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寒光照铁

1、金鼎香炉

　　抖了抖身体上落下来的雪花，八月吃力地用右手推开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一股凉气从右手的白皙肉质直窜全身，一下子他神经一紧张。八月心想：杜园荒废十几年，连铁门的脚，似乎都长到了地面之下。也不知道杜园里面的香炉还有没有了？师傅也真是的，十几年的香炉，为什么还要找寻呢？
　　八月推开铁门，他冒着雪花，踏着碎步。铁门里面是一间十平方的屋子。屋子虽然简陋，却遮挡住外面的寒冷。八月用双手拍了拍头顶洒落的鹅毛般的雪花，自言自语道：“杜园院子不小，其他房间都已经找了一遍，没有见到香炉。只剩这一间了。”他的右手已经绛红，可以看出来，他说的话，一点也不假，他找了半天，没有找到香炉。
　　杜园院子是杜兰特的住处。杜兰特是八月的师傅。十几年前，杜兰特离开杜园，去了长安。杜兰特来到长安，到了一间茶楼，茶楼上，人声鼎沸，络绎不绝，交谈甚欢。他在茶楼喝茶，遇见一位少年，少年是唐代诗人李贺。他在茶楼作出《南园十三首》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杜兰特见他意气风发，却满脸愤然之意。问道：“看您意气风发，却是满脸不悦，读到你写的诗，我才感到你心中的家国之痛和身世之悲！”李贺道：“身佩军刀,奔赴疆场,那气概多么豪迈!从军的目的,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我怎甘蛰居乡间,无所作为呢?我向往建功立业,报效国家？在下是个书生,早就诗名远扬,本可以才学入仕,但这条进身之路被“避父讳”这一封建礼教无情地堵死了,使我没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能.“何不”一语,表示实在出于无奈。次句一个“取”字,举重若轻,有破竹之势,生动地表达了我急切的救国心愿。然而“收取关山五十州”谈何容易?书生意气,自然成就不了收复关山的大业,而要想摆脱眼前悲凉的处境,又非经历戎马生涯,杀敌建功不可。这一矛盾,突出表现了诗人愤激不平之情。
　　杜兰特闻言，心中一震，道：“你的文字，可以传情，老夫可以感受到你内心的矛盾！看你诗句，写有凌烟阁功臣。”未等杜兰特说完，李贺道：“封侯拜相,绘像凌烟阁的，哪有一个是书生出身?”这一句话一出，杜兰特眼眸发亮，心中能够感受到李贺浑身的浓郁的牢骚意味。杜兰特旋即又道：“国家兴旺，匹夫有责！”李贺凝视着茶楼上的说书人，他又倒了一杯酒，道：“遥想当年，凌烟阁二十功臣，是多么得令人敬佩仰慕！唐朝贞观十七年（公元643年）二月二十八日（3月23日）唐太宗为纪念当初一同打天下的诸多功臣而命阎立本在凌烟阁内描绘二十四位功臣的画像！”杜兰特接话道：“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比例皆真人大小，画像均面北而立，唐太宗时常前往怀旧。阁中分为三层：最内一层所画为功勋最高的宰辅之臣，中间一层所画为功高王侯之臣，最外一层所画则为其他功臣。”李贺遇到知己，情投意合般地问道：“前辈也知道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杜兰特微微点头，道：“长安城皇宫内三清殿旁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楼，名为凌烟阁。贞观十七年（643年），唐太宗李世民为了纪念和他一起打天下治天下的功臣，修建凌烟阁来陈列由阎立本所画的二十四位功臣的画像，即为《二十四功臣图》，比例为真人大小，面北而立，以示尊皇，并时常前往怀旧。”
　　李贺望着茶楼来来往往的客人，若有所思。他的心情全部都写在了脸上。他微微一笑道：“二十四功臣，各个是英雄好汉！”
　　茶楼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那说书人，一唱一和，神态自若，说得那是激情澎湃！李贺又饮了几杯酒。他倾斜着微醺的红脸，凝视着自己在纸张上的诗句，唉声叹气，长叹一声，接着，又饮了几杯酒。就这样，几杯下肚，李贺打嗝儿，又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哈哈哈，三笑几声儿。又举起酒杯，对着杜兰特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说着狂饮几杯酒。
　　杜兰特的儿子来长安做生意，他的儿子名叫杜海，生意做的大，需要人手帮忙，杜兰特这才来到长安。
　　十平方的房间，赫然放着一个柜子。八月喜出望外，心想：金鼎香炉放在里面吗？他嘴角上扬，走上前去，打开了柜子。柜子里面有一道门，他眉头一紧，道：“怎么有一道门呢？我打开门看看。”他拉开了门，看见地下面是一个通道。
　　房子外面大雪纷飞，屋里面竟然有一个通道。八月好奇心作祟，脚步向下走去。只觉洞中凉气逼人。他打个冷颤，又朝里面走去。幸亏八月穿着貂皮厚衣服，才没有感觉到脚底的凉气。走了半盏茶功夫，只觉眼前一亮，像是一道闪电。
　　他哇地一声儿，惊叫出声儿。原来此地是一片新的大陆。光芒四射，如风如画。八月道：“如此美景，如此之地。竟然宛如天庭仙境。不像人间之地啊！”说完，他踏步走进了这片新大陆！在这大陆之上，有明晃晃的太阳。太阳发出的光芒，滋养了陆地上的花花草草！
