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忆当年》盛阿

30、第十章（中）

　　张宗自然没有异议，那书生见此欣喜的招呼同伴过来，一起谢过张宗三人，便就着杂役搬来的条凳坐了下来，此时有条长凳已然算是不错了，不少人似乎只能站在靠后的位置上，怕这一番折腾，整个麋鹿书院半数的人都到了此处，当然如眼前这二位这般挤座的也不在少数。
　　张宗悄悄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两人年纪都不大，看服饰也不似富贵人家，坐下稍稍寒暄了两句便都不说话了，只在听说赵踀是麋鹿书院的学子时，提了提自己是紫阳书院来的。
　　“二位可姓朱？”那紫阳书院原是朱熹这一脉的宗祠，也算是间族学，是以赵踀才有此问。
　　那二人点了点头，随即报了姓名。
　　“在下朱文，这是族弟朱铭。”
　　“原来是朱公后人，失敬失敬。”
　　二人忙道不敢。
　　寥寥几句后再次静了下来，看着对方两人拘谨的样子，张宗也多少有些不自在，桌上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可偏偏也不能岔开两人自己聊自己的，如那般便失礼了。
　　那先前来问座的腼腆书生似也感觉到了什么，歉意的笑了笑，主动搭讪道：“三位兄台也对术数有兴趣？”
　　复又看了看人满为患的堪舆书舍，续道：“我二人往年也参加过几回这样的题会，只是都未曾见这般多的人，今年可当真是奇了。”
　　“哦？二位往年也参加这样的题会？”赵踀闻言问道。
　　“不瞒兄台，在下二人只对这偏门多感兴趣，几次被师尊斥责，却也还是舍不下。”说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毕竟这术数除非是入钦天监管天文历法，否则也就考秀才的时候有些用，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连鸡肋都算不上。
　　“这么说二位不是听到风声才过来的？”赵踀闻言大奇，看了看冯茂、张宗，显然两人也觉得撞上对面这二人有些难得，毕竟这许多人，怕真是冲术数来的没几个。
　　那书生也正想向张宗等人打听这回事，道：“这晒书会我二人已经来去三回，每回但凡是术数都鲜有人来问津，可偏偏这次来了这许多人，要不是我二人提前就换好了堪舆书舍的帖子，否则怕连门都进不来了，三位可知这是何故？”
　　张宗等人对看一眼，将李凤章留贴的事说了一遍。
　　那书生显然也是知道李凤章的，闻言吃了一惊，怪道：“竟还有这种事，如此说来怕这堪舆书舍真有些不同了，怪不得来了这许多人。”
　　“三位可知道凤章公子为何发放堪舆书舍的帖子？”书生急问道。
　　冯茂摇了摇头“这我等就不知道了，只是拿了帖子来。”
　　那书生失望的叹了口气，又问了许多李凤章的事，时间便渐渐过去了。
　　在此期间张宗周围又加了不少桌椅，连先前放书的地方也腾空出来，布置上了座位茶桌，几个书院杂役忙的不可开交，显然也未曾料到会来这许多人，桌椅也多是从别的地方拼凑来的，只那负责主持堪舆书舍此次题会的馆主似乎知道的多些，却也未透漏什么消息。
　　一堂人苦苦等到未时中，方才见李凤章等人姗姗来迟，寻了早就备好的地方坐下，众人难免又是一番骚动，可这几人的到来，也彻底的安了众人的心，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已经肯定，这堪舆书舍绝对会有什么不同一般的事在等着他们，否则也凑不齐这几个人。
　　李凤章、顾闵章、张显还有另外几个张宗不认识的都上了二楼，接着又来了几个年纪较大的人，众人难免又是一番议论，等这些人都上了楼，楼下哄的一声没了顾忌，纷纷大声议论起来。

