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日落之前》酣想

29、雨夜

　　沈易最后把自己的嘴都给说累了，坐在他身旁的人却一动不动，沈易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起身伸了个懒腰，“得了，我猜你是跟踪我或者别的非正当手段才知道我的住址的对吧？小孩儿，爱情呢最忌讳自我感动，有些时候可能只是缘分未到，人生还很长，不用太着急。”

　　单成双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沈易大摇大摆地离开，只留下他，人生很长吗？人生一点都不长。

　　当天晚上他就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拿着枪指着瞿听白，被枪指着的人笑着说：“打死我吧，死在你手里，我没话说。”

　　梦里他扣下了指扳，一声枪响，对面的人消失了……

　　单成双猛的惊醒，他大口地喘着气，黑夜中的恐惧包裹着他，一个可怕的念头占据他的大脑，他摸索着手机，动作慌张地拨打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电话号码。

　　“喂……”电话听筒传来的声音迷迷糊糊，像是没睡醒。

　　“瞿听白！你在哪儿？”

　　躺在床上的瞿听白被声音叫醒，他才看清来电，他刚准备挂掉，电话里又传来声音，“别再躲着我了，过去你是因为我是的你学生，现在我早就不是了！”

　　他想要摁下挂断键的手指一顿，颤抖起来……

　　单成双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认电话没有挂断，他接着说：“那年你喝醉的那个晚上，你吻了我，老师……你说过一个人成不成熟，在于他敢不敢承担自己所有行为的后果，可你呢？你有为你的行为负责吗？”

　　瞿听白听着听筒里的声音，眼眶里的泪措不及防地流下，两行泪本该出现在脸颊上，可脸上什么都没有，那是一场雨——心里的暴雨……

　　他的眼神渐渐失焦模糊，保持沉默的他突然听见抽泣的声音，瞿听白特别想开口说些什么，他借着微弱的光看了眼手背，最后忍住了。

　　良久，对面再次开口。

　　“你根本没结婚对吧，英国定居也是假的，现在凌晨两点，英国应该才下午6点，你刚刚那语气显然也在睡觉，你在国内对吧，而且你肯定就在A市。”

　　“……”

　　“瞿听白，你有本事不理我，我就有本事找到你。”单成双将电话挂断，睡意全无的他下了床，发了一封邮件。

　　过后，单成双找了私家侦探和黑客通过电话通讯ip地址查瞿听白的住址，看到住址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A市五岭区东风路新村广场二号楼

　　这……不是他大学时候住的地方吗？

　　单成双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他到达这栋老旧熟悉的楼房底下时还有些恍惚，时隔五年，这栋房子还是在这儿，和记忆里几乎没有差别，只是多了些灰尘。

　　这里的房间窄小压抑，装修破旧不堪，他花了好几年才走出这里……

　　他循着记忆爬上六楼，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复不太正常的心跳硬着头皮敲敲门，过了一会儿，但好像过去了很久似的，门终于开了。

　　一个头发凌乱的年轻女人站在他面前，用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紧接着眉头不耐烦地拧着问：“你谁啊？”

　　单成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好意思，你是一个人住这儿吗？”

　　女人的表情变的更加复杂，看单成双就像在看流氓，她朝屋内喊：“老公，这儿有个神经病！”

　　一个身材高大的陌生男人走出来，警告的眼神让单成双有些窒息，他连忙道歉：“抱歉，我走错了，抱歉抱歉！”

　　回应他的是“哐”的一声，门关上了，只留他一人在风中凌乱。

　　他也是魔怔了，一个ip地址而已，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所谓的ip地址都是可以伪造的，瞿听白怎么可能在这里，可他的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瞿听白离他很近。

　　单成双回家路上从通讯录找出几年前那老房子的房东的微信特地问了一嘴，房东表示完全没听过瞿听白这个名字。

　　车窗外狂风大作，暴雨来临前闪电和雷声在人们的头顶此起彼伏，霎时，倾盆大雨顺风而下，能看到空中的雨浪行走的方向，却模糊了单成双的视线，他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车子停在“穷巷”咖啡店的门口，店内的员工朝他问好：“老板。”

　　单成双微笑点头，“你们下班吧，剩下的我来收拾就好了。”

　　女员工闪躲着视线笑着回好，她已经在这个咖啡店工作两年，但是还是对这个老板一点都不了解，这个老板很帅很温柔很绅士但是又很疏离很冷淡很难懂。

　　和男员工面面相觑后便去后面换下工服前后离开了咖啡店。

　　宋苓在两年前把这家店转手卖给了单成双，后来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瞿听白和宋苓不愧是好朋友，一样地都爱玩突然失踪。

　　A市的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空荡的咖啡店里只回荡着雨水下落的声音，有些沉闷。

　　他想起妈妈，陈丽媛什么都没留下，一封信也好一句嘱托也好，什么都没有，在饱受病痛折磨后的一个清晨就因为心梗离开了。

　　陈丽媛是个如此乐观坚韧的人，可单成双宁愿她不那么积极向上不那么坚强勇敢，只要活着。

　　再也没有人会在他疲惫的时候问他：你吃饭了没有，也不会再有人天天在他耳边念叨：我们双这么帅怎么还没有女朋友啊？

　　妈妈，这两个字读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在幼儿时牙牙学语都能学会的音节，如今，他也再无处可说了。

　　他想起瞿听白，那个在他面前会隐藏起同情目光的老师，在他昏暗无助的时光里突然出现的人。

　　在看到他炒出一盘再日常不过的西红柿炒鸡蛋会露出一脸欣赏的老师，弯弯的眼睛带着长长的睫毛，那一张温柔沉稳毫无波澜的脸上浮现欣喜的表情时，单成双觉得自己就在幸福进行时。

　　其实，哪怕他不想再见到自己，自己也只是想确认他是不是好好的，至少不要生病，做一辈子的师生，至少还有过美好的回忆。

　　雨停了，单成双猜，明天一定是一个大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