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与主的第六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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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船，一股活人气息扑面而来。
小渔镇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高高的悬在枝头，人声鼎沸，即便是这样大雪严寒的天气，也丝毫不见人少。
凛南雪他们一行人一下船，镇长就笑容满面迎上前来。
老人面容如同发皱的橘子皮，笑起来多少有点让人心生不适，沈仲成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皱起眉头：“你就是小渔镇的镇长？”
他的语气稀罕，带着点不解：“可我记得上次来那次，明明是个女子。”
凛南雪上一次来小渔镇，已经是三年前。
可是那会儿他也记得，当时前来迎人的镇长，乃是位年数三十上下的妇人，说起话来谈笑风生，滴水不漏，让人心生亲昵。
小渔镇的镇长，一般都是由青年一直干到老年，然后再找人替，这个习俗已经延续了几百年，从未变动过。
可如今……
旁边的村民穿着短打，呼着热气，一张口就冒出一阵白雾，闻言笑着说：“我们现在这镇长也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很好嘞！”
“就是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才能捕捉到这次的大鱼。”
见几位捉妖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村民明显也有几分兴奋，干脆地脱掉了上衣，抚掌笑道：“先前我们还以为是大妖，多亏了我们镇长，他带领我们一起，一同捕捉到了妖。”
“就在那月黑风高之夜，村长让我们逮来娃娃们，放在海边哭啼，也就是这时候，原本藏在水底的大鱼显露出了真面目！”
说到这里，村民摇着头，颇有几分赞叹：“这鱼真是我们小渔镇这几年来见到的最大的鱼！这还多亏了镇长啊！”
镇长不赞同地否认：“这还是靠大家的努力，才能齐心拿下大鱼。”
娃娃们？
还不待凛南雪问出口，镇长就一人将他们安排去了渔民家里，对于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客，明显是相当的珍重。
皆是入住了镇上颇为富庶的家里，就连长随都安排去了去处。
还是凛南雪不动声色地握住长随的手，镇长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于是二人得以住在一起。
凛南雪入住的这家姓叶，主人乃是经商的，凛南雪到的时候主人不在家，据说是去外远游，只有夫人和一众小妾在家里。
“不过公子也不要在意，我们家老爷啊，也就差不多三五天回来。”夫人也着一身轻纱，笑容晏晏。
额间还点了朱砂，走路间香风袭人，偏偏又仿若觉得热，轻拉下半边衣服。
凛南雪下意识偏过头去，不去看面前的夫人。
“夫人似是很热？可现在不是冬天？外面大雪飘飞。”
屋外又正落着雪，屋内却连火炉都没点上。
偏偏好像所有小渔镇的人都不怕冷，像是已经提前过到了夏天。
叶夫人掩面一笑：“凛公子还不知道，这大鱼啊，身上鱼肉鲜美滑嫩，一口下去就让人口齿生津。”
说到这里，她吸溜了一下口水，面上的表情愈发的夸张。
“最关键的是，它这鱼肉吃一口驱寒，吃两口就如若春天，第三口下肚，男人夜不能寐，这女人呀也是……”
所有不能直说的话都藏在这笑声里。
一股咸腥的海风气息扑面而来，凛南雪不动声色正襟危坐，正当还要再套点消息时，偏偏一条柔弱无骨的腿攀上了他的……他下意识往后一退，湿黏的触感还犹似在身上。
长随也冷了脸，挡在凛南雪面前，面上杀气腾腾。
可叶夫人俨然不惧，而是颇觉可惜的嘟着嘴，又抛了个媚眼给二人，见谁都没有反应，才喊来丫鬟带二人下去入住。
“哼，真是媚眼抛给了傻子看！”
叶夫人忿忿地踢了一脚桌子：“看来镇长说的还是真的。”
凛南雪带着长随跟在丫鬟身后，穿过长廊又七拐八拐，这才到了一处木屋前。
木屋坐落的有些偏僻，但是该有的家具一应俱全。
在吃穿用度上，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奢华。
木屋不小，相反还大的很。
只不过屋内摆列的家具有些多，长随蒙着眼看不到路，只能拿脚试探，偏偏有些东西碰不到。
往往往前一走，他就会磕碰到，不多时下来，身上就已经青紫一片。
“嘶——”又一次撞击到尖锐的板凳，长随倒吸一口气，表面的淡定全数被打破。
凛南雪闻声走过来，目光落在他伸手捂住的地方：“怎么了？”
他快步走上前去，长随还想遮掩，捂着青紫的地方弱声道：“大人，没什么的。”
似乎察觉到凛南雪不信，他急忙添上几句话，反而越描越黑：“不过是一些小擦伤罢了，这点伤对于我来说，都是小伤。”
