人撕扯，只在店门口三言两语和警察说了下经过，就坐回去继续吃宵夜。
　　店里又恢复了热闹，三个人吃了两口东西，向导刚才的一出闹剧，对视时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伊莱把手机收回来：“我刚才录了大半程，明天选拔结束后把视频交给青训营方面吧。”
　　“好，就算他明天选不上，难保以后还会再做点类似的事去害其他人。”奈布很是为伊莱这种细心感到钦佩。
　　“刚才谢了，那可是杯滚水，还好你反应快。”卢卡伸出拳头和奈布碰了一下。
　　“不谢，明天好好打！”奈布笑起来。
　　三个年轻人抬起饮料来干杯，一段不愉快的插曲就这样飞快地被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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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麦的睡前故事环节在奈布住进了青训营的宿舍后便暂停，一直到山顶露营地那场近乎意外的——告白，从那之后，睡前连麦的故事环节又默契地重续了，只不过讲故事和听故事的人调换了一下。
　　当然，这样的待遇并非每天都有，就像从前奈布也不是每天都直播。
　　奈布会在结束一天的枯燥训练之后，趁着洗漱的时间和杰克分享一下彼此的日常，小到奈布在训练里失误了几次，杰克在签字时钢笔断了水；大到奈布被什么样的事情勾起了思虑和对广阔未来或畅想，而杰克又在这些的问题和未来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虽然已经进入了实质的交往环节，但两个人的话题都没有更进一步。
　　那些睡前故事也只是纯粹的故事，或温馨，或伤感，或搞笑，或恐怖……最后一种很少出现，毕竟听故事的人很明显有怕鬼的弱点，讲故事的人也没有故意要恐吓自己恋人的恶劣意图。
　　透过蓝牙耳机有所损耗的音质，奈布在流畅的故事情节中犯困，他的室友也在静谧中尝试入睡，他不会在熄灯后对耳机另一头的先生再说些什么，于是那些在心头一闪而过的旖旎和妄念，只好被他略带羞愧地藏起。
　　呼吸渐沉，他会听到杰克逐渐放轻声音，会听到杰克询问“睡了吗”，再往后，他会听到几乎只有气音的“晚安”。他在掉入睡眠的漩涡之前也会挣扎着想对杰克道一句晚安，但有时候挣扎失败，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充实的生活像被这种化开蜂蜜一般无孔不入的甜全数侵占了，训练的枯燥和疲惫只要在听到对方声音或者看到对方消息的一刻就会被刷洗一空。
　　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的年轻人有些迷茫地反思自己是否太过沉浸其中，却因为找不到抽身退出的必要而将这种思绪无数次搁置。
　　平稳而愉悦的生活让奈布无数次地许愿能一直这样过下去。

