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桃花债》苏窨

18、景王

　　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好不容易算是让曹晏楚恢复正常了些。当然，他所谓的正常，也不过就是那张脸从很臭，变成了有些臭罢了。

　　无论是银票的事，还是黑风寨的事，曹晏楚都没有再次提及，仿若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这个男人的心思，我想，我永远也弄不懂。

　　稍事歇息了会儿，曹晏楚便提出要出去，到了榕城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三天两头往外跑，也不知道究竟在搞些什么飞机。和往常一样，我自顾自地研究着五子棋自娱自乐，全然不理会他。

　　所以说，有些时候人真是种贱骨头的生物，越是不闻不问便越是主动，就连曹晏楚这厮都逃不过这条千年不化的定律。这一回，我不怎么理睬他了，他倒好，竟然主动开了口，将他的去向行程汇报一通。大哥，你有没有搞错啊，你去哪儿管我什么事，有必要这样事无巨细统统告诉我的吗？若是想以前一样一言不发走出去甩上门那倒还好，如今这么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着实让我受宠若惊，乃至稍稍有些吃不消了。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大概是惊异于他忽然变得主动亲近起来一下子不怎么适应，竟不想忽略了他所说的话语。

　　要是我没有听错，他刚才说的恐怕是：“我出门去给你置办一身行装，等下随我去见景王。”

　　景王——这个名词一出，如同五雷轰顶，叫我好半天不能回过神来。

　　这曹晏楚分明是离国宁王莫燃手下的人，至多也就是和离王莫锡多多少少能沾得上点边儿，怎么如今又冒出了个景王？这果真是个我看不懂的世界呀。

　　在脑中演算了好几种可能性。

　　其一，曹晏楚的真实身份乃是景国细作，常年潜伏于离国，在莫燃枕边，哦不身边，打探情报。不过这条立马就被ｐａｓｓ，倘若真是细作，为何不潜伏到莫锡身边，反而去到常年不问政事隐居山林的宁王府里？这个迂回战术也迂回得太过分了些吧。

　　其二，曹晏楚其实仍旧是离国的人，收到或是莫燃或是莫锡的遣派，有意近到景王身侧，慢慢取得对方信任之后，从而窃取景国机密，回去向老东家交差。这种想法可以说不无可能，但奇怪的地方又出现了，他明知我眼下这个“石中天女”的身份对于离国而言决不能失去，又为何要带着我去面见景王？于情于理都解释不通。

　　其三，曹晏楚其实哪一边的人都不是，不曾附属离国亦对景国阳奉阴违，表面上两头效力像个细作身份，实则自成一派，只为自己目的而活。如果真是这样，又何必引我去见景王，好不容易从莫园逃了出来，再去与景王会面，那岂不是刚出虎口又如狼窝了么。曹晏楚绝然不是这么不明智的人。

　　以上三条被自己想出来，又被自己一一推翻，抓耳挠腮了老半天尤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一咬牙不再去细想，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既来之则安之。如今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里，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所幸我身上还有个莫名其妙的预言撑着，一时半会儿想夺了我去的人不少，但想要我命的恐怕就没几个了。毕竟是个人的都想往上爬，权贵富庶的好日子谁不想过呢。哪怕是冒名顶替我也认了，能保住小命就好，别的我也不在乎这么多了。

　　对于曹晏楚的说法，我也并不推脱或者是询问太多，等去到了该去的地方见到了该见的人，一切真相自会明了，又何必现在多费口舌，而且还是吃力不讨好的呢。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曹晏楚便推门回来了。事实证明，男人永远是一根筋的动物，就买衣服这一件事情上就能初见端倪。瞧瞧女孩子们买衣服的淘宝劲儿，没个把时辰绝对买不了诚心如意的衣裳。男人就不同了，一进店里直奔主题，见着满意合适的拿起付了帐就走人，绝然没有多余的废话。而曹晏楚，则是将男人的这一一根筋品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得不说的是，本来以为曹晏楚的眼光绝对绝对和我的不是一路，天晓得他会不会买个一身黑的夜行衣回来。而事实是，当他将那包裹衣裳的纸包打开，露出里头一身明亮的宝蓝色衣裳，我顿觉眼前一亮——没想到这厮看似是个木鱼脑袋，挑选衣服的眼光倒也还是挺不错的嘛。

