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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刘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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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那女子面对着和尚,尘逸只能透过门缝看到女子纤细的背影。
单是这背影,已足够让尘逸遐想。
"施主求什么?"老和尚的木鱼声停了,看向女子,问道。
女子攥着褪色的姻缘签,余光扫了门外的尘逸一眼,确定他在,嘴角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她小声说道:"求……姻缘。"
虽然她说的很小声,但尘逸还是听见了,一听到是姻缘,尘逸顿时来了兴致,耳朵贴着门更紧了。
女子抬眼,用双手轻晃签筒,在竹签相碰的脆响里,老和尚看着女子的八字,说:"施主不必担心,您的郎君甚好,未来,皆是坦途。"
"可我这张脸……"女子伸手去摸,纱布下的皮肤还在隐隐发痒,"谁会要个容貌有损的妻子?"
容貌有损?尘逸听到此,愣住了,仙女岂会容貌有损呢?他睁大眼睛往房间里面看,试图看到女子的脸,只见那女子扯下面纱,女子故意转头让尘逸能看得更清楚些,只见她的左边脸有一块儿被烫伤的痕迹,像浮着一枚铜钱大小的疤痕,边缘泛着淡红,纹路凹凸。
尘逸吓得长大嘴巴,连忙用手捂住,她没想到,自己心目中的仙女的脸上竟然有这么大一块伤疤,他顿时皱着眉头,露出鄙夷的目光,心生嫌弃厌恶之感。
“阿弥陀佛。”老和尚看到了女子脸上的伤疤,轻轻念着。
这样的女子会嫁给谁?尘逸此刻心里充满了好奇,依旧扒在门边,听女子和和尚的谈话,不愿意离开。
木鱼又响,一声,两声,第三声时,老和尚从蒲团上起身,推开后窗。山风卷着松针扑进来,带着潮湿的草木香。"施主看那株野菊,"他指着石缝里一簇黄花,"前日暴雨折了茎,今晨却开了花。"
女子望过去,残枝上果然擎着几朵小菊,花瓣薄如蝉翼,在风里颤巍巍的。"可它终究是残了。"
"残又如何?"老和尚笑,"花残仍有香,人残仍有魂。”
女子悲观地说道:“女子容颜如春花,谢了便再难开。”她用手触摸着自己的伤疤,难以释怀。
女子怔住。老和尚从案头取过一盏残烛,火苗在他掌心跳跃:"春花谢了还能秋实,冬雪化了便是春溪。"和尚按时她凡事要往好的方面去想。
女子想通了,说道:“也是,反正我要嫁的是中书令府上的公子,中书令府上自是荣华富贵,我也是正妻,地位昭然,更何况,以我的家世,他肯定不敢亏待我的。”
丫环点点头,附和着:“自然,咱们家娘子自是千好万好,只可惜前阵子不小心将脸烫伤了没来得及处理,留了疤,不然,就宇文家的公子,他肯定配不上娘子。”
女子说道:“以我的才情,我配这世间男儿都配得上,只可惜我现在容貌有损,不得不委屈下嫁,我听说那宇文尘逸终身不得参与科考,想来也是个废人了,但只要他能对我好,我倒也满足了。”
尘逸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恍然大悟,原来这女子就是即将要嫁给自己的胡纤纤,他先是瞳孔放大,随后,他咧嘴笑着,原来如此,他感到庆幸,庆幸自己偷听到她的说话,他现在知道这女子就是自己未过门的娘子,还毁了容,还期待自己能对她好。
简直痴心妄想!
尘逸是青楼的常客,自然不会要一个容貌有损的女子,如果胡纤纤没有毁容,他还能考虑一二,可现在脸毁了,她是万万做不成自己的正妻了,以后带她出去都丢人。
尘逸越想越气,凭什么她就赖着自己了,自己又不是傻子,他气得拂袖而去。
陆芷看着尘逸垂头丧气,兴致不高的样子,便知道计谋成了,暗暗笑着,迎了上去:“爷这是去哪了,可要我好等呀。”她顺势挽住他的胳膊。
尘逸一把甩开她的手,根本不想说话:“没什么……回去吧!”
