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冬至（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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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仰提起那段往事，控制不住地嘲讽：“洛禅师姐原以为这是一场有心人的谋划，是江湖上的一场无妄之灾。”
“可是她错了她，还有我们，都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可笑。”
“那群人，他们只是为了瑾王妃墓中的宝藏，为了自己贪欲！”
宋渺低声说：“传说瑾王和王妃伉俪情深，瑾王妃去世后，瑾王把全部家产都给王妃陪葬。
可是我们在瑾王妃墓里，只发现了机关和书，并没有什么金银财宝！”
“不止呢！”祁仰向后靠，把自己深陷在椅背里，“瑾王妃在边关打仗，战无不胜，你以为他们只贪图那些金银吗？”
“不是！”他自问自答，说不出的愤恨，可要他怎么不恨呢！
那是他视若亲姐的人，这天下人犯蠢，自有他们为自己的蠢笨付出代价。
可为何！为何要牵连他的师姐！为何他的师姐会成为那群自私蠢笨的人活下去的代价！
祁仰眼泛泪花，他短暂的沉浸在已经压抑二十年的悲伤中，压抑了二十年的背上再次袭来，他此刻浑身都在发抖。
连栖山接过他的话说：“他们贪图的，还有他们以为的绝世神功，能让他们变成瑾王那样以一敌百的存在的神功！”
“若有这样的神功在手，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到，功名利禄，那样不是唾手可得？！”
“可是。可笑啊！他们连瑾王妃墓室的门都进不去，连门都进不去！”
连栖山连叹两句，他深吸几口气，缓下自己的激动才继续说：“他们不仅连门都进不去，还被守墓兽寄生，蛊毒深种！”
“瑾王妃墓外又璇玑楼的机关镇守，内有专门设置的守墓兽，他们连所谓的秘籍的边都没碰到！”
宋渺蹭地站起来，满眼惊讶地看着连栖山：“他们是在瑾王妃墓种的蛊？！”
青茶也觉得意外：“我在瑾王妃墓查探过，现在墓中并没有这种毒！”
连栖山不慌不忙的说：“现在当然没有了，那蛊虫是一次性的，放出来一次就几乎让整个武林覆灭。
若它们还能在墓中繁衍生息，那还了得！”
祁仰终于缓了过来，慢悠悠地说：“你们下了瑾王妃墓，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宋渺说：“瑾王妃是个男人，而且，他应该是我们门派的。”
祁仰点点头：“按辈分来说，他是我师叔。”
宋渺神情更加疑惑了：“您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祁仰：“洛禅师姐和沙华师姐查到瑾王妃墓的时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们知道了那群江湖人必须找洛禅师姐破局的原因。”
宋渺：“他们发现瑾王妃的师门了？”
祁仰摇头：“并没有，披白山庄在江湖上一向低调，就是洛禅师姐和沙华师姐去世了，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她们的师门。”
酆竟遥：“既然他们没有认出他们的师门，又为何非要洛禅前辈破局呢？”
祁仰：“当然是因为那一枚玉佩，它是解决这一切的钥匙。”
宋渺脑中飞速运转，几个毫不相干的线索逐渐串联，形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蛊虫、瑾王妃墓、瑾王、玉佩……”
“他们看似毫无关联，其实冥冥之中，他们都和璟瑄皇朝有关系！所以说，真正破局的其实是锦书令！”
祁仰：“对，锦书令，是打开璟瑄皇朝黄陵的钥匙……”
“解蛊毒的药，也只有在那个地方才能采摘。”
宋渺：“恐怕事情的真相，不只是这样吧，他们没在瑾王妃墓没找到自己想要的，难道就不想在去别地方试试？”
酆竟遥的想法和宋渺的一样：“如果能够想到瑾王和璟瑄皇朝的关系，就知道瑾王的一身本领很可能就是来源于璟瑄皇朝。”
宋渺：“而瑾王妃墓的东西他们没能得到，并不是因为璟瑄皇朝，更多是因为墓外的机关。
甚至很可能他们在一开始并不知道墓中还有蛊的存在，直到蛊虫的毒开始外显，他们才意识到自己中了毒。
可是他们怎么甘心呢？现下有个更好的机会不是吗？既能解毒，又能继续进入璟瑄皇朝的皇陵。
那可是皇陵啊！里面的秘籍定然比瑾王妃墓中的多！他们怎么能不心动呢？”
祁仰毫不意外自己的徒弟能准确的推测出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的真相：“自然是心动的……”
酆竟遥叹气，深深觉得惋惜：“若是只有一两个人因为蛊虫死去，那只能算是他人心不足，自食其果。
可这是几乎牵扯到了那时候的整个中原武林，甚至还危害到还未出生的下一代，她们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二十年前，宋渺和酆竟遥已经出生，彼时无论是洛禅还是沙华都已经为人父母。