　　八月心道：“不知道师傅知不知道，他的平房之下，别有洞天。”新的大陆，让八月颇感兴趣。他带着好奇心，走了进去。
　　只听有声音传来，“梁武帝萧衍，举办公主选亲大会。”八月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白光中，隐隐约约出现两位士兵。
　　另一位士兵，回应道：“兰陵萧氏，萧衍的外甥女，萧蔷公主。听闻，长的美若天仙！婀娜多姿！”方才那位士兵道：“长的再漂亮，也不是我们这等人的女人！”另一位士兵道：“李海兄弟，你可不能这样子说，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了？难道还配不上那娘们儿吗？”李海回应道：“邓山兄弟，我的意思是，我们压根没有机会接近萧蔷公主。”原来这两位男士兵，一位叫李海，一位叫邓山。
　　八月找了茂盛的草丛躲了起来。只听声音，越来越近。八月听得更加仔细。他竖起耳朵，听着他们谈论的内容。在这空旷的地方，他们两人的说话声儿，异常的响亮。
　　听到他们说道梁武帝，不禁额头冷汗直出。八月知道梁武帝是南朝开国皇帝。八月心道：南朝有四帝。宋武帝刘裕，梁武帝萧衍，陈武帝陈霸先，齐高帝萧道成。中国古代皇帝，有好色的，有好文的，有好武的，而萧衍则是第一位出家的皇帝。他信佛可不是假信，是真信。他把佛教推为国教，写进了宪法，并且以身作则，吃斋念佛。为什么后来的佛教徒普遍吃斋？就是从他开始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完全得益于他的大力推广。四百八十寺听着很夸张，其实鼎盛期光南京城内就有五百多家寺庙。
　　又听到他们两兄弟在讨论萧衍。李海道：“萧衍出身兰陵萧氏。南齐时以门荫入仕，为“竟陵八友”之一。”邓山问道：“哪八友？”李海道“永明二年（484年）正月，竟陵王萧子良开建西邸，广招文学之士，萧衍和范云、萧琛、任昉、王融、谢朓、沈约、陆倕七人一同交游于萧子良门下，被称为竟陵八友。”
　　邓山道：“我们是宋武帝刘裕的士兵。他留给我们两个人看守香炉，让我们二人好好保管。”说着，瞧了瞧金鼎香炉。李海道：“刘裕是信任我们二人，所以才将这香炉交给我们看守。”邓山噗嗤一笑，甚是不解，道：“一个香炉，有什么信任不信任之说法？”李海忙说：“邓兄弟，你不了解这香炉的来历。”邓山被他勾起了兴趣，问道：“一顶香炉有什么来历？”李海道：“刘裕自幼家贫，后投身北府军为将。邓兄弟，你知道他祖籍哪里人吗？”邓山摇摇头，道：“不知道。”李海道：“在他没有建立宋国，我和他一起喝酒唠嗑，他告诉我，他的祖籍在彭城郡彭城县绥舆里，是汉高祖刘邦之弟、楚元王刘交的二十二世孙。他的家族在早年随晋室南渡，长居晋陵郡丹徒县的京口里。”邓山闻言，吃惊道：“汉高祖刘邦，可是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他是汉高祖的弟弟！”李海又道：“北府军的领导人有谢玄、王恭、刘牢之、桓修、刘裕。刘裕为将领！”邓山道：“时东晋孝武帝初年，因北方前秦强大，谢玄镇守广陵之时，招募骁勇之士组建军队，此时徐（治京口）、兖（治广陵）之民参军，多原为郗鉴镇京口时组建的兵力。太元二年（377），朝廷因前秦强大，诏求文武良将镇御北方。朝廷拜谢玄建武将军、兖州刺史，领广陵相、监江北诸军事，镇广陵，召募劲勇，徐（治京口）、兖（治广陵）流民帅军队纷纷应募入伍。谢玄以刘牢之为参军，常领精锐为前锋，战无不捷。太元四年，谢玄加领徐州刺史，镇京口。东晋称京口为“北府”，所以称这支军队为北府兵。”
　　他们说了很多，八月耳朵中，只听到了“金鼎香炉”四个字。瞬间。八月心中惊喜，心道：“金鼎香炉。师傅让找的金鼎香炉！真得在杜园中！不。不。不应该称为杜园了。是在新大陆上。在南朝时代！”他想到这儿，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从平房中，能来到南朝呢？
　　李海道：“邓兄弟，你是后来才来的兵，不清楚我们之前的事情。”邓山点头称是。李海又道：“淝水之战，北府军名扬天下！”邓山道：“北府军奉命征讨在荆州割据的桓玄，北府军参军刘裕率余部在京口起兵反抗桓玄，并杀之。此后，北府军成为刘裕的军事支柱。420年，刘裕称帝，建立宋，北府军成为其皇家军队的主力。”
　　八月心中暗想：他们说了这么多废话。和金鼎香炉有什么关系呢？
　　只听李海道：“金鼎香炉是刘裕祖传之物。”邓山和八月听了，全都感觉不可思议。邓山道：“刘裕年幼时，家里贫穷。他们家有一个香炉。他每天见到他父母三叩头，跪拜香炉，视香炉为神物！刘裕见到父母虔诚跪拜，知道这个宝贝，在父母眼中很是珍贵。他的父母告诉刘裕，金鼎香炉是我们家唯一的器具。我们每年过春节，都要跪拜神仙，这个香炉，起到了很好的用处！”邓山听后，心中惆怅，他心道：乡下人，淳朴天真，祭拜神仙，为了求个心安理得！
　　八月心道：虽说他们谈到了香炉，但是这香炉，为什么会落到师傅手中呢？师傅说过，金鼎香炉就在杜园。听到他们的谈话，似乎他们两个在看守金鼎香炉。难道这里不是南朝吗？不是南朝为什么他们两个说得都是南朝刘裕和南朝萧衍的事情呢？
　　声音越来越远了。八月从草丛中走了出来，望了望远去的两人的背影。他才叹了一口气，道：“他们两个将金鼎香炉带走了？哎！我真糊涂，刚才就应该将他们两个手中的金鼎香炉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