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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三十二章(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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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了,还望仙长体量小人一片拳拳赤诚之心。”毛仁峰一揖到地,随即冲着两个衙役使个眼色。
指挥着两人架起张宗径直进入院里,却是强行把人抬回去了。
丁典吏等一众面面相觑的同时,忙快步跟上,做都做了,还是赶紧跟着进入收拾残局吧,想来那道士即便生气也没奈何。
“把人都驱散了,别在这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毛仁峰回头吩咐了一句,也跟着后头进了院里,俩衙役往门口一战,便彻底将里外隔绝了。
此时即便外边再怎么热闹,也碍不着墙里的事,更何况后堂堂前离这条街有三进呢。
这原本是一富商的门面和别宅,因为犯了事才扣在了衙门里,有些年头了,当年都没能要回去,这以后就更不可能了,这回拿了这地方办事,也只是图个方便,以后是继续留衙门里扣着,还是寻机发卖,或者低价做了人情,也说不准。
毛仁峰每回一看见这院子还有这堂屋,就止不住的盘算此处到手的可能,到时候需要花上多少银子打点,不过这时候他很快就收回了思绪,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呢。
这次知县卫大人是铁了心的想在府尊大人面前露脸,划下这般大功夫要是最后一无所获可就实在得不偿失了,所以对于刚才请进来的那个道士毛仁峰很重视,甚至说由不得他不重视,既然人到了这里,再怎么着都要有个相应的结果,不能不了了之,在这当口,也不能如平日那般推脱,最好还要积极些,就像是卫知县想在府尊面前露脸一样,毛仁峰也想在卫知县面前露脸。
升迁什么的还是要看头顶上的上官。在这无锡卫知县就是顶头的天。
毛仁峰快步跨进门槛,看到的就是被两个衙役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吹胡子瞪眼的仙师,以及围在周围阿谀奉承的丁典吏一众。
说实话,毛仁峰这时候心里很不高兴,你说方才这些人还把姿态摆的高高的,这一会见他把人请进来就急吼吼的围了上去,什么意思?
想着把功劳抢过去?没门。
毛仁峰暗暗哼叱了一声,大声一笑挤了进去。
瞧了仙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样子,开口就是呵斥两个强把人掳进来的衙役。
“不得无理,还不快把仙师扶到上位座好,仙师也是你们能放肆的,快上茶,上茶来。”
张宗斜睨了毛仁峰一眼,理都没理会,径自把头移向一边。
虽说有一半是装出来的,可终究他从上午到现在心气都不怎么顺,不说先前受的那般鸟气,就是方才不由分说的被人架进来,他也决计不会有什么好感觉。
根本就是不由他,说是尊重爱才,可追根究底还是没把他当回事。
要是继续让人这么不当回事下去,他计划好的那些报复,也就跟打个水漂没啥区别了。
所以张宗根本不打算让这些人顺顺当当的得手。而对于一个神棍来说,这很容易。
毛仁峰在一边上又是恭维又是打探,可半天也没能得到一星半点的回应,瞧着那道士合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捻着胡子,顺手再喝口茶,吃些点心,那悠游自在的模样,瞧着人牙痒痒。
毛仁峰一心他顾说着说着话就咬着了舌头,痛的他吸溜了几声才缓过劲来,捂着半边脸却偏偏拿张宗无可奈何。
谁让现在有求于人呢,话又说回来了,若不是县太爷在人事上着紧,他用得着在这低声下气的?
“仙长恕罪,小可也是无法才强留仙长在此,本县卫知县确实是诚心向道,况圣驾南巡停辇苏州地界,上上下下无不惶恐已至,仙长若能得卫大人看重,到时候荐于驾前,富贵可期,还望仙长多多思量一二,纵不为金银俗物,到时候开山立派,也可将道长名讳道法传于后世,徒子徒孙衣钵有靠。”
“道长不妨多停留几日,鄙县上下必待若贵宾,一应俗物不劳道长料理。”
“看道长年岁在四十五十之间,却面色红润光洁,直如童子一般,不知道长师出何门,竟有这般功法?”