　　【结业选拔加油】

　　手机的闹铃尽职尽责，习惯了这个时间就起床的奈布第一眼就从手机上看到跳出的消息提示，他干脆翻了个身点开聊天界面。
　　二十分钟前的消息。再往前翻，昨晚有个十来分钟的语音通话记录，更往前，是宵夜和几句闲聊，然后是和今早时间差不多的早安问候。
　　宿舍里伊莱和卢卡相继有了动静，奈布给人回了消息，也利落地爬起来。
　　青训营的结业选拔，正在今天。
　　第五人格这块游戏发展到现在不过进行了两次深渊赛事，大批的电竞俱乐部和其背后的资本对游戏和联赛还处于观望阶段，没有下场的意思。
　　Notes虽然一枝独秀地将两次深渊赛冠军奖杯都收入囊中，但伴随着游戏和联赛体量的不断扩张，战队只维持着最初的模样也越发捉襟见肘。但新的春夏赛季迫在眉睫，各家俱乐部的青训营里又都没有非对称竞技方面经过系统培训的新人可以让Notes背后的年轻老板使用钞能力摆平困境。
　　于是三个月的短期训练营就这样应运而生。
　　因为是短期训练营，主办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春季赛前给Notes补充两个相对成熟的新鲜血液，因此在最后决定胜负的总分数里，不单有今天即将举行的竞速、准确率和团战模拟赛占比，还有三个月以来每一周的考核成绩以及各人账号下每天训练成果的统计得分占比。
　　这样做是为了尽可能选到两个即使没有任何参赛经验，也能够脚踏实地且有足够水准的选手。
　　青训营的教练在结业选拔这天才公布打分标准，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参选人员里更是有几个明知道无望的立刻便显露出退意。
　　电竞行业表面看去如烈火烹油、繁花似锦，实际上和所有的竞技体育一样，需要99%的努力，还有那最为重要的、远高于万万人的一点天赋。
　　昨晚往派出所里去了一趟的耐尔森听到这里，脸色也很是难看，但在青训营内部，他还没有胆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奈布他们找麻烦。
　　三个人看见他也如同没看见一般错身掠过，就围着教练站在最近处。奈布、伊莱和卢卡听了这些话倒是没什么神情变动。
　　已经作为特邀观赛评委的Notes正选队员就在教练背后，想和奈布打招呼的威廉被薇拉打了一下手，立刻装作严肃地收回视线，正襟危坐起来。
　　他和奈布关系好这件事尽人皆知，训练营刚开始时的几句风言风语很快就因为奈布的训练成绩而散得差不多。不过这种场合还是值得避嫌，他那一下挨得不冤。
　　倒是奈布没注意到的地方，去年刚入队的约瑟夫，因为一周前从老朋友杰克那边听到对方正式和人谈上恋爱了，这会儿正带着些好奇在打量他。
　　“前面的单人项目先开始，后面的团战打分——”教练意味深长地停顿一下，笑得呲出几颗大牙，“看着我干什么，当然不可能是抽签。按照单人成绩排名，四个人一组，对手是他们。”
　　翘起来的大拇指往后一甩，坐在后头一条长桌边的Notes正选队员对青训营的各位露出和善的微笑。
　　这下子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喜的是即使这次成不了正选，和Notes整队一起打过第五，总归是不错的体验；愁的是对面摆明了是整个游戏里天花板级别的存在，给人带来的不止是技术上的压力，还有心理上的压力。
　　这种模式的团战当然不可能像比赛一样唯胜负计，重要的还是看看青训营里诸位的临场发挥和抗压表现，这些分数在对战之后由Notes的成员和观赛的教练一起挨个给出，再核算总分，团战的输赢本身只是本次成绩的一部分。
　　再具体的计分方式太过细节，教练没有一条条讲解，他把标准细则统一塞进文件里，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份电子版，方便他们过后自己核算。
　　“本次青训营是特别版，Notes的正选会参与最后考核的可能也仅此一次。无论结果如何，希望大家都能享受这个过程。”
　　最后的致辞结束，教练宣布解散，另一边便开始抽签进行单人项目考察。
　　分开取号之前，三个人相互碰了碰肩，低声对彼此道：“加油！”

　　“我听说青训营里还有两个人和萨贝达成绩差不多？只是擅长的角色略有区分。”约瑟夫偏着头，压低声音和威廉说话。
　　几个人在直播里倒是也一起打过游戏，虽然不知道另一方向上的那些巧合，但威廉对约瑟夫认识奈布这件事并不感到意外。青训营这三个月，威廉也不可避免地在奈布往来时跟伊莱和卢卡也有所接触，同年龄的几个人坐在一起，又都是第五人格的高端玩家，哪怕不开直播，也不可避免地一起开过黑、炸过鱼。
　　“对。”威廉不明显地给约瑟夫指了指伊莱和卢卡，“他俩也都挺好的。”
　　片刻后，绷不住严肃脸的威廉趁薇拉起身去找教练，笑嘻嘻地对约瑟夫道：“不过我还是相信我兄弟啦！”
　　真巧。约瑟夫心想。今天早上，也有另一个人和他说了类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