“回去?”陆芷说道:“可是您和胡娘子的姻缘还没算呢,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算姻缘。”
“我觉得没有必要再算了。”尘逸说道,他声音低沉,显然不开心。
“来都来了,就算一算吧。”陆芷故意劝他:“就在这里。”
陆芷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厢房,两人来到厢房里面,只见房间里有一个老和尚,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圆筒和签文。
老和尚:“两位施主可是要算什么?”
陆芷指着尘逸:“算他的姻缘。”
陆芷从衣袖里掏出两张帖子,递给老和尚:“这是他们二人的生辰八字,师傅帮我们看看这二人婚配,可合适?”
老和尚看着二人的生辰,铜钱在龟甲里发出清脆的响。他布满皱纹的手指摩挲着卦签,眼角的褶皱里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凝重。
尘逸等在一旁,只想快些离开,有些漫不经心。
"施主与那位娘子的八字,实乃天作之合。"老和尚将签文轻轻推过案几,"只是..……"他顿了顿,枯枝般的手指指向签尾那抹朱砂,"此劫若应,恐非一人之灾。"
尘逸感受到老和尚话里的寒意。微风穿过房间,吹动案上燃尽的香灰,纷纷扬扬如一场未落的雪。
“什么灾?”陆芷十分关切地问道。
尘逸听到有灾,立马竖起耳朵,变得认真起来。
“我的意思是……”老和尚指着女子的生辰:“她,恐有灾祸会祸连全族。”
“什么?”尘逸听此,只觉得十分害怕,毕竟自己刚从牢狱出来,再也不想经受这些苦了,他只想之后能够顺顺利利的。
“什么祸?可会害我性命?”尘逸追问道。
老和尚压低声音说道:“阿弥陀佛,尚未可知。”
"大师可有破解之法?"陆芷的声音有些发颤。
老和尚摇头,铜铃在檐角叮当作响。"劫数如网,网开一面则全局溃。但施主...应不会受其影响……更何况万物多变……最终结局也未能说定。"他忽然闭目,喉间滚出低沉的梵唱,"阿弥陀佛。"
“哼。”尘逸听此,很是气愤:“也就是说你也没办法喽。”
老和尚依旧闭目,没有睁眼。
“打扰师傅了。”陆芷双手合十向老和尚道谢,随后和尘逸一起离开了。
尘逸的脚步沉的抬不起来,今天的心情简直是一波三折。早上和那位女子的相遇,并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后来又看到了女子那张被毁容的脸,心情骤然骤降。尘逸的心情就像潮水涨起来时惊天动地,退下去时却无声无息。
回去的路突然变得很漫长,落叶簌簌的砸在他的头顶,他也没有动,任由其中一片枯叶卡进衣领。
陆芷看出了尘逸的失望,于是假装安慰他:“爷,你别灰心,也许大师算的不准,媒人不是说你们二人八字十分相合嘛!今日之事也不必往心里去。”她用手搀他的胳膊。
“你懂什么?”尘逸一把甩开她的手,呵斥她,他本来就心情烦闷,听到陆芷说这话,更烦了。
“爷,你怎么……,好吧,我也确实不懂你的想法,我也不说了。”陆芷只好闭嘴。
胡纤纤和丫环在寺庙外的轿子里等待,丫环看到尘逸出来了,提醒纤纤:“娘子,你看……”
胡纤纤小心翼翼的掀开轿帘,看到了灰头土脸的尘逸,心里却十分开心:“看来这计谋成了。”她嘴角带笑。
胡纤纤:“还是陆娘子厉害,果然管用。”她小心翼翼的扯下粘在脸上的人皮伤疤,由于伤疤粘的时间有些长,扯下来的时候他略微觉得有些疼痛,她微微皱眉,反复按摩着自己的脸部。
丫环:“娘子的脸没事吧?”