“道长云游四方,以前可到过无锡?”
“道长驻颜有术,道法高深,卫大人得见定然欢喜异常,就是圣驾之前想也一般如是。”
张宗端了茶低头吹了口气,竟通通将话都当了过耳东风,闻而不进,落而不听。
毛仁峰只觉得自己的腮帮子也开始疼了,怎么就遇到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主。
晦气!
丁典吏等人一直就没有离开,先开始嫉妒那毛仁峰打了头阵的,这时候都瞧起热闹来,少不得嗤笑两声,毛仁峰听见没听见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看笑话的不少,当笑话看的也不少,落井下石的也有,动了心思想上前捞份功劳的更多。
这毛仁峰一直靠着张嘴得了不少利,谁知道这回踢到铁板上了,若是连他都劝不来,自己上去把人说动了,到时候在县太爷卫大人面前少不得能得个“口才了得”的评语。
丁典吏也动了这个心思,虽有些担心丢丑,可又想道:“瞧这道士油盐不进的样,毛仁峰口利如此竟是不为所动,我即便不能将他说动,有毛仁峰在前边顶着,怎么也不算丢人,就是无能两字想来也落不到我头上,反过来,卫大人将此间事交托给我,若是不上前,只瞧着毛仁峰一个外人使力,怕传到卫大人耳朵里,就成了怠慢渎职的罪过,可大可小,架不住有人故意抹黑。”
丁典吏微一沉吟,还是先冲着一个经年在衙门里的老吏使了个眼色。
那老吏在衙门里呆了几十年,又向来唯丁永寿马首是瞻,又怎会不懂其中的意思,当即呵呵笑了一声,挤到张宗面前,拱手一礼后,说道:“此时午时已过,仙长远来于此,我等定然要好好招待一番,不若在杯盏中再论个长短。”
这人一不说张宗停留的事,二不说知县什么,三不说许给的好处,也不接毛仁峰的话茬,而是直接将事情岔了过去,直接提出要吃饭。
这饭局,还当真是古往今来亘古不变的交际礼。
张宗从被那老道士诓了去城隍庙又到如今坐在此处,除了方才那些糕点茶水还真是滴米未粘,先前怒火烧了一肚,也没觉得饿,此时一听那老吏说要设宴款待,还真有些感觉了。
想着不吃白不吃,吃了不白吃的道理,张宗点了点头。
他这一点头有些突兀,至少在众人眼里是这般,毕竟先头毛仁峰说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他有所反应,这一下给了答复,众人还以为眼花了。
还是那老吏先反过神来,忙不迭的笑上两声,请示了丁永寿做足功夫之后,便让人去城中长翠楼传宴,还叫了歌女相陪。
不说毛仁峰背着人咬牙切齿,暗骂一声吃货,单丁典吏和那老吏就不单单只是想吃个饭。
“后厅景色尚有可取之处,还请仙长移步。”那老吏客气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又转过头和丁典吏对了个眼色。
“先前也来了几位道法高深的道长,此时便下榻在后园,此时不妨一并请来,也好与仙长作陪,也免得仙长面对我等觉得枯味。”
丁典吏闻言便道:“胡老所说极是,是我疏忽了,想我等凡俗之人,如何能解仙长高义,还是同在道门中的那些道长们更为适合与仙长论道交游,想来几位道长也定欣喜能见到仙长这般道法高深的前辈高人。”
随即便挥手示意小斯去请人过来,不多不少恰巧五位,正是他们这几日或招募或请来的,可惜县太爷都不太满意,可也足够应付眼前这位了。
至于这位有没有真本事,等几人一碰面自然就知道了。
丁典吏和胡老这一番做作,只要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所谓何出,自然没有人反对,还觉得这法子大妙,这是真是假,有道行没道行,道行有多深,等那几个道士来了,过后问他们就成了。
毕竟比起那些道士来,他们这些人都是外行,比不得门内的。
而且万一真是得道的,也不至于得罪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