　　不多话，直接把曹晏楚赶出房门，径自急不可耐地试穿起新衣裳来。说来郁闷，这莫燃家也算是挺有钱的了，给我备下了不少这个世界女人们常穿的衣服，可偏偏那天跟着曹晏楚夜奔时穿了件其中最最朴素的一件——深灰色，泛着墨黑，适合行夜路而不被发现。谁想，这件衣裳一穿，便是好多日。

　　时隔多日，终于能够换上一套崭新干净的衣裳，我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曹晏楚啊曹晏楚，你可总算是做了件让我舒心的事儿了。

　　默默夸赞着曹晏楚，另一方面，身上的衣裳也已被我熟练地整顿清爽。来到这儿我别的没学会，打理他们这儿这么繁琐的衣服倒是学了个精湛。毕竟衣食住行，衣排老大，穿衣最大，裸奔可耻。

　　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来来回回转了好多个圈儿，愣是看不清效果。也是，这个世界用的东西还真和古代一样落后，用的居然还是铜镜。你说那凹凹凸凸黄不溜秋的破铜片儿能照得清楚什么呀。

　　一甩手不再纠结于衣服，算了算了，反正衣裳这种东西能够蔽体御寒就成，讲究得太多也没有什么人会留心。

　　这样想便能够释怀，我最后整了整衣襟，打开门，打算告诉曹晏楚一切准备就绪，咱们该去哪儿就出发去哪儿吧。门扉甫一打开，本背靠着门柱的曹晏楚下意识回过神来，一见到我，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着，总之就是好一会儿没有吱声。我还纳闷儿呢，这个颜色应该能把我衬得挺知性的呀，怎么就吓着他了呢。

　　“我这么穿很难看么？”实在是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我无奈地问出口。这厮要是敢说一个“嗯”字不就代表他承认自己眼光不好了么？毕竟衣服是他买的，这种自己打自己嘴巴的行为，估摸着他无论如何是不会做的。

　　果不其然。

　　“不难看。”曹晏楚的回答完全在我意料之中，“走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径直往客栈外头走去，这厮一身好轻功，且手长脚长的，要跟上他的步子我着实费了好些劲儿呢。

　　好在客栈外头早已备下了一辆马车。一脚踏出门槛儿，看见门口停着辆褐色马车，我顿时心头一喜，又见曹晏楚站在马车下向我挥手，示意让我上去，我更是难言欣喜。能够以车代步，出行不必靠自己走个半死，这真真是天底下最绝妙的美事了。

　　单有马车，没有车夫，我正四下找寻车夫大叔的身影，却见曹晏楚自个儿执起了鞭子。心下顿时明了，估摸着这家伙是放心不下别人来驾车吧。毕竟咱们要去见的人是景王，在榕城这个三国争权的地界，景王这个身份未免太过敏感了些。

　　如此说来，曹晏楚也确实是个小心谨慎之人。

　　马车一路平缓行驶，车轮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碾压过地面的声响。原本我们所下榻的客栈正处在榕城中心，算得上是个闹市区了，坐在马车里头都能听见外头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只是，这种喧闹随着马车的行驶，渐行渐远，直到我回过神来之时，马车外已然是一片寂静。哦，寂静可能也谈不上，相比于闹市区，恐怕说得上是静谧了许多了吧。

　　相约地点位于榕城城西，一隅幽静之处，这里算得上是一家小酒楼，却不见有什么生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提前包了场，故而造成此地空无一人。

　　而后，我终于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景王，一袭深灰长袍加身，腰际金红相见的云纹腰带算是他浑身上下唯一一处炫目亮点所在。墨发高高束起，一缕编发环于其上。棱角分明的面庞，两道剑眉飞云入鬓，高挺鼻梁下，一双厚薄适中的唇，总的来讲算得上是个英气勃发的男子。

　　乍一看，竟与身旁的曹晏楚也有几分相像。

　　不待细想，曹晏楚轻轻推了下我的后背，示意我往前几步，我也乖乖照办了。离景王又近了几分，便愈发觉得他与曹晏楚长得像，面部轮廓也好，五官也罢，总觉得即便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绝对是同一厂商同一批号的产品。

　　“你便是谈素？”景王低沉着声音开口道，“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喂喂，你们能不能不要想象到连说话声音都如出一辙啊？如今，我已然能够确信，这样相像的两个人凑在一起，绝对不会是什么天杀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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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一下班回到寝室就开始码字，于是现在终于更上来了，饿死，吃饭去~买了40个蒸饺，我疯了~\(^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