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02纪元》荼衍伍

4、这是他的坏前夫

　　37区入城处。
　　余沐开着车在最末尾排队接受检查。

　　37区距离无人区很近，科技、医疗等各方面发展相比较其他区落后不少，但是治安系统却相当完善，入城前各种身份核实流程堪比主城区——针对性非常明显。

　　流程多但效率慢，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结果车子只往前行进了不到十米。

　　余沐实在忍不住了，想点一根烟消磨时间。
　　结果刚准备点火，后座闷了一路的人忽然说：“不许抽。”

　　余沐动作一顿，默默把打火机收起来了。
　　他叼着烟看向车窗外，若有所思道：“最近通过实习选拔的人越来越少，没有能往外分配的人了。”

　　宋落桀：“操心太多。”

　　“对，这是我的缺点我认。”余沐说，“但是近些年异能者的暴动越来越频繁了，据不完全统计，其中有百分之十的参与者是因为受不了严苛的异能者监管法，百分之十五的人是认为自己有能力却不被上级重视，剩下的百分之七十五大部分来源于刚毕业的大学生——其中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被你亲手淘汰的，他们充满了愤怒，也是最激进的那部分人。”
　　他看向镜子里的人：“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在新的监管法和选拔准则出台前，有百分之六十的异能者职员，因为各种原因对政府造成了累计数千亿元的损失，以及超过五万个普通人类的身体或精神上遭受到严重伤害，难以维系正常生活。”宋落桀抬眼，冷声道：“全球异能者的总人数只占全人类总人数的0.007%，而在一个小国家，所有异能者的人数加起来都还不到五万。”

　　宋落桀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没有丝毫变化，理性到刘岱差点以为发出声音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但是有一点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两个人要站在与自己真实情况完全相反的位置上辩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高尚的思想觉悟？

　　“……见鬼了，难得从你嘴里听到这么多话。”余沐捡起因为太过震惊从嘴里掉下去的香烟，“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了解有没有新的解决办法。”

　　宋落桀挑着答：“不是说给你听的。”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清醒着的外人，刘岱一个激灵坐直了，战战兢兢开口：“我、我对宋队长说的话没有任何异议，非常满意宋队长对我的安排，比起为人类做贡献，我想我更适合回去继承家业。”

　　“靠，你居然还是个少爷。”余沐冲他一挑眉，“家里干什么的？”
　　刘岱：“制作智能全息屏。”
　　余沐拍拍他的肩膀：“不错，比当队长有前途。”

　　刘岱吓得看向宋落桀。
　　还好，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来已经习惯余沐的嘴欠了。

　　两人说话的间隙，宋落桀感觉怀里的人不舒服地动了一下。
　　他命令道：“走专属通道。”

　　余沐挑眉。
　　宋落桀：“他发烧了。”
　　“明白。”余沐一脚油门下去，将车开出队伍，直直驶向另一条无人的通道。

　　专属通道每个城区都会设置，一般有两个警务人员和一个执行官看守，而且有一层蓝色的激光拦着，是专门给出紧急任务的队员或位高权重的官员准备行方便用的。

　　“SES研究总局局长余沐，申请开启特殊通道。”余沐将ID卡递过去，“有劳了，执行官先生。”

　　小城区的执行官平日里几乎没见过什么高级领导人，一来就是局长，接卡的时候手都抖了，“稍、稍等。”

　　ID卡刷过机器，滴的亮起绿灯，蓝色激光瞬间消散。
　　[身份核实通过，欢迎余局长进入37区，祝您一路顺风]

　　余沐接过ID卡后礼貌颔首，驾驶车辆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刘岱已经张大嘴巴看呆了。
　　他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居然一次性见到了两个传说级别的人物。

　　余沐：“收敛点——虽然我不介意顺手把你送进口腔科。”
　　刘岱忙不迭把嘴巴合上了。

　　几人直奔最近的医院。
　　下车前，宋落桀再次命令：“外套脱下来。”

　　余沐：“？”
　　余沐：“大哥你知道外面有多冷吗？”

　　宋落桀：“脱下来。”
　　余沐：“……”

　　宋落桀把抢来的外套盖在瞳照的脑袋上，在余沐幽怨目光的注视下大步进了医院。

　　做完检查，瞳照被安排在单人病房输液。
　　医生站在床边看完报告，表情复杂地转向宋落桀：“你是他丈夫？”

　　宋落桀刚张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余沐赶紧凑过来：“前夫，因为脾气太差被离婚了。”

　　“前夫？”医生的脸色更难看了，“那你这属于违法性行为，甚至有虐待倾向，我真的会报警。”