就算能狠下心不管这群自食其果的江湖人，可孩子们终究无辜。
祁仰：“洛禅师姐原本可以把锦书令交给那群人，让他们自行去寻找皇陵，自己找解药。”
“可是……”祁仰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偏偏是璟瑄皇朝，它在某些程度上是会牵连到我们山庄的。
无论师姐是以披白山庄庄主的身份，还是要为了江湖安定，都不得不以身犯险，参与到这件事里。”
“江湖安定！”宋渺一字一顿，字字泣血，“狗屁的江湖安定！
她只是担心，这群蠢到没边，又自私自利的江湖人，会被功名利禄熏晕了头脑，在皇陵内自相残杀，最后全军覆没吧！”
酆竟遥很想抱一抱宋渺，他现在看起来有点让人心疼：“二十年前，瑾王已逝。
狄人一路打上来，边关连个能抵挡的将士都没有，而狄人之所以没能真的占领中原，是因为有数百江湖侠士共守繁城。
国破的危机看似已经解决，可是外有狄人虎视眈眈，内有常年征战民不聊生，还有宫廷皇室，为了皇位杀得六亲不认！
如果中原武林再出了什么大危机，南蒙朝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白九又把匕首掏出来擦，冷冷道：“披白山庄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她们大可以修手旁观，完全不管这些事。”
祁仰：“百姓是无辜的，到底是害怕动乱再起，民不聊生啊！”
宋渺转身，灼灼目光盯着祁仰和连栖山：“所以，是那群所谓的江湖群雄害死了我……害死了她们吗？”
祁仰却是反常的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个是真的不知道。”
连栖山也说：“现在想来那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很奇怪……
先是洛禅师姐和那群人商量寻找皇陵的事宜，师姐为了防止这群人贪图璟瑄皇朝所谓的‘秘籍’，中途再出什么差错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就决定一定要掌握绝对的领导权。
可就是在谈判的关键时候，沙华师姐和酆捷居然也中了那样的蛊毒，而且他们发病的比那群江湖人更快，更猛烈。
洛禅师姐的谈判就落了下风，但是当时需要找到解药的人太多了，无论是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还是为了方便将来分配解药。
洛禅师姐都必须让这群面和心不和的人挺她的，但是又不能看着沙华师姐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就暗中让我和师兄回山庄找青茶的师父，看看能不能从医术记载中找到一些解药的线索，从而找到璟瑄皇陵的线索。可是……”
说到最后，连栖山已近哽咽，祁仰就接过话说：“没想到，那一别，原是想着找到解药，让师姐康复。
却不成想，是和师姐们的永别。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时沙华师姐病倒后，洛禅师姐身边的人，除了被暗派出来的我和连栖山，其余人或伤重或病重，都被支开洛禅师姐身边。
直到最后洛禅师姐找到解药的时候，已经是孤立无援了。”
宋渺：“他们毁约了？”
祁仰摇头，不停地摇头：“不知道……不知道，那时我们并不在她身边。”
酆竟遥坐在师徒二人中间，长叹出声：“洛禅前辈何等样人物，恐怕早就预料到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事……”
青茶也苦笑：“我师父过目不忘，藏书阁的书籍在他还未出师的时候就已经烂熟于心。
披白山庄的规矩，庄主在外，要时刻向山坳传递消息，若书中真有关于解药的线索，我师父早就告诉洛禅前辈了。
要有消息，洛禅前辈不可能不知道，让你们二人回来，大概就是……”
他话未说尽，但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意思了。
祁仰面上的神色给人的感觉是超出他年纪的一种苍老，似乎回忆这一场往事，已经彻底消耗光他的精气神了。
“是啊，这样大的破绽，这样拙劣的借口，我们二人竟然没发现……”
她预料到了自己必死的结局，支开了身边所有在意的亲友，和自己许诺要同生共死的人一起奔赴这一场死局。
不为功名利禄，不为传诵千年，只为百姓和乐，只为不要生灵涂炭。
宋渺觉得胸中气血翻涌，生生沤出一口血来。
鲜亮的血落在白棉花似的白雪上，融化雪层，渗出触目惊心的血洞。
宋渺的白发愈发妖冶了，翻出点点幽蓝的光。
他浑身脱力，眨眼间就出了一身的虚汗，脖颈青筋迸起，眼球充血。
他在酆竟遥的扶持下爬到祁仰的身边，他苍白到没有血色的手抚上祁仰的膝盖，近乎乞求道。
“师父，师父！你告诉我，当年和我……和洛禅前辈达成协议的人是谁！”
“是不是……是不是……鸣柏阳！”
祁仰一把攥起宋渺的手腕，连点他周身几处大穴——宋渺情绪起伏过大，竟是差点走火入魔。
宋渺脱力，彻底瘫软在酆竟遥的怀里。
他眼神几欲喷火，眨也不眨地盯着祁仰。
“师父……”
祁仰无奈，答：“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