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在》晚睡咩

3、第三章

　　雨停了，莲池外的莲花不知何时开了，沈应笙在睡梦中闻到一丝香味。林柏言早就醒了，他侧躺在床上看着沈应笙挑拨着碎发。
　　沈应笙还有些慵懒地睁开眼睛，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他脑子还没转过来似的问：“你这么早就醒了？”不对啊，自己不应该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自己床上啊！
　　“阿言，你怎会出现在这里啊！”
　　“应笙，昨夜你喝了酒，自己上了床，我本想回房，你却不让我走，我只能陪你一起入睡了。”林柏言颇为无辜的垂下眼眸，语气带着一丝委屈。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要除妖，但最近有些太平，没什么妖气，沈应笙走在街上，夜晚有点凉，还能时不时听见几声鸟叫，迎面走来两位壮汉，其中一人背着把刀，另一人手里提着灯，小声地说道：“这里阴森森的，咱走快点，不然会撞见脏东西的！”
　　那两人路过沈应笙身旁时，疑惑了一下，又急匆匆的赶路了。沈应笙没转身，他感觉那东西正趴在他的后背，湿漉漉的，不知是什么。
　　“沈郎啊！你看看我美吗？”那人穿了红嫁衣，头上的盖头已被掀开，双眼被挖，四肢被砍，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这根本不是人！沈应笙忍着怒火，一掌拍下那女鬼，他十分厌恶的甩了甩袖，谁人不知未眠君爱干净，这次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就算他脾气好也不能打脏他的衣服。
　　那女鬼见自己碰到了硬茬，就发出鬼叫声，叫来一群孤魂野鬼，数量之大，至少有一千只鬼。沈应笙皱眉唤出坠世：“去！”他不屑亲自动手，况且坠世似乎因很久没见血而激动了，速度之快，只留下残影。
　　“小花生……”
　　坠世忽地掉在地上，沈应笙颤抖的跪坐在地上，清秀的面庞缓缓落下几滴泪，那声音如此熟悉又陌生。
　　“阿娘？是你吗！”见无人应答，沈应笙双目赤红地喊道：“阿娘！整整二十年了，你为何从未来寻我？”
　　他清楚地记住二十年前的一道离开的背影，那是他的母亲啊！无人知他心中的痛苦，他其实恨过陈应莲，恨她丢弃自己，更恨当初父亲死时，无人替他收尸。他快要崩溃了，拿起坠世刺自己的手，想保持一丝的冷静，血泪一行行的流下。
　　“应笙，深呼吸，放松！”
　　快入魔的沈应笙双手不控制的垂下了，他昏过去时只听见这句话，原想睁开眼，可又想睡一下，他想：好累，先睡一觉吧！
　　林柏言昨日回家看了趟母亲，回客栈时沈应笙早就走了，这偌大的京城寻个人如大海捞针，自己沿着一条街左转竟然碰到了沈应笙。这怎么会这么巧，难道是因为他俩命中注定总会相遇！那按照这个脑回路，说明自己与沈应笙就是天造地设的那一对咯！他想笑，却看见沈应笙的那一刻笑不出了。
　　沈应笙此时狼狈不堪，十分脆弱，身上到处是割痕，一看便知是自己割的，那件他最爱穿的白衣被染上泥土与鲜血。林述言心疼极了，他看向沈应笙哭流血的双眼，想替他合上，却不敢伸手触摸，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那双眼里透露出破碎与恨。
　　月亮下，留下一道血迹……
　　京城已经待不下去了，这里被四大瑞兽驻守，妖魔鬼怪怎可能出现，就连四大瑞兽都未察觉到的邪祟，必是有心之人操控，那人的目的是什么，是沈应笙入魔还是京城失控？那对他有什么好处？
　　莫云城是如今的第一名城，与以繁荣昌盛为名的京城不同，它以城主陆筱为名，莫云城由女子继承城主之位。陆筱建立了四支军队，其中赵家人的“赵家军”使枪杀妖，王家人的“符文军”用符文灭鬼，蒋家人的“武刀军”拔刀斩怪，而难杀的魔由陆筱负责，第四支军队的任务则比较广泛，既保护城中百姓，又暗中杀一些遗漏的妖魔鬼怪，但可惜这支军队十分神秘，只知道由霜霖大将军为首。所以这世上最为安全的应是莫云城，它比京城的四大瑞兽还要精细，屹立百年从未破城！