　　余沐说：“放心吧，我跟门口那个黑小子就是警察，特地来抓他的。”
　　宋落桀扫他一眼。

　　医生这才放下心来。
　　宋落桀问：“什么时候会醒？”

　　“退烧了自然就会醒。”医生语气不善，“不过他身体太差，近期太过疲累，外加贫血和营养不良，具体什么时候能完全退烧我无法预测。”
　　他越说越生气，看向宋落桀的眼神逐渐愤怒：“结婚了就好好对人家，怎么搞出来一身病，你差点把人养死知道吗？脾气差待遇差，怪不得人家会跟你离婚！离婚了还追着不放，竟然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宋落桀：“……”

　　发泄完，医生气愤地夺门而出。
　　余沐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宋落桀沉着脸：“出去。”

　　“好好好，我走，给你跟前妻独处的空间。”余沐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走出病房。

　　宋落桀从鼻腔重重呼出一口气，刚在病床前坐下，一抬眸，跟病床上的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视线相接的瞬间，瞳照把脑袋偏开了，眸子里漾起薄薄的一层水雾，双手无意识攥着被子。

　　沉默片刻，宋落桀说：“吵到你了。”
　　瞳照没说话，双手反而攥得更紧了。

　　宋落桀想起来余沐总说他什么都不干都看起来很凶，于是不再试图跟瞳照搭话，从椅子上起身，“我去叫医生。”

　　“不，不用。”瞳照的嗓子沙哑干痛，发出的声音像是某种易碎品：“你陪着我就好。”说完，他明显愣了下，随即怯生生地问：“……可以吗？”

　　宋落桀无言望着他。
　　片刻后，他重新坐下了。

　　瞳照没敢盯着他看，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长相本来就白嫩小巧，这副模样简直乖的不像话，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

　　宋落桀长腿交叠往后一靠：“年龄？”
　　瞳照：“……十八。”
　　“名字。”
　　“瞳照。”

　　“婚姻情况。”
　　“啊？”
　　“婚姻情况。”
　　“……单身未婚。”

　　“昨天晚上，很抱歉。”宋落桀说，“你可以提条件。”
　　瞳照咬着嘴唇，睫毛颤了又颤，“别杀我。”

　　宋落桀没说话。

　　瞳照心里一沉，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只要不让我顶罪，哪怕给你做奴隶我也愿意，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死……”

　　宋落桀没回答，而是说：“我去帮你倒杯水。”说完，便径直起身离开了病房。

　　待人一走，瞳照一改方才的可怜模样，龇牙咧嘴地揉了一会儿腰，然后双手环胸靠在床头故作深沉地摸下巴。

　　没想到这个宋落桀还挺难搞，都发生关系了还对他的装可怜视而不见。
　　但是他突然找个借口就走了，说明还是犹豫，这件事情说不定有转机。

　　只要宋落桀松了口，再趁机死皮赖脸提出想留在他身边，成功后就不用再回无人区了，剩下的所有困难他自己能克服。

　　对，就这么办，哪怕再让他上几次也在所不惜！

　　想到这儿，瞳照心有余悸地捂着腰吞咽了下，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受不受得住，毕竟那个姓宋的昨天直接把他干晕过去了。

　　没办法，计划赶不上变化，如果不是突然出了这档子事，他还是想靠其他办法离开无人区的，不然这样显得他跟被包养的小白脸一样。

　　……小白脸就小白脸吧，送上门的好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也算是没浪费他天生的漂亮脸蛋。

　　两分钟后，宋落桀拿着一杯温水回来了。
　　瞳照小心翼翼接过来，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谢谢。”

　　“不客气。”

　　瞳照又喝了一口水，但是没着急放下杯子，而是把脸埋在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瞄眼前坐着的男人。
　　正当他思考该怎么重新提起那个话题的时候，宋落桀先开口了。

　　“眼睛，怎么回事。”

　　瞳照顿了下，用手指轻轻触碰自己的右眼，“小时候不小心把店给炸了，玻璃扎到眼睛……然后就看不见了。”

　　宋落桀：“抬头。”

　　瞳照放下杯子，乖乖仰起脸。
　　下一秒，宋落桀直接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目光落在那抹灰暗的红色上。

　　宋落桀的手指还残留着温度，犹如冬天海水的蓝色眼眸深深望向眼底，瞳照竟没来由的感到局促，再次握拳攥紧了被子。

　　片刻，瞳照感觉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松了些力。
　　鬼使神差地，他倏地握住宋落桀的手腕，尾音带颤，“漂亮吗？我自己做的。”

　　宋落桀的手臂一僵，眉间也微微蹙起，明显对他的主动触碰有些抵触。
　　但瞳照没松手，反而紧张地握紧了。

　　他就是想听宋落桀的回答。
　　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认真地望向自己那只残破不堪的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