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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三十七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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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眉头一蹙,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转身扬长而去。
丁永寿听其口中高歌道:“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又道:“生骨懒散坐骨稠,脚骨臂骨尚稀粥。三根两根荒坟外,
野狗叼去阳里秋。”
丁永寿听了心中感触,竟一时望了拦住张宗,等回过神来,那歌声早已没了尾音,而那高歌的人也没到了人群中。
愣怔片刻放下手来,心中竟觉得怅然若失。
思虑今日所见所闻,怕是真遇到高人了。
这时有侯在一旁的仆役悄悄扥了扥丁永寿的衣袖,小声道:“大人,知县老爷来了。”
丁永寿猛的抬头右瞧,这才看见本县县尊卫大人的轿子就停在栅门边上,此时也正愣愣的瞧着那道士离去的方向,身边只有几个轿夫差役候立在旁。
惊见一身便服的顶头上司,丁永寿一个警醒,忙上前见过。
正要解释一番刚才疏忽,那卫知县却摆了摆手,道:“方才那道士是何人?”
“那道人号冲虚,道法精妙,一直四海为家云游四方,此次路过本县,机缘巧合之下被学生等人请入此处,只是未能挽留下他,竟眼见他离去。”说到这里丁永寿不由叹了口气。
“你先前让人通报本官,说的人可是——”
“正是此人,学生无能,还请大人见谅。”丁永寿又是一揖。
卫知县叹了口气,望着巷尾道:“罢了,他那歇语本官也听见了,这种奇人怎可能贪恋俗物,留不住也不怪你,只恨本县来的晚了,不然或可与其一晤,也算是生平一桩奇缘。”
卫知县琢磨了一番刚才所听到的歇语歌谣,越发觉得其中三味道尽官场风燎,不知不觉又是一声叹息。
可终究觉得这等高人不可能为了区区金银俗物留下,所以叹息了两声过后也不再惋惜。
反问起被摁在外边打板子的火袍道士等人。
“这是怎么回事?”
丁永寿也忙收起心思,详详细细的将先前的事禀了,卫知县听的神奇,少不得详细询问了一番张宗到来的经过,最后听到院中有煞气血腥气,刚抬起的脚又放了回去。
“此等高人所言所说必然不是无的放矢,你且回去让窦璋务必遵照那仙长所说而行,免得沾惹祸事。”
“是,大人放心。”
“嗯,你办事一向尽心尽力,本县没什么不放心的,既如此本县就先回衙了,稍后你来后衙书房一趟,好好与本县说说今日发生的事。”
“是,学生恭送大人。”丁永寿闻言一喜,知县大人如此亲近,这可是以前没有的好事。
“至于那两个被打了二十板子的差役,革去三月米禄,罚到杂役处效力半年。”
丁永寿一愣“大人这是?”
卫知县坐在轿中,捻须一笑:“照你先前所说,那院中煞气要从窦璋身上除去,那俩差役又一直在院中当差,若是要打板子祛邪的话,这院中的哪一个能逃的过,缘何只打他二人?再说这天下哪有这等祛邪法,八成是那二人不知怎地得罪了那高人,才想了这么个法子作弄,他二人狗眼不识,罚上一罚,也好清醒清醒。”
丁永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学生先前也觉怪异,此时听大人一说,才明白过来,大人明察秋毫,学生佩服。”
“哈哈,你若是好好想想,也未尝不能看破。”卫知县免了丁永寿的礼,捻着胡须志得意满的坐轿走了。
匆匆从院中赶出来的众人,也只来得及恭送,等县太爷的轿子没了影,问起经过,不由又是感叹一番。
为的自然还是那张宗最后留下的,被县太爷赞叹不已的歇语,大是感叹高人难得。
而此时被众人尊称为高人隐士的张宗,却飞快的窜入一条小巷,做贼一般左右张望一番,呼出口气的同时,也擦了把冷汗。
总算是成功溜出来了。
若不是他机警用笑声把那火袍道士的话打断,指不定现在就走不脱了,骗人的玩意果然不是好玩的。
至于说方才拿来哄人的歌谣,不过是从红楼梦中剽窃而来,歇语什么的自然纯粹是扯淡。
张宗把帽子拿下来在墙边磕打磕打,这么热的天顶着这帽子,里面早浸湿了一层汗,此时摘下来,脑门上被风一吹还凉飕飕的。
不过那把胡子是不能要了,张宗将半截胡子搁到鼻子尖上闻了闻,一股子焦糊味,最后那点悲悯也弹的干干净净。
团吧团吧塞进袖里,帽子一扣走出去时,已然变成个清秀的小道士。
左右思量一番,又来来回回往前后四方查看,确定没什么遗漏和瞧着面熟的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都说是今日事,今日毕,回去把这道袍一脱一埋,那就了了。
眼瞧着时候不早,张宗也没心思下馆子,寻思着买些熟食回去凑合一顿算了,正左张右望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拍肩膀。
只听身后那人嘿嘿笑道:“冲虚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