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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一念成魔 ...

  •   处于弱势的纯妃忽然又重得圣宠,皇上不仅每日派了御医去为她请脉,还屡屡亲自去探望。原本就很少留宿后妃宫中的明颐宸,现在大半的时间都分给了安薄年,多少会有人议论。但传言安薄年一直久病未能痊愈,身体是每况愈下,心里有抱怨的也只能咽回肚子里。

      期间胡依尘去看过她一回,待她进了栖梧宫的内殿,就觉得屋子里暖的胜似阳春三月。她瞧着自己一身厚实的小袄,再看安薄年还是一身秋末的妆扮,就知道她很久未出过屋子了。贤妃打死宫女的事早在后宫里传遍了,胡依尘心里猜测,安薄年的心思怕还在这事上头,这才一直想不开,不然整个人怎么会一下子病的苍白而毫无血色。她安慰了几句,安薄年不断的点头应和,只是笑容里带了太多的勉强,胡依尘瞧着心酸,出言劝她,不想笑...就别笑了。

      胡依尘来过之后没几日,佘敏敏也来探望过她一次,她一来就瞧见内室那一张雪白的毯子,默默的定神看了很久。看的安薄年有些心虚,想起那日做的荒唐事,真是又羞又恼,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佘敏敏这才移开视线,平淡的说,“这毯子,我先前在坤墘宫见过”,她迟疑了一下,无力的继续道,“当时我还开口问皇上要过,他却说这毯子对他意义非凡,却不想今日在你这里见到”。

      安薄年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解释,却觉得自己白白担了佘敏敏的这份嫉妒,心里又有些不痛快,便没有做声。

      佘敏敏坐了片刻,也觉出两人间的尴尬,又开口说起正事,“听说你最近一直病着,我就带了些上等燕盏来,你每日炖着喝了,滋阴润肺,不论是什么病。总都有些帮助。咱们进了宫,有些事就该看淡些,当初是我把一切看的太重...如今倒是你比不上我豁达了”。

      安薄年知道她话里含蓄的意思,也知她是一番好意,便有些恹恹的点点头,“多谢德妃好意,薄年心领了”。

      又过了几日,总算等来了该来之人,安薄年依旧是一副病恹恹的虚弱样,憔悴堪怜。娄梦瑶则坐在她的身边,目光担忧的看着她,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

      “安姐姐,你是哪里不舒服,怎么病了这么久也不见好”?

      安薄年一声苦笑,“梦瑶......夕乐是陪着我一起长大的人,就像是我的亲姐妹一般,如今她死的这么不明不白,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娄梦瑶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安薄年的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心中也是心酸,“人活着就是备受煎熬的,想要的,拼了命也不一定得到。而有些人,却可以轻易的就践踏别人的尊严乃至生命,有人生来被痛苦纠缠,有人生来就被幸福拥抱,那就是命运,有时我们无力反抗”。

      安薄年笑的很温柔,里面却藏着尖锐的荒凉,刺痛了人的双眼,“我最在意的那些人和事,都已经离开了,而那些最美好的,也已经消散了。可梦瑶,我还有不甘,我不能让夕乐白死”。

      娄梦瑶沉默片刻,复又开口,“你想怎么做,她的身份不一般,就是皇上也不敢轻易处置她”?

      “所以,我只能靠我自己”,安薄年无比坚定的回答,“但是我需要你帮我”。

      娄梦瑶眼中有一丝的迟疑,斟酌再三,还是明显的犹豫不决,安薄年情绪激动的抓住她的手,恳切的说道,“梦瑶,她若是冲着我来,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可她不该对夕乐下手,她是那么无辜”。

      看着娄梦瑶越发犹豫的表情,安薄年又下一记猛料,“梦瑶,你想想,当初她是怎么对你的,她为了除掉林水月,不惜推你下水,嫁祸给她。当时若是你没有及时获救,你的命就丢的那么不明不白了,只要有她在的一天,皇太后器重的人永远会是她,根本没有你的位置。梦瑶,为他人作嫁衣裳,这样的事,你还想继续吗”?

