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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十五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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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书吏可在?”
王歛将手中知府大人授下的公文放下,笑着看向门外的外府衙役李张,起身道:“李兄弟有事寻王某?”
那衙役也不和他客气,笑嘻嘻的道:“府外有你家的亲戚寻你,看着似是有要紧事,王大人要是不忙,还是赶紧出去看看的好。”
王书吏只有一个寡母,家里也没什么亲戚,想着能来找他的也就是族里的人了,以前他受族里照顾颇多,还真不能把族里的人放在府衙门口不理。
“多谢李兄弟传信,改日定要一起喝上三杯。”王歛打着哈哈跟着李张出门,随手将门锁了。
李张看他小心谨慎,知道是里面还有府尊大人派下的紧要公文没有处理完,心头羡慕王歛得府尊看重之余,也多少有些巴结的心思,否则他也不会巴巴的跑来和王歛拉关系了,总是以后有靠上人家的时候。
这般想着自然也不怕多费口舌。
“王大人,我看你来的那三个亲戚八成是来打秋风的,要不要兄弟帮你拦下来,你也知道这些个穷亲戚,你不好的时候没一个理你,你好的时候巴巴的甭管多远都能凑上来,那叫一个烦心,不说别人,就是咱们府里的张主簿,三天两头就有人找,不是要银子就是想让他帮着谋差事什么的,弄的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要说啊,这亲戚多了也不是啥好事,”见王歛没接话,李张顿了顿又说道“您是个宅心仁厚的,可也不能被人欺不是,我瞧着您那三个亲戚老的老少的少,估摸着是日子过不下去来找您借银子的,要不然带着个哭哭啼蹄的小姑娘来干嘛?”
“还有一位姑娘?”王歛奇道。
“可不是,那哭的叫一个惹人怜,”随即想到那是王歛的亲戚,不是什么窑子里的姐头,不由有些怪自己嘴上没把门,忙嘿嘿道:“咱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您莫见怪,不过那姑娘长的模样确实好看,王书吏也没成家,只不定人家是来做亲的。”
王歛笑而不语,心中却着实纳闷,族里的亲戚他算认识的,却实在想不出李张嘴里说的是哪一家,难不成真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打秋风不成?
李张看王歛脸色,不由又恼了自己一把,不说那女子生的模样好不好,这家世就配不上王歛,这位王书吏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攀亲的自然不在少数,怎会看中一个贫丫头。
“王大人莫怪,在下又说胡话了,就王大人这幅模样,那也是要配哪家的千金的,到时候可莫忘了请咱吃杯喜酒。”
“李兄弟说哪里话,王某一介贫户,又有哪家千金肯下嫁的。”
两人说着就来到了府衙外,李张伸手一指,王歛便看到了树下石狮旁的三人,不由一愣,忙迎了上去,行礼道:“叔公您怎么来了?”
王歛还真没想到来找他的是这位族里最管事的叔公,忙把人扶了进去,口中说道:“您老要有什么事,支个人来说一声就是了,何必亲自跑这么远。”
“这事别人来我不放心。”
王歛心中好奇,没听到族里有什么大事啊!
“叔公您进来说,我去给您沏壶茶。”
“不急沏茶,我这次过来是有事要你拿个主意。”说着就把张宗的事说了,又让贵姐拿了篮子里的肉给王歛看。
王歛还以为是什么事,听完就松了口气。
略询问了贵姐几句,又拿了那肉左右翻看一番,也仔细瞧了那绿豆大的虫卵,面上却不显焦急。
“怎样,那人说的可是真的?”这里长活这么大年纪,也是个人精了,自然信王歛多过张宗,否则他也不会着急之下还先来找王歛了。
“叔公,小侄在衙门也有些时日了,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你的意思是说那人说的是假的了,可他兄长是个秀才,按说不该说假话啊。”
“叔公可见到他兄长了?”王歛为石老汉添了杯茶,答非所问。
“这倒没见着,只他一个人在李老汉摊子上吃粥,一身打扮可值不少钱。”言下之意还是有些犹疑。
王歛道:“哪有富贵人家让子弟去吃摊子上的吃食的,又是孤身一人连个小厮也不带,怕是哪家跑出来的。”就不知是跑的少爷,还是小厮了,莫不是养在府里的戏子伶人?王歛脑子里转了几圈,听了贵姐说那人其貌不扬,倒排除了最后一种可能。
又想着要是跑了小厮,身上也没户籍什么的,又怎会主动去招惹什么麻烦,怕是哪家的小爷偷偷溜出来玩的。
这么想着,原打算把人揪到衙门里审审的念头就没了,谁知道这位跑出来的少爷后头有什么背景,总是不要得罪才好。
左右这事到了自己这里也不是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王歛不由叮嘱了石老汉两句,免得真打了人,后果难办。
王歛说道:“怕是哪家偷偷跑出来玩的小少爷,胡言乱语就是想找点新奇事,您也不用太计较,若是见着了,交给他家里人管教就是了,咱们别打了人惹了是非。”
“那他说肉有虫病吃了会死人也是假的了?”