凛南雪自然是不信的，他抿着唇，将长随按在凳子上，一撩开衣袖，就蹲下身来掀开他的长袍。
……
“你自己脱一下。”凛南雪背过身去，声音有些不稳。
随着身后淅淅索索的声音结束，长随轻声道：“大人，我好了。”
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凛南雪的心头，但他没有多在意，而是蹲下身来，一眼就看到了大片的青紫。
如雪般的肌肤上，一点其它的颜色都很清晰。
“这样了都还说不重？”凛南雪声音沉下来，有着隐隐的怒气。
他翻手拿出疗伤药膏，加热了一下后，细细为长随涂抹。
他涂的认真又细心，长随“看不见”他的神色，但是也知道他现在动怒了，如今也只乖乖地坐着。
“疼吗？”
“不疼。”
“下次可以找我，你跟着我，我若不在你就可以呼唤我的名字，我听到之后，一定会到的。”凛南雪收起药膏，敛了眸色，站起身来。
长随乖巧地点着头，凛南雪神色一缓，他解下自己腰间的挂饰，递给长随。
“你收好，对着这个喊我的名字，我就能知道你在哪里。”他解释之后，将长随扶到床上后，转身就要出门。
在凛南雪看不见的地方，长随脸上浮现笑意，他摸索着那个挂饰，一遍又一遍，似是好奇，偏又爱不释手。
“大人？”长随听到他开门的声音，耳尖一动，下意识询问出声。
“我要出去，去找沈仲成问问情况，今天事发有蹊跷，绝对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凛南雪眉头微皱，从一进入小渔镇开始，种种疑团就在他的心头绕不开，解不掉。
一个偏僻的小渔镇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几百年下来的习俗，忽然推举一个新的镇长？
而且白天的小渔镇居民，明显对前镇长心怀不满。
今天为他解释的那个渔民，腰间挎着捕鱼网，兜里空空如也，但是在看见老镇长时脸上满脸堆笑，像是发自内心地爱戴他。
提到前镇长时，一脸厌恶，几乎是三言两语就带过，不想再多提几句。
况且现在严严寒冬，雪几乎要将人埋了的天气，但凡吃过大鱼肉的居民几乎个个都有了御寒的能力？
不对劲，真的是太不对劲了。
凛南雪将门关上，临走前特地将门设下一个安全法界，留下一句：“你好好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后，便匆匆出发去寻找沈仲成去。
原本白日看来喜庆的灯笼，到了夜晚就凄惨惨一片，黑红的灯笼悬挂在这个寂静小镇的每一处，风拂过时带过铃铛叮铃作响，大半夜的多少有点渗人。
往日这个时间段，外面正是小渔镇居民相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最好时间，可是现在大街上空无一人。
沈仲成住在街尾，同样也是一个富庶之家，门口的富丽程度和叶家不相上下。
沈仲成倒是光明正大的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等着凛南雪的到来。
不仅如此，他还酌着小酒，给自己暖暖身子。
“这也太不对劲了，这天咋还能越来越这么冷？”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出了心中的猜想：“就像是，用越发冷的天气逼迫大家都吃上一口大鱼肉。”
“有点荒谬，什么样的大妖能用法力遮天蔽日？”凛南雪眉心微动，陷入了思索。
一向不正经的沈仲成此刻也站直了身子，也知道这次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风吹过这条街上，隐隐带来了远方的啼哭声。
那片从一开始就任由渔民取之用之的大海，此刻仿佛在哭泣。
在寒冬腊月，天上开始降下小雪，雪花儿打着旋儿，却齐齐飘向海里。
就好像……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一样。
灯笼闪烁着渗人的光，阴惨惨的开始一亮一灭，反反复复。
沈仲成浑身一个哆嗦，几乎是下意识想要去看凛南雪，寻求一丝心理安慰，却不想看见一个长发及地的妖怪站在凛南雪面前，与他几乎鼻尖相对。
“妖啊——”沈仲成扯着嗓子惊声大喊，凛南雪及时封住了他的声音，没有让他吵醒这小渔镇上的居民。
“不是妖。”他颇为无奈地将长随转过来，如同天赐的美貌就这样呈现在沈仲成面前。
“是长随。”
长随无声地勾住凛南雪的手，直到凛南雪回握住他的手，他蒙着布的眼睛微微一转，微微的喜悦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他不满意沈仲成刚刚那扯着嗓子的惊呼，本来沈仲成要是没出声，凛南雪正在为他拂去头上的小虫子。
……于是他几乎是生着闷气，闷闷不乐地回道：“是我，长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与主的第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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