胡纤纤用手轻轻揉着:“没事,都值得的。”她一想到尘逸地表情就觉得好笑。
丫环:“娘子,这玩意儿可真好用。”
“确实。”胡纤纤用手反复摩挲着这一张人皮伤疤:“真的可以以假乱真,这次我肯定好好谢谢陆娘子。”
胡纤纤很兴奋,满是退婚的喜悦:“对了,以最快的速度让人给我爹传消息,就说我要退婚。”
丫环:“是。”
轿子里,尘逸耷拉个脸,没精打采的,满脸愁容,想着要如何跟宇文昊说,陆芷知道时机到了,故意在他耳边说些重话刺激他:“爷,待那位胡娘子进府后,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尘逸不理解,瞥了她一眼,双手抱在胸前:“怎么就好起来了?”
陆芷:“府上有个主母,那府中的一切事情就有人打理呀。”
“一切事情?”尘逸想着,那岂不是有了正妻自己都没有办法娶妾了。
陆芷:“对啊,就多了个人和我一起服侍你了呀,这位正妻也可以……好好管管你啊!”她笑着。
一听这话,尘逸顿时生气:“我爹娘都管不了我,她一个女子凭什么?”
陆芷听此,暗暗给他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想着女子又怎么了。
尘逸小声嘀咕着:“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丑八怪。”
陆芷假装吃惊:“丑八怪?”
尘逸并不想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她,连忙掩饰着:“没什么。”
陆芷故意说道:“爷你别担心,我都替你打听好了,据说这位胡娘子十分貌美,而且性格也是特别的好,特别包容,也特别温柔,她一定会对您十分好的。”
“切。”尘逸不屑一顾,心里想着这位胡娘子算盘珠子打的都快崩到自己脸上了。
陆韫,日日守在刘氏出门的必经之路上等待机会,只是,这摆摊的生意,确实不怎么好。
玉儿抱怨着:“陆娘子,已经两天了,还是没有动静,这样真的有用吗?”
陆韫心里也没有底,但是她安慰玉儿:“我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能这样了。”
这时,刘氏提着菜篮子出门买菜,她经过陆韫的摊子,看到根本没有人光顾她的摊位,觉得她可怜,停了下来:“娘子啊,我建议你还是换个地方摆摊吧,我们这里住的都是一些贫苦的老妇人,平时呢也不爱打扮,首饰这些更是用不上,你不如去到繁华的街道上摆摊,或许会有更多的小娘子愿意买你的东西。”
陆韫道谢:“多谢这位大娘的关心,我们……”
陆韫本来想与她再多说几句话,但她说完话就走了。
陆韫露出了微笑。她细细沉思刚才刘氏说的话。
玉儿:“陆娘子在想些什么?”
陆韫有了巧思:“我在想刚才刘大娘说的话,我觉得她说的确实有道理,你看我们卖的东西都是这些精致华贵的首饰,这里的妇人也根本用不上这些。”她似乎脑中有了一些经商的好主意。
玉儿:“我们本来就是为了探听消息才在这里摆摊,如果不是为了探听消息,我们也不会选在这里。”
陆韫心里有了主意,她开始细细观察这里的妇人,也想拓宽自己的生意渠道,她想让这里的妇人也能买到她卖的东西。
尘逸回到家里,就跟中书令说了退婚的事:“爹,那胡娘子……她……我不想娶她啊!”父子二人对峙,气氛如紧绷的弦,一触即发。
中书令:“你之前不是对她还挺上心的吗?怎么现在态度转变的这么大?”
