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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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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回应。
隽云双唇微张,薄红的眼尾上挂了一滴眼泪,他呆呆地举着手机附到耳边,漆黑的房间里,目光毫无焦距地不知道看哪。
始终没人说话,匙越看了一眼手机,确认没有挂断,他捏了捏眉心,感觉不对劲,于是压着嗓音轻轻问:
“怎么不说话?不方便吗?”
不是。隽云张了张口。
“是不是不方便?”匙越磁性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出来的声音有点失真,不像他本人的声音,透着一股温柔的味道:
“喂?在听吗?”
匙越:“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先挂了?”
“不......”略显粗粝沙哑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琴一样响起,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不要挂。
匙越愣了一下。这是......
“你心情不好?”
隽云沉默着没说话。
手机在隽云耳边传递出匙越轻微的吸气声,就好像在他耳边说话:
“好巧,我心情也不好。”
“本来打电话是想问你一个事的,但是你心情不好,我就不问了。”匙越自顾自地说:“你应该想不到我现在在哪......”
在哪?隽云垂眸,神情寡淡地想,这个点,应该在家里吧。
仿佛在印证他的想法,下一秒匙越说:“我在陪我妈。”
陪妈妈......
还真是在家里。
隽云强装镇定地吸了一口气,他心道,匙越和他爸妈感情真好......
正常的家庭是怎么样的?
父慈子孝,慈母关爱,家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吗?
他怔然地看着地板,有些失落。
因为书里是这么写的。
匙越顿了顿,他犹豫了一瞬,说:“我来是为了告诉我妈今天我和我爸见面了,毕竟,我妈在怀上我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我爸了。”
什么......
父母离异了吗?
隽云靠着门边,湿雾一样蒙蒙的眼睛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侯有些意外。
看来......他的家庭似乎也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好。
不知道匙越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隽云听到了一些虫叫的声音,还有树枝折断的清脆响声。
有点奇怪,不是在家里吗?
匙越踩着枯枝落叶,就近找了一根纤细的狗尾巴草,折断了,坐下,长腿大刺啦啦地敞着,狗尾巴草被捏着茎拿在手上左右转两下,驱赶飞近的蚊虫:
“我爸今天呢,难得夸了我,还说要认回我,你说我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应该是值得高兴的吧。
隽云大脑有点昏沉地想。
他爸爸还会夸他,不像他,好像从来没有被夸奖过,理所应当地就应该做好一切,因为他是隽家的儿子。
相比较来说,匙越还是幸福的。
匙越一双墨色的眼眸沉沉,他眉目透着狠厉,说出来的话却是轻快的,轻飘飘道:
“我爸说好久没看到我了,又长高长帅了,他没想到我还当上星耀中学的学生代表了,为我感到高兴。”
好自恋啊......隽云嘴角微微扬起,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小口小口地喘气。
匙越抬头,周围树影重重,没有光线,只能凭借月光辨别方向,他的声音轻了些:
“你看,今晚的月亮。”
隽云便转头看向他卧室里的阳台,遮阳的厚重窗帘被拉至最里面,外面一层白色的纱帘随风轻轻飘起,再往天上看,一轮近乎饱满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清亮的月光洒向人间。
“看到了吗?”
隽云的嗓音紧绷:“嗯......”
匙越低声:“所以啊,不要不高兴了,月亮看了会伤心的。”
两人说了很久的话,大多都是匙越在说,隽云回的不多,偶尔“嗯”一下。
直到,好久没听到回应,手机另一边传来轻微的绵长呼吸声,匙越哑然失笑:
“你是睡着了吗?”
对面的呼吸声轻柔,手机应该是放在脑袋边了,空气静谧,对面的人没有回应。
看来真的睡着了。
匙越从来没有给别人打电话打这么久过,更别说把对面的人说睡着了的经历。
在跟父亲的短暂聚会结束后,他独自一人来到城郊,找到他妈妈的墓地坐了很久,久到他想找个人说说话。
找了一会儿,他拨通了隽云的号码——他查过他。
东城区生活的人鱼龙混杂,地下交易底下买卖数不胜数,他有一批自己的手下,在东城区这种黑市买到隽云父母的信息还有隽云的手机号自然也不难。
只是因为突发奇想,想要听到隽云的声音。
所以打通了这个电话。
他甚至已经找好了借口,准备问一下今天的作业有哪些、学生代表平常要做什么、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
只是没想到最后聊了这么久,准备的话题一个都没说。
听了一会儿起伏规律的绵长呼吸声,匙越挂断电话,他这时才注意到有个人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
没有备注姓名,只有一串手机号的消息来信:“他愿意让你回去吗?”