　　“三爷”
　　张宗问声一愣，转头看去，却是张显的小厮，今早上才见过。
　　那小厮给张宗请了个安，道：“二爷问您是否上去，那边还有座，顾公子李公子他们也正好都在，正说要见见您。”
　　张宗一听，有些拿捏不住，说实话他还真不怎么想上去，可这先前张显都和他说好的，不上去又不是个事，哎，这回去就有四十板子等着他，哪个还有心思结交这个结交那个，他张宗可从未想过要去考状元。
　　那小厮见张宗迟疑，只道是不好安排冯茂等人，赶紧补了一句：“二爷还说，带些朋友上去也无妨，左右位子不缺。”
　　此时冯茂等人也看到了张宗身边的小厮，见二人说话，就没插言打扰，只是暗地里留了一分心去听。
　　连那书生二人也留了一分心思，那小厮和张宗说话也没避人，所以留心一下都能听见。
　　“张兄可是碰到熟人了？”冯茂瞧了那传话的小厮一眼，笑问道。
　　“没，我家二哥叫我过去，”随即又问众人道：“你们可要一起去？”
　　那小厮适时道：“我家公子让小人带话问候几位相公，说几位是三爷的朋友，与他也不是外人，几位若是无事，还请同去坐坐。”
　　言罢给冯茂等人行了个礼，退到张宗身后。
　　“咦，张兄的兄长也在这里？那可定要拜会拜会。”冯茂说着便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张宗忙道：“他在楼上，我们上去就能看到。”
　　冯茂等人闻言大喜，要知道这楼上可比楼下好上百倍，刚才那些博学鸿儒可都上了二楼，若是能上前请教一二也是受益匪浅。
　　当即连连点头，示意张宗前面带路，那两个沾光的朱姓书生虽觉得自己实在不好厚颜跟去，可如此机会放过可惜，便也红着脸跟了上去。
　　张宗不欲从人多的那边走，便让那小厮领着从后边绕了一圈，冯茂等人也没有异议，只道张宗的兄长不好直接安排这么些人上楼，毕竟能上二楼有个座的，都不是平常人。
　　再过一会怕是更会来许多高官显贵名人名士。
　　毕竟先头这打头阵的都很有份量。
　　几人各有各的思量，竟没说话。
　　“对了，二哥怎么知道我在这的？”张宗边走边问那小厮道。
　　“二爷先是在原来的船上没找着您，刚才往楼下看，才瞧见您在这边，就命小的下来了。先前那位冯公子的奴儿已经打发回去了。”
　　张宗点了点头，他正想着张宗怎么找着他的，却原来是刚才才看见。回头去看冯茂等人，却见几人都呆呆傻傻的跟在后面，似乎在愣神。
　　张宗不由停下，疑惑的喊道：“冯兄，赵兄？”
　　“啊！”赵踀回神跟上，不好意思的道了欠，那两个书生也红了脸呐呐的，眸子却是很亮。
　　冯茂也跟着回神，却悄悄把张宗拉到一边，小声探问道：“不知张兄的兄长……”
　　“嗯？”张宗等着冯茂继续。
　　冯茂顿了顿掂量道：“张兄的兄长可是这麋鹿书院的人？”
　　冯茂见张宗点头，方像想通什么一般，也没有继续再问，只是打趣道：“此次可是沾了张兄的福禄，小弟在这里先行谢过。”
　　张宗一笑不以为意，此时几人已经到得楼上。却是格局简略，一桌一椅散放四周，有几株雕兰点缀，楼边栏杆处可将楼下尽收眼底，下面的却看不大清此处。
　　那小厮径直带着张宗等人往张显处而去，转过一处廊柱，面前霍然开阔许多，窗外景色也能尽览，风和日丽心旷神怡。
　　此处较宽阔桌椅也多些，但比起楼下，显然要稀疏很多，前头置了两面椅，铺了红毯，不知是给什么人坐的。
　　只不过——
　　“怎么没人？”冯茂疑惑的问道。
　　但见桌椅处处，却只有寥寥几人，先前不觉得，可从此处望去，整个楼上还真没几个坐在椅子上的，比之楼下天差地别。
　　那小厮也没料到这种情况，忙拽住一个倒水的童儿问了始末。
　　“三爷，刚才似是有人要来，二爷他们都迎出去了，三爷先和几位相公先在这里坐坐，估摸着一会就回来了。”
　　“迎人？小哥可知是什么人？”赵踀心思灵敏，立即想到让这一楼的人都迎了出去，想也知道是个大人物，估计今天的重头戏就在这里了。
　　“小的不知，刚才问了几遍，也只知道是迎人出去的，却不知道来的是谁。”
　　张宗几人在桌边坐下，两个书生看着刚来的几位大儒，又掂量了一下此时还算靠前的位置，有些忐忑不安，可几番张口也不知该怎么问，便偷偷拉了赵踀的袖子，小声询问道：“赵兄，不知这位张兄是？”
　　“在下也是今日才见的张兄，对于张兄的事更是知之甚少。”赵踀苦笑道。
　　“哦？三位也是今日才结识的？”
　　“这倒不是，张兄与冯兄认识，在下与冯兄也算知交，先前也听他提起过张兄，是以也不算是生人。”
　　“原来如此，那不知这位张兄的兄长是？”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赵踀心下也有些好奇，不过刚才趁落后的时候他也向冯茂询问过，却是连冯茂都不清楚。
　　赵踀也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趁着人都还没回来，这个时候问一问，只是不知冯茂问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