      这番话真真切切的触动了娄梦瑶,一瞬间,她的眼神变的冷漠,贝齿死死的咬住下唇,带着强烈的愤怒和不甘,她冲着安薄年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只需要你把她单独的约出来”。

      娄梦瑶惊讶的反问,“可她现在被皇上下令,面壁思过啊”。

      安薄年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轻颤几下,平淡的说,“我想,你总会有办法让她出来”。

      “那约她去哪”,娄梦瑶有些好奇的追问。

      “沁雪宫...怡月殿”,安薄年翩然一笑,姿色惑人,“从哪里开始,就该在哪里结束”。

      商量一番,娄梦瑶就起身告辞,待她走后,安博年随意的将披散的长发拢了拢,掀了被子下了床,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倒也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璨星”,她对着候在屋外的人喊了一声,就见一个身影闪进了屋内,恭敬的等候她的吩咐。

      “我先前让你准备的,烧给水月的纸钱,准备的怎么样了,这几日我总是梦到她,她肯定是怪我不去看她”。

      安薄年说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忧伤,璨星在一旁见了不忍,连忙劝慰了几句,“娘娘,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你对水月姐那么好,她怎么会怪娘娘呢”。

      “嗯”,安薄年应和一声,转念又说道,“对了,再多准备点纸钱......夕乐的‘七七’也快到了”。

      安薄年近日气色好了许多,也不整日在床上躺着了,有时趁着外头天气好,她就穿上小袄,披上斗篷,手上揣个手炉,脚上一双防滑的鹿皮靴,就在殿前的庭院里逛逛。那一身暗红色的斗篷在冬天里十分扎眼,有时明頥宸来了,老远就能看到她。这些日子,安薄年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温柔依恋更甚从前,这么融洽的关系,反倒让他有些不安起来,这感觉像是美好而不可及的海市蜃楼,虚幻而飘渺,那么的不真实。

      娄梦瑶很快就传来了消息,事情办妥,得到消息的那一日,安薄年愣愣的在房间里呆了很久,然后接连几日,都在忙着绣荷包。就对比着去年要送给明頥宸的那个荷包样子,一针一线丝毫不含糊。有时做到了半夜,璨星会劝她早点歇下,久病刚好,不能这么劳神。安薄年会笑着说,不累,趁我还有这精神头,就做做好吧...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后一句,她只能放在心里对自己说。

      “璨星,你说我送这个荷包给皇上好吗?会不会太寒酸了,想他什么没见过,我的针线活也不是顶好的...可我就是想着,能跟他多呆会,既然我做不到,那就让他带着我做的荷包,感觉也像是我整天跟他呆在一块”。璨星很少能见到安薄年带着小女人那般,甜蜜而天真的神情,有一股让人怦然心动的纯真。

      去怡月殿的那天,雾霭沉沉没有一丝曙光,阴冷的空气弥漫着萧索和一种压抑的情绪,到了夜间,外面呼呼的响起北风声。璨星和安薄年都收拾好了要带去的纸钱和祭品,璨星见安薄年穿的不多,好说歹说的拉着她回屋子,换了一件银月白,缀了貂毛的棉袍,又套上狐皮坎肩,将她的手炉重新换了热水。安薄年盯着容貌还有些青涩的璨星,心里酸酸的,近日,她全心全意的照顾着自己,办起事来也越来越稳妥了,有时会让她恍惚,觉得夕乐还陪着她,“你光让我多穿些,自己穿的却不厚实,回屋披件斗篷吧,我看这天,说不准要下雪了”。

      主仆俩各自准备妥当,才慢悠悠的往沁雪宫而去,快走到白荷池的时候,安薄年一个晃神,想起什么,回头对璨星说道,“你去曼音阁,将梁婕妤请过来吧,当初她与水月也曾交好过,如今也该给她亲手烧些纸钱”。

      璨星领了吩咐离开,临走前安薄年接过放着祭品的小篮子,一个人泱泱婀娜的往怡月殿的方向而去。走到迂回的长廊时,就瞧见不远处白荷池边,两个隐隐绰绰的身姿。她脸上挂起笑意,不疾不徐的走到她们跟前,正是一脸烦躁,站在白荷池边的赵纤织,和闷声不吭的立在回廊下的娄梦瑶。