“医书里倒是有人肚子里长虫子的,也就是咱们说的白虫,吃两剂杀虫的药就是了,也出不了人命。”
“那皇帝要来的事?”
“叔公,小侄在衙门里都未曾听到风声,知府大人都不知道皇上要来,他一个黄口小儿又哪里知道。”
石老汉这下是完全信了,只气的白胡子乱颤,活了这么大年纪却被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子骗了,这叫他还有什么颜面。
瞧了一眼对面坐的王歛,不由有些面上无光,更是火冒三丈。
抬手就拍了桌子一下,口中道:“真是岂有此理。”
王歛忙安抚道:“叔公莫气,叔公莫气,不过是个胡闹的罢了,不值得计较。”
石老汉胡子依旧乱颤,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也不好再在王歛这里多做打搅,便起身告辞。
王歛怕石老汉生气之下让人打了那造谣生事的,只得叮嘱让弄清楚是哪家子弟再惩罚不迟,免得到时候不好收拾。
这话就有些欺软怕硬了,可这时候打狗还要看主人,王歛也只有在心里叹气的分,若是个没背景的布衣,怕他早就让人揪到衙门里来了,可那少年听似是从麋鹿书院里出来的,王歛就不得不掂量了。
不怕是有功名的寒门,就怕是既有功名又有权势的士族望门,到时候牵扯来牵扯去,连他都保不住前程。
目送石老汉三人远去,王歛便回身往衙门里走,边想着姓张,莫不是张家的子弟吧?
摇了摇头将杂事甩到脑后,左右不是什么大事,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还是早些办好大人吩咐的事情才是正经的,若是要大人看中,也只有在这些案牍上下功夫了。
正这般想着,只见先前来传消息的李张匆匆跑了过来。
“王大人,大人叫你过去一趟。”
王歛一听,顾不得其他,立即去房内取了批好的文书往后院而去。知府大人一般有事传召都是在书房里,王歛在衙门五年有余,这条路早就是走顺了的。
“王书吏”
王歛开门进去,靠门最近的一个人打招呼道。
王歛也忙回了一礼,叫了声“张主簿”,正是李张口中经常被打秋风的那位主簿大人。
王歛快速的扫视了一圈,毕恭毕敬的和屋里的人都打了个招呼,这才上前参见了府尊,垂首站在一边。
知府大人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难事,眉头蹙的死紧的看着手里的信札,他的首席师爷孙铭也一副蹙眉深索,面色不佳的样子。
王歛越发屏气敛声,心头却被敲了一敲,暗里思度,这究竟是出什么事了?
“哎!”良久上位传来知府大人的一声叹息,王歛偷偷去瞧,却见知府眉头深锁正拿手摁额头,一副头疼模样。
把手中的公文往袖子里拢了拢,王歛深知此时不是汇报这些细枝末节、鸡毛蒜皮的小事的时候。
“大人召我等前来不知是为了何事?我等必然竭尽所能为大人分忧解难。”管钱粮的邵师爷见知府大人头疼到这等模样,不由也跟着眉头深锁,出声询问道。
“哎!”知府大人又是一声叹息,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总感觉头顶上的这顶乌纱帽他不怎么牢靠。于是又是一声叹息。
“大人,究竟出了何事?”众人雾里云罩,都有些惶惶不安。
知府看了看屋子里的这些下属,都是信的过的,否则他也不会特特叫了这些人来,挥了挥手,对孙师爷道:“洁明还是你来说吧。”
孙铭是最早就跟着他的人,也是他最信的过的人,什么事他都没有瞒过孙铭,也什么事都没落下过孙铭这位师爷,两人也算相得益彰,否则也不会处了这么多年,也没起过分开的念头。
“是,大人。”
孙铭将手里的信递给了邵师爷,口中看着大家道:“户部周大人是大人同年,这次才通了消息,只是这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总之早做准备也是有备无患,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出了差池。”
那邵师爷此时已一目十行将信看完,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一层汗,拿了唾液润了喉咙才说的出话来。
他看向孙师爷,又看了看知府大人,问道:“这是真的?圣驾要来杭州?”
王歛犹如给人敲了一记闷棍,头晕目眩两眼前似乎有七八只鸟在飞,若说刚才他听人说皇上要来,还嗤之以鼻,此时却也只能头重脚轻的支着身子,不让自己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