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02纪元》荼衍伍

5、你就是天降煞星

　　“聚甲基丙烯酸甲酯制作的义眼寿命短，易掉色，所以你的眼睛才会看起来很浑浊。”宋落桀说，“你选用的这个红色偏暗，加深了这种材质的缺点，像是落了一层灰，而且做工异常粗糙，眼球转动不灵活，实在算不上漂亮。”

　　瞳照有些呆住了。
　　宋落桀说话的时候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不仅让人没了丝毫追问的欲望，先前的期待也被消灭的一干二净。

　　握在手腕上的力气松了，宋落桀把手抽出来，平静且沉默地跟眼前的人对视。

　　瞳照被他眸子里的冷漠冰的一颤，垂着眼睛把手收回去了。

　　“真是倒霉，回主城的飞车路线被暂时封锁了，也不知道——”余沐推开病房门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某个宋姓男子盛气凌人地靠在椅子上，小朋友可怜巴巴地耷拉着脑袋，眼尾红了一片。

　　“啧。”非常清脆的一声响，余沐双手环胸走到宋落桀身旁，“看来那个医生还是骂轻了，你简直比混蛋还混蛋。”

　　宋落桀：“？”

　　虽然不知道前半句是什么意思，但瞳照知道余沐一定误会了，于是开口解释：“我们刚才只是随便聊了几句，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别害怕，我比他高一级，他不敢当着我的面把你怎么样。”余沐顺势坐在床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你乖乖说实话，他刚才是不是在欺负你？”

　　瞳照说：“没有。”
　　“明白。”余沐肯定道，“他威胁你了。”
　　瞳照：“……”

　　“为什么封锁。”宋落桀岔开话题。

　　“具体不清楚，好像是有事故。”余沐说，“我让那个刘小黑去打听了，等他回来就知道了。”

　　余沐身上有一股天生的亲和力，瞳照在他面前莫名感觉放松。
　　他问：“飞车是什么？”这是他从来没听说过的。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搭建在空中的高铁，速度可达每小时一千公里，票价2-20万M币不等，一级及以上职员可免费申请，目前的主线路——”余沐说着忽然停了，目不转睛盯着正听的仔细的家伙看。

　　瞳照疑惑地眨眨眼睛，刚想问怎么了，余沐却毫无预兆地捏了下他的脸，“这位小朋友，你是不是忘了在车上对我下药的事情了？”

　　瞳照尴尬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目光闪避：“……抱歉。”
　　“没关系，反正对我没什么影响。”余沐大方耸肩，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人身上，“喂，别装哑巴，倒是说说后续什么安排啊。”

　　瞳照也跟着看向宋落桀——宋落桀正好也在看他，眼睛里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咚咚咚！
　　医院里倏地响起砸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伴随着杂乱脚步声的惊慌喊叫。

　　“救命啊！！有疯子！！”
　　“大家别惊慌，已经报警了——你们不要随意拔针头！！”
　　“保安——”

　　下一秒，给瞳照分析报告的医生推门而入，直奔余沐而来：“你是警察对吧？大厅有人闹事。”

　　余沐跟宋落桀对视一眼。
　　宋落桀：“走。”

　　“诶等等——”

　　三人匆匆离开病房，瞳照急的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结果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他疼的额头直冒冷汗，但还是强撑着跑了出去。

　　“小心。”

　　一个嗓音温润的青年扶住了脚步踉跄的瞳照。
　　瞳照表情痛苦地扶着腰抬头，青年有些惊讶地扬了下眉，脱口道：“你好漂亮。”

　　“谢谢。”瞳照尴尬地笑了下，从他怀里起身，径直走到护栏旁往楼下大厅看。
　　青年也走到了他身旁站着。

　　大厅里混乱异常。
　　一个满身泥泞的强壮男人犹如发了疯，嘴里吼着听不懂的语言，见什么砸什么，就连飞在空中的花朵形机器人都被误伤了好几个，程序错乱、叽叽喳喳地乱飞乱撞。

　　大厅里的医生、护士以及等待看诊的病人纷纷惊恐地往外跑，保安和几个路见不平的异能者试图上前阻止发疯的男人，却都被揪着衣领给甩出去了，一个接一个倒在了一起。

　　一个力量型的异能者大喝一声，抡起拳头就朝男人的脑袋砸去，胳膊也在抬起的瞬间膨胀，健硕的肌肉顷刻间布满他的手臂，像是充气的气球，鼓起并撕裂了束缚自己力量的袖子。

　　男人察觉到了危险，一把将手中的电脑掰碎，嘶吼着抬腿踹在了那个异能者身上。

　　异能者喷出一口鲜血飞了出去，在即将砸到墙上之时，一双有力的手硬生生把他从半道拦下来，并往前推了他一把。
　　他扭头，对上了一双极冷漠的双眸，就像是结满冰碴的湖水，让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余沐跑过来把人扶住，对宋落桀说：“伤员交给我。”