      “都来了啊”,安薄年笑着与她们问好。

      赵纤织不耐烦的冷瞥她一眼,“梦瑶说有很重要的事跟我说,没想到是你要来,你不是病的快死了吗,怎么现在有力气走到这来”。

      “我是有话要说,但不是对你,是对梦瑶”,安薄年巧笑颜兮的对着赵纤织一甩眼,走到呆在角落的娄梦瑶身边,在她耳根边轻声说了句,“我今天来,就是要和她同归于尽的,你瞧,我都带了祭品和纸钱来。今天这么冷,那水肯定很冰,当初你掉到下去的时候,心肯定更冷吧。梦瑶,今天我就是来报仇的,但只有你有资格来推她下去,梦瑶你对我这么好,她死了,由我来给她陪葬,你就好好的活着”。

      安薄年分明瞧见说到水很冷的那一刻,娄梦瑶突然打了个寒颤,她脸上淡然被仇恨替换,浓烈的如一坛陈酒。一片忽明忽暗的宫灯未能照到的阴暗之处,安薄年扬起的嘴角,挂着来自地狱盅惑人的媚笑。

      “你们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安薄年你想拉拢她,呵呵,笑话,她只会听我的话”,赵纤织寒冷的脸上尽是讥讽和恶毒的神情,那一刻,娄梦瑶突然提步走了过去。

      “贤妃说的对,梦瑶只会听她的话”,娄梦瑶站在赵纤织的身侧,摆出寻常一样温驯和善的表情,一个笑容绽放在脸上。赵纤织正在得意,却触不及防的被娄梦瑶大力的一推,身子不稳往后仰躺,她失声尖叫,眼里全是难以置信,她不相信娄梦瑶居然有这样的胆量。扑通一下落水声,赵纤织不停的挣扎,身上的衣物吸了水,像是千金的重担压在身上,拖着她往下沉,刺骨的寒冷凌迟着每一寸的肌肤。她撕心裂肺的喊叫着,却望到站在岸边的娄梦瑶,脸上是从未见过的狠绝。一瞬间的绝望弥漫了赵纤织的心头,她难耐的上下扑腾着,想抓住生的希望,却越来越乏力,手脚也越来越僵硬,被池水淹没的那一刻,世界变成漆黑一片。

      “梦瑶,我算是替你除了心头大患,报了你的仇,那下面,该是我们算账的时候了”。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娄梦瑶听的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同样也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回头看着身后的人。却见宫灯下,她微笑的表情暧昧而朦胧,仿佛带笑的绝色修罗,一指间就让人灰飞烟灭。

      安薄年从阴影中缓步走了出来,看着眼前吓得六神无主的娄梦瑶,优雅的笑着,“要把你们都除了,还要为我死去的孩子平冤,真是费了我好大一番心思啊。我大可以向皇上告发你们,但是我不要,你也知道赵纤织那样的人,只会用你来当替罪羊,我不能接受一点闪失,因为我要你们...都死”,她浅薄的笑容在嘴角荡漾开去,余下一片恨意。

      “你...你的...孩子,关...我...什么事”,娄梦瑶似乎一下子不能接受这样的转变,耳边还充斥着赵纤织在池子里的扑腾声,她惊慌失措的眼神,不安的四处游走。

      安薄年温柔的牵起娄梦瑶柔嫩的小手,对着廊灯仔细的瞅了瞅,“你瞧,没加萤茱花,这红色都没那么鲜亮了,你对赵纤织真是忠心耿耿啊。这萤茱花入染料,可使其光泽丰润耀眼,接触人体会让其不孕,用多了可以让人滑胎,为了我的孩子,你们也算是费尽心机啊”。

      娄梦瑶圆睁着双眼,眼里有泪光浮现,她难以自持的瑟瑟发抖,嘴里呢喃着,“不是我,不是我,是她逼我的呢,是她逼我的”,她将目光移到黑黝黝的白荷池里,看着已经悄无声息的平静的水面,忽然大笑着流出眼泪,“哈哈,她死了,她终于死了,我的噩梦结束了”。

      安薄年将牵着她的手,重重的扔开,抿唇笑道,“不,你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一念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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