“爹,我就是觉得不合适。”尘逸抠了抠脑袋说道。
“哼。”中书令觉得很是无语:“你现在觉得不合适就不合适了,但是这桩婚事已经为你定下,难不成你想让我们家反悔吗?这传出去多不好听。”他有些生气。
尘逸也很苦恼:“爹,我知道这个事情让你很为难,只是你不知道那位胡纤纤,她,她,她的长相奇丑无比,根本无法与我相配呀!”他满脸愤懑,双手紧握成拳,他身姿挺拔,眉眼间透着倔强,似一头困兽,急于摆脱束缚。
“不可能啊,这位胡娘子长得还算美啊!”中书令奇怪:“怎么?你见过她?”他的面色沉静如水,语气平淡。
尘逸瘪着嘴巴说道:“我今天去寺庙里祈福的时候正好碰上她去庙里算姻缘,爹,你是不知道她的样貌何其丑陋,把儿子吓了一大跳,还好我看见了,不然要是真的娶进来就完蛋了。”他一脸的不情愿。
中书令:“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以貌取人了?你知不知道这位胡娘子是谁?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搭上这条线?”
尘逸不以为意,他最在乎的就是女子的容貌:“他无非就是两广总督之女嘛,我也知道。”
中书令指着他的鼻子,十分气愤地说:“你知道你还这么说,我当时定下你和她的婚姻就是为了他家的权势。”
尘逸:“咱家的权势也不比她家差呀。”
中书令:“为父做的事需要两广总督的助力。”
“哼。”尘逸先是冷笑了一声,猛的向前跨出了一步,声音提高了几分,顶撞他:“莫非没有这桩婚事他就不会帮你了?什么时候跟你做事还需要靠儿女的婚姻来巩固了?”他反问中书令。
中书令怒斥:“你懂什么?”他看着自己这没出息的儿子,恨铁不成钢:“我平日就是太宠着你了,把你养成了如今这个鬼样子,有了你们两个人的婚事,才更稳妥,你到底明不明白?”他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我不明白。爹,你做的那些事从来都没有跟我说。爹,你到底要做什么?”尘逸问道,平日里他虽然迟钝,但是也知道自己的爹一定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中书令本来还在气头上,听到他的一番话,态度立马软了下来:“我做的一些事没有告诉你的原因是不想让你受到危险,这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待时机成熟一定会都告诉你,好吗?”说完他拍了拍尘逸的肩膀。
“你说的那些大事我也不想知道。”尘逸开始摆烂:“我只知道,要是有这样容貌丑陋的女人在我身边,我天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中书令苦口婆心:“你要是对她不满意,你还可以再娶,无论是你纳妾还是外室,爹都应允。”
尘逸仍旧不为所动,毫不退缩,迎上父亲的目光,大声说道:“我才不要这样的人做我正妻,娶她可以,她只能做妾。”
“你胡闹。”中书令猛的一拍桌子,茶盏中的水溅出,在桌面上留下几滴水痕:“胡娘子的身份贵重,又岂会给让你作践做妾,这件事情我说定了,容不得你多狡辩。”他生气的拂袖而去。
“爹爹,爹爹!”尘逸哭喊着,却无法改变既定的一切。
尘逸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坚定:“这个胡纤纤,我一定不娶。”
刘氏买菜回来,她勾搂着腰,用虎口卡住后腰,像被岁月压弯了腰,直接在蓝布衫上洇出深色的汗渍,像被雨水打湿过,她慢慢的挪动着。
卖菜的大婶看到她了,和她打招呼:“刘大娘,你这是怎么了?需要人帮忙吗?”
刘氏摆摆手,嘴角扯出个干涩的微笑:“哎呀,我这是老毛病了,一不小心出门买菜的时候把腰给扭伤了。”
大婶:“年纪大了可得好好注意身体啊。”
刘氏:“好。”她已经走了很久了,她的后腰感觉会随时炸开,一阵刺痛传来,仿佛有把钝刀在骨缝里来回的磨,她已经走的够久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陆韫看到刘氏扶着腰寸步难行,连忙递来一个小板凳:“大娘,要不在我这里休息会儿再走吧?”