匙越眉目沉沉,幽幽的手机蓝屏光线照在他下颌锋利面部线条清晰的脸上,照出一丝狠厉和阴鸷。
—sy1011:没有,闵术他妈不同意。
而后那人发来一串怒骂,匙越的表情冷峻,他下了命令。
—sy1011:不管她,提前动手。
*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白色柔软的被子上,一个人影在床上蜷缩着,呼吸平稳,眼睑紧闭,直到他的睫毛颤颤。
隽云皱了皱眉,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心想。
现在几点了?
说不清多久没睡一个好觉,梦里他没有做什么梦,一觉天光大亮。
意外睡的还挺舒服。
好像只是有点累了,闭上眼,耳边有人轻声细语和他说话,让他什么都没来得及想,等到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天亮了。
揉了揉眼睛,隽云缓了一会儿,散漫地想,昨天晚上,他好像在和一个人通电话.......
对了,电话......
揉眼睛的手顿时就凝滞住了。
等等,他和谁打电话?
好像是......匙越!?
“......”
隽云立马清醒过来,在床上找手机,找半天没找到,直到摸到枕头底下才找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推到角落的手机。
看了一下屏幕,还没七点。
解开锁屏,他翻出昨天的通话记录,上面显示他在晚上九点半的时候和一个陌生手机号码打了三小时的电话。
看到时长,隽云拿着手机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这是他在发现自己有睡眠障碍后,第一次没有靠吃药睡着了,也是第一次没有半夜惊醒后吃药入睡。
手机丢在床上,隽云翻躺在床上看着雪花的天花板,几缕头发扬起,他抬手,将手臂横挡在额头上,挡住眼睛。
一种尴尬羞耻的心理盘旋而上。
纯棉白色T恤因为这一个动作露出来一截白皙紧致的腰肢,细瘦的腰肢扎入了浅灰色的松紧裤之中,不同于往日冷冽的气质,显得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起来。
他就这么躺在床上,叹了口气,开始胡思乱想地推算起和匙越接吻的时间。
医生说过,通过每天获取一定量的alpha信息素,治疗一个月他的病就能治的差不多了。
现在想想,已经有差不多大半个月了啊......
也就是说,
等这周周末过完,他们就可以恢复到正常的同学关系了。
正常的同学关系......
隽云半阖着眼睛想,正常的同学关系是怎么样的?
匙越是社会招考生,家境不好,而自己跟他能做到的也仅仅是井水不犯河水。
那......以后还能这么打电话吗?
手机在被子上传出震动声,隽云心里想着事,他慢吞吞的把手伸过去摸索。
黄色的小胖猫锁屏很快就被打开,隽云看到消息那栏有一个红色的红点,他点开,上面是匙越发来的消息。
“......”
怎么是匙越。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一种逃避的心理可怕地迅速膨胀占领了他的意识,他有点不想看到这个人的消息,偏偏他发来的消息一下就占据了他的视线。
—sy1011:今天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一面。
—sy1011:呆萌小狼从远处朝近处走来.jpg
这是在提醒他今天什么时候接吻......
手机掉下去,隽云拉过被子高举过头顶,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闷了好一会儿,才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把手机抓进来,在被窝里回消息。
被窝里气温急剧升高,他回消息的口吻很冰冷。
—云:中午。
又闷了一会儿,好半响,他才呼出一口气,掀开被子,耳朵尖很红。
他揉了揉头发,起身,顶着一头卷翘乱糟糟的头发进了卫生间洗漱。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等到再拉开门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穿着精致熨烫服帖的校服,头发打理柔顺的男生了。
隽云拿起挂在门口的外套穿上,对着门口的全身镜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衣领,然后一丝不苟地背着方正的书包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