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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二十七章(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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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锡元时为无锡州,洪武二年四月降为县,直至雍正年间分为无锡与金匮,隶属于常州府。
无锡临接太湖,京杭大运河贯穿而过,水路畅通,更兼身处苏杭之地,人口甚为繁茂,经济民生也是一等一的,是个富县。
天下的官都愿到江南,为的就是这个富字。
货船一到无锡,张宗便与陈家分道扬镳,和韩二道别之后背了包裹往城内繁华之地走去。
一路行船消息不通,张宗有意打听张家对他离家之事的反应,便想寻处酒楼,也好听些天南地北的消息,这就是没有报纸的坏处。
很不方便——
其实张宗一下船就听到了一个大新闻,康熙皇帝已经到了江南,听说现在就停驻在杭州,这让张宗非常惋惜,毕竟错失了能见一见这位千古一帝的绝好机会。
“客官,住店还是打尖。”许是卡在饭点上,大堂里人满为患,多是穿着短打的劳力,还有些南北客商,自然在这大厅里吃饭的也都是些小客商,多是叫上两个菜,或者干脆吃碗面了事。
张宗一路上虽说并不曾亏待自己,可到底还是不如岸上吃的好。是以打算好好慰劳慰劳自己,也尝尝这无锡菜的风味。
这个时候是没菜谱的,一般都是由小二顺口背着来,张宗开口一问,那小二立即麻利的唱了一溜菜名,张宗却半个也没听懂,只得道:“捡几个拿手菜来,再来二两清酒。”
那小二却迟疑了一下道:“客官,小店饭食是人人夸好,保证客官吃的开心,可这酒……”
“没有清酒?其他的也行,你看着上吧。”张宗却是误会。
那小二笑道:“客官恕罪则个,自去年颁了禁酒令,小店就是想要进酒,也找不到地方。一些大些的酒楼也只是靠着以前的存货支撑着。”随即又转口道“小店有今年新进的上天竺的白云茶,客官可要尝尝?”
张宗猛然想起康熙年间确实几次三番的颁布禁酒令,说来也是受三番之乱,还有准葛尔部叛乱,再加上台湾郑氏三方连年用兵造成的连累,现在葛尔丹已诛,想来用不了多久这烧酒也就开禁了。
粮食吃都不够,酒自然也就酿不得,免得引起粮荒。
“如此就上壶茶吧,饭菜快些上来。”
“好了,客官稍坐。”那小二将毛巾往肩上一搭,便往后边传菜去了。
张宗枯坐一处,竖起耳朵听周围的人都在谈论什么,可现在的百姓议论官家的少,多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即便说到皇帝南巡,也只是说仪仗多么多么威武,县大老爷见了皇帝跪着连头都不敢抬,知府老爷几天吃不下饭等等,自然都是道听途说。
一个七品的县令哪有资格面圣,这江南又是多高官的地方,知府的品衔都比别处高些,不过即便如此那也是只有等传召的份,要见到皇帝本人,一个字——难。•
此处的消息并不畅达,出了这无锡县竟是一点半点的风声也无,这不知该说是民风淳朴,还是这酒楼恰巧来的都是本地人了。
“清炒毛笋,火腿风肉,莲汁鲤鱼,白挂梅莼,还有道三鲜蘑菇汤,客官慢用。”张宗正听到谁谁谁家的老太爷纳了第八房小妾,刚才那小二已然麻利的将菜端了上来。
“还有道一品香干,因用的火候有讲究,还要稍等些时候。”
张宗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紧,夹了一筷子的笋干放进嘴里,软嫩可口,倒是做的好味道,不由又吃了一口。
口中却问那小二道:“小二哥可知道最近有什么趣闻?”
“圣上来了江南,这可是最大的事了,小相公是从外地来的?”
“来投亲,做了几天的船,闷的要死。”
“哦,船上是闷了些。”小二上下打量一番张宗,见他旧衣旧袜,钱财不显,便不如先前见他穿长衫那般重视,自然来者是客,也不会怠慢了。
张宗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是从杭州那边过来的,也不知道离开这么些天,家乡那边有什么事,小二哥若是知道,就与我说说。”
“杭州,圣驾到了杭州,听人说巡抚老爷也跟着去了。”小二不疑有他,想了想,自然第一件事就想到康熙南巡上去了,毕竟和这件事比起来,其他的实在算不上什么。
旁边有个靠走镖吃饭的,此时接口道:“何止巡抚老爷,江南总督都跟着去了,那可是管着咱们江南所有的官啊,县大老爷算个啥,到了人家面前那就是个孙子,威风不起来。”
又故作神秘道:“你们听说了吧,杭州将军要换人了。”
虽然大多数都不知道这杭州将军是个什么官职,可还是兴致勃勃的向那走镖的人询问。
“那么啥大将军要换人了?为啥?”
“原来那个惹了皇帝不高兴,自然要换了。就是我们家老爷,见了个下人不开心,那也是要轰走的。”
“杭州有将军?咱们这是不是也有个无锡将军?”有人问,众人又是一片议论声,最后连猜测那个啥杭州将军强抢民女被皇帝撞到,那女子被纳了妃的事都编排了出来。
张宗无奈的笑了,清朝一共设立十四个驻防将军,杭州将军便是其中之一,驻杭州,辖江浙,很是权大,与江南总督怕也是平起平坐。
说杭州将军可能听的耳生,可若说伊犁将军那就是如雷贯耳了,封疆大吏,这杭州将军原与伊犁将军都是那十四将军之一,说白了,大家都是一样的封疆大吏。
各个朝代都有意无意的实行愚民政策,就怕普通的秀才也弄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但读书人可读史,这些官职史书上都能查的到,至于普通人,也就是知道有县大老爷,县大老爷上面有知府老爷,皇帝跟前有丞相,中间罗列的那些便完全弄不清楚了,再者知府老爷上面是谁,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问这个,吃饱了撑的吗?他们连县大老爷都不常见,知府老爷更见不着,知府上面的更更见不着,见不着,又没碍着他什么,哪还管那么多。
“这位大哥是个见识广的。”张宗向那走镖人搭话。
“小哥想问什么就问,咱们走南闯北,没一日在一个地方呆着的,要说这消息,那是比其他人知道的多的多。”
“哦?那……”
张宗本意是打听杭州府张家,问起江南官宦之家的趣闻,自然着重问有没有寻人的。
在张宗看来,以张家做官的身份,丢了儿子没有不报官的理由,再不济也会有大批人出外寻找,风声约莫着也能传出一二来。可事实恰恰相反,无论张宗如何旁敲侧击,竟然是一点风声也没有,这就越发奇怪了,难不成根本没人找吗?
不,绝对不可能,这“张宗”是张家正室所出,又是范氏唯一的儿子,即便张耀芳不找,范氏也不可能不找,那为何半点消息也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