刘氏看这凳子低矮,如果弯腰坐下去,腰可能会更痛,所以她连连摆手:“算了,多谢娘子的好意,我这腰一旦弯下去了就直不起来了。”
“那我来扶您吧。”陆韫十分热心的扶着刘氏慢慢走。
刘氏走路走的实在是太累了,所以这个时候陆韫来扶自己,她很需要:“那就谢谢这位娘子了。”
玉儿继续守着摊位,陆韫则陪着刘氏回家。
刘氏家中,陆韫扶着刘氏上床躺下:“大娘,你先休息着,我去给您倒杯茶。”
“好。”刘氏满脸慈祥的看着她,看她面善,觉得她是个好人。
刘氏接过茶水,喝了一口。
陆韫关切问道:“大娘觉得如何?”
刘氏点点头说道:“多谢娘子,我感觉我好多了。”刘氏用手扶着腰,还是有一些疼痛。
陆韫继续说道:“腰伤可是不容忽视,我呀,学过一些按摩的手法,不如我来帮你按按吧,缓解你的疼痛。”
“这会不会有些太麻烦了?”刘氏推辞着。
陆韫笑着:“不会,您先躺下。”
“好,那就真的太谢谢你了。”刘氏说道。
陆韫将手心搓热,敷上刘氏的腰部,她只觉得腰部一阵热流。陆韫的手法不错,她把力道伸进肌里,像春雨润进干裂的田。
“娘子的手真巧啊!”刘氏眯着眼笑,皱纹里漾着暖意:“我姓刘,你就喊我刘大娘吧。”
“刘大娘,我姓陆,单名一个韫字。”陆韫介绍着自己。
“陆……韫……不错,好名字。”刘氏小声嘀咕着。
陆韫想到重生前,自己也经常给江恒的母亲按摩过,只是无论自己如何做,江恒的母亲都不喜欢自己了。
陆韫继续按摩着:"您这儿,"她突然顿住,"是不是伤过?"拇指按在腰眼处,刘氏浑身一颤。刘氏缓缓开口,深情中有些落寞:“那处旧伤是流产时落下的病根,丈夫早逝,我啊,独自过活,雨天挑水,雪天劈柴,这腰啊,一到阴雨天就疼的不行。”
陆韫:“没事儿,我帮你按按。之后我会把手法教给您,您以后要是觉得疼了就自己按。”
“你可真厉害,比外面的大夫都厉害。”刘氏由衷的夸赞她。
陆韫低头一笑,从前帮江恒的母亲按摩的多了,自然就无师自通了。
接连几日,陆韫都来看刘氏,还顺带提着买的菜。刘氏也早早地备好了热茶,感受陆韫的手在她身上按摩,刘氏只觉得那双手的温度和力度,比任何膏药都管用。
时间久了,两个人一来二去也熟了,也聊了起来,刘氏:“陆娘子,你待我确实不错,你我相识也算是一种缘分,只是我想知道娘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因为之前我们,素不相识,我只知道你是在街边摆摊卖首饰的。”
陆韫沉默了,她想过此刻可以编一个谎话来骗刘氏,但是陆韫看着刘氏真诚的眼睛,并不想欺骗她,于是说出了实情:“我……我……确实对您有所隐瞒。”
“你隐瞒了我什么?”刘氏问道。
“我……那您千万别生气。”陆韫说道,心里也担心刘氏会生气,从而不告诉自己事情的真相。
刘氏面容慈祥:“孩子啊,算你对我有所隐瞒,但我觉得你对我是真心的。你的真心我还是感受得到的。”
“其实我在这里摆摊,包括你我的相遇,都不是偶然。我做这么多都是想为了打听一件事。”陆韫深吸一口气,坦诚布公地说道。
“什么事?”刘氏问她。
“我想知道那个死去的王四……”犹豫了片刻,陆韫说道。
还不等她说完,刘氏就打断了她:“你究竟是谁?”她突然端正了自己的身体,眼神也变了,变得十分警惕。
陆韫连忙说道:“刘大娘,您别担心,我并不是坏人,我是替官府的人来的,官府的人总觉得王四的死不一般,所以我想在您这儿打听一下情况。”
“你什么意思?王四的死怎么不一般了?”刘氏来了劲,问道。
“他并不是意外死亡,他是被人害死的。”陆韫说道。
“害死?可是他为人和善,从未与他人结仇,又怎么会被人害死呢?”刘氏十分奇怪,也觉得不可思议。
陆韫:“据仵作查验尸体,王四是被人割断喉咙而死。”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刘氏反复念叨着,双眼无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陆韫点点头:“刘大娘,所以我想向你打听一些关于王四的事,还请您对我知无不言。”
此刻,刘大娘也想查清谁是杀害王四的凶手,于是打算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好,那我便告诉你。”