　　宋落桀点了下头，抬眼看向男人扔过来的——刹那间，椅子在众目睽睽下碎成了粉末，扑簌簌落在地上。

　　而宋落桀在粉末落在地上的前一秒瞬移到男人面前，抄起饮水机上的水桶狠狠砸在了男人的头上。

　　男人被巨大的力量掀翻在地，鲜血喷涌而出爬了满脸，撕心裂肺的嚎叫响彻医院。

　　宋落桀面无表情地把水从他的头顶浇下去，丝毫不顾男人凄厉的叫声。

　　瞳照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

　　好可怕的能力。
　　幸亏没用在他身上。

　　“下面那个，”身旁的青年忽然开口，“是你的谁？”

　　“啊？”瞳照被问懵了，下意识看向正在单方面暴揍男人的宋落桀，“……谁也不是。”

　　这也不能算是在撒谎，毕竟两个人谁都没把昨晚那件事情放在心上。
　　而且那个可恶的宋落桀甚至连同情都不愿意给他，居然还想着让他顶罪！

　　药是他下的没错，但他也是被逼的好吗？
　　他才是唯一受害者！

　　青年：“真的？”
　　瞳照点头，“真的。”
　　青年：“那你为什么一直在看他。”

　　瞳照蹙眉看向青年，刚想解释，结果余光忽然闪过一张熟悉的脸。
　　他动作一僵，缓缓扭头朝楼下看去。

　　楼下那个男人的身体上依然满是污垢，但脸却被冲洗干净了。
　　那极具辨识度的混血五官映在瞳照的瞳孔中，吓得他往后一退跌坐在了地上。

　　是老德！
　　这个闹事的疯男人是老德！

　　青年见状赶紧走过来扶他：“你怎么了？”

　　瞳照直觉老德就是来找他的，忙不迭爬起来准备跑路。
　　可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老德也发现了他，原本还在拼死抵抗的动作立马停了，就这么仰头直勾勾盯着他看。

　　“老……婆……”
　　“老……婆……”
　　“老……婆……”

　　老德用蹩脚的中文一遍遍嘟囔着“老婆”两个字，不聚焦的模糊目光似乎比先前亮了几分。

　　大厅里的人都呆住了。
　　余沐更是拧着眉掏了掏耳朵，“这货说什么？”

　　宋落桀顺着老德的目光往上看，一眼便锁定了脸色僵硬的瞳照。

　　宋落桀的表情未变，但瞳照就是觉得他眉宇间的冷意更浓了。

　　瞳照用力吞咽了下，握紧了拳头。
　　完了完了完了，他肯定觉得自己被骗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对他和朋友下迷药、且疑似疯子的同伙骗的。

　　宋落桀，你就是个天降煞星！！
　　瞳照坚决地闭了下眼，猛地推开身旁扶着他的青年拔腿就跑。

　　青年：“诶——”

　　看到瞳照即将消失在视野里，老德爆发出更加撕心裂肺的吼声，攀着柱子就往二楼爬。

　　余沐伸手比赞：“徒手攀岩，牛逼。”
　　宋落桀用眼尾扫他一眼。
　　余沐打了下自己的嘴，转身继续帮助医生安置受伤人员。

　　瞳照到底是个刚受了伤的普通人，而且对这个医院毫不熟悉，还没来得及跑到楼梯口，体能异常强悍的老德便已经一只手抓在了护栏上。

　　“草！”瞳照低骂一句，开始拼命往回跑，结果老德已经翻身上了二楼，拦在了他身前。

　　距离近了，瞳照才发现老德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的脖颈粗了整整两圈，上面青筋暴起，血管像蚯蚓一样盘在皮肤之下，眼神痛苦涣散，鼻腔里重重吐着粗气，整个人仿佛原始动物一般，只能依靠本能做事。

　　“老德？”瞳照试着叫了他一声，但对方毫无反应，仍然用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他。

　　“跟我……”老德每说一句话就伴随着沉重的鼻息，“回去……”

　　“好，我跟你回去。”瞳照边观察他的情况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但是我现在有点腿软，你能先去楼下等我吗？”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惹到了老德，倏地往前一步伸手去抓他。
　　瞳照猛地侧身躲开，转身往前跑。

　　身后的老德手上一空，立马被激怒了，面目狰狞地跟在了他身后。

　　眼看老德就要追上来，瞳照干脆心一横，翻过护栏毫不犹豫从二楼跳了下去！
　　下面没有任何缓冲，迎接他的只有冰凉坚硬的地板，所以他已经做好了断条腿的准备——这也是他最经常会经历的事情。

　　但就在他落地的前一秒，预料中的钻心疼痛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

　　他被宋落桀接住了。

　　瞳照错愕仰头，宋落桀却没有看他，而是举起枪对准了跳下来的老德。

　　余沐见势不对，忙跑过来阻止，“落桀，不能开枪——”

　　砰！
　　伴随着特殊燃烧火焰的子弹精准打进老德的胸膛，却没有刺穿，而是在那个鲜红跳动着的心脏处牢牢扎根，最后在几秒内产生爆炸。

　　橙红色的火焰瞬间将人吞没，老德甚至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直直倒在地上，了无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