“我曾经嫁与王四为妻,但是我嫁给他之后,这日子过得并不算好,他穷,我们连生活都过不下去,所以我就选择了离开他,转而改嫁给他人,只可惜我现在的丈夫体弱多病,我嫁过来没多久他就病死了,所以我现在也是孤身一人,王四自我离开之后也没有再娶,所以我和他都是孤身一人,所以我时不时也去她家看看他,会和他聊聊。”
刘氏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王四为人和善,从不与他人结仇,他一直在李记钱庄管账,李记钱庄倒也出手阔绰,每日给他开不少银子,他的日子也过得好了起来,他手上应该有不少闲钱,不过他这个人啊过日子倒是勤俭,只是前段日子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李记钱庄突然离开了,我问他原因,他也不肯说,随后我就听到了他的死讯。”
“唉。”刘氏感慨着:“这一切来的太意外了。”
陆韫:“那他可有留下些什么?留下什么话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或者在他死前可有什么奇怪的行为?”
刘氏回忆着:“他死前并没有说过什么特别奇怪的话,在他死前三天,我去找过她,我能看得出来他很紧张,十分慌张,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肯告诉我,他给我的感觉是他好像知道自己要死一样。”
陆韫沉思着。
“若是说他有什么……我倒是想了起来,他有一个账本,十分宝贝。”刘氏回忆着,说道。
“账本?什么账本?”陆韫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他提起过,他对这个账本可是宝贝的很,我也没有看过。”刘氏说道。
陆韫:“你可知账本在何处?”
刘氏摇头:“我从未见过他这个账本。”
陆韫:“那,除了他家,他平日里喜欢去哪些地方?”
刘氏:“除了家,就是李记钱庄了,他的行程十分固定,也不爱玩,也从来不会去别的地方。”
陆韫:“好,多谢刘大娘,日后若是想起了什么,可以随时告诉我。”
刘氏:“好,求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一定要严惩凶手。”她说的恶狠狠的。
“好,一定。”陆韫承诺着,一定不会让王四白死。
中书令收到了两广总督胡大人的来信,信里说了退婚的事,也说了退婚不会影响两人之间的合作,中书令这才放下心来。一想尘逸也并不想要这桩婚事,也只能做罢了。
陆芷听说尘逸和胡纤纤的婚事做罢,开心不已:“终于,这府上终于清净了。”
如儿提醒陆芷:“小娘,只是这位胡娘子虽然已经退了婚,可是难保之后不会有什么张娘子,李娘子,到那时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陆芷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宇文尘逸是什么好东西吗?他之前的事这锦城的人谁人不知,谁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品行卑劣的人?就算是那些不起眼的小官想攀龙附凤,咱们的中书令大人会嫌弃对方小门小户,也不一定看得上人家啊。”
“这……也是……”如儿说道。
陆芷:“好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不要白白担心了,咱们啊,见招拆招,总归是有办法的。”
世子听陆韫说王四还有一个账本,顿时来了兴趣。
逸安:“这个账本里应该记录着李记钱庄往日的流水,如果我们能够早日找到这个账本,那我们就能多一个可以指证中书令的证据。”
世子:“只是这账本的位置我们目前还并不知晓。”
逸安:“咱们倔地三尺也得把他找到,我先去李记钱庄找找看。”
世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