　　莫云城中，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沈应笙醒时已经是晌午时分，他却不自知，摸索着下床。
　　“是阿言吗？”沈应笙不太确定地问道。他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仔细回想时，头又疼的厉害，干脆就不想了，只记得林柏言在他晕过去时扶住了他。
　　“是我……”
　　“阿言，来了也不知道开个灯，怪黑的。”
　　林柏言不知道如何接话，默默地抱住沈应笙，轻声道：“应笙……”
　　忽然大门被打开了，剑带起一阵风向他极速刺来，沈应笙微微侧头，躲开了剑，他听到林柏言对着门外那人喊道阿筱。
　　陆筱与别的女子不同，那些姑娘们穿的花花绿绿的，她则穿的像个男子，把头发高高的束着，英姿飒爽，一看就是个奇女子，这样看起来不算丑，十分精神。
　　“林柏言，我刚刚只是想……”陆筱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柏言用那把惊鸿砸了一下背，嗷嗷大叫：“林柏言，我错了！”
　　一双手拦在了林柏言的面前，那双手如软玉温香，手指纤长如玉，似乎能弹指间拨动人的心弦。林柏言趁机摸了一下，也顾不得与陆筱说话了。
　　陆筱此时心真的要碎了，察觉到了周身的粉红色泡泡。
　　“阿言，这位姑娘的剑气刚刚并没有恶意。”
　　林柏言捏了捏沈应笙的手指，看向陆筱，扯了扯嘴角：“不用叫她姑娘，她也配当女人？”又解释“这位是莫云城的城主，陆筱。”沈应笙微微的点头，沉默了。
　　刚刚陆筱那剑让沈应笙感受到的风是热的，明明是夏天的夜晚，风应当是凉爽的，那只有一种可能：他失明了！
　　陆筱看着沈应笙，她感觉到了沈应笙淡淡的悲伤，又想到了沈应笙的身份，作为未眠仙君的代价就是失去自己的一切，这个身份无人可比。拯救苍生斩妖除魔时，自己也会丧失生命，而这一类人往往没有亲人与朋友的陪伴，自己默默承受。
　　她知道凭沈应笙的聪明细腻，刚刚那一剑必然感知到了。
　　“送你个东西，防止眼睛被阳光刺激到。”说完又加了一句：“对了，这失明是暂时的，等我让阿栀来看看！”
　　林柏言拿起那段白绸，轻轻的系在了沈应笙的脑后，遮住了那双美目。
　　这段白绸又名月光，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曾有一国皇帝的爱妃，眼睛被毒药沾上失了明，皇帝以一城作为条件，那月光的主人连思考一下都没有直接谢客了。
　　第二日，林柏言又来骚扰沈应笙了，陆筱说了几次养伤期间不准来看沈应笙，林柏言根本不听，陆筱祈求：希望阿栀早日回来，也希望未眠仙君的眼别废了。
　　陆筱也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了那位心心念念的阿栀。阿栀是宋绾栀的闺名，比陆筱小了三岁，是陆筱的谋士，既出主意又看病，前几日出城去救治城外的流民了，今日才回来。
　　宋绾栀是个骨相美人，长得比好些女子还要漂亮秀丽，大多时没有什么表情，当年林柏言看见宋绾栀时被冷的硬是加了两件大衣，于是就有了个面瘫冷面女的称号，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宋绾栀用的那把剑名寒霜，一般人都不敢碰那把剑或者也能说看天那张脸。。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应该是宋绾栀到了，林柏言一想起那“面瘫冷面女”，又看看沈应笙，心里才好受了些。他家的沈应笙一点不像传言的那样，反而宋绾栀她就是个外冷内也冷的人！
　　“阿栀，快过来，我给你暖暖手！“陆筱笑的像个傻子一样地牵住宋绾栀的手。
　　微风拂过，吹散了落叶，也吹散了一人的心……
　　宋绾栀也任由陆筱牵着，直接略过林柏言，陆筱也被带着一同走向沈应笙：“今日一见，未眠君当真是位谦谦公子。”她那只手空余的手为沈应笙把脉。
　　沈应笙微微一笑：“这位是阿栀姑娘吧，刚听城主提到过你！”
　　“嗯……只是气血不足，短暂失明罢了。这几日好好休息，不出一周，就能恢复。对了，我院中有一处暖泉，去泡泡吧。”这是宋绾栀话最多的一次，陆筱一愣，阿栀从未对他人这么好过，就连自己都没有这待遇……
　　沈应笙道了谢便回房去了。
　　回房时，他明显感觉到了紧跟自己后面的那个脚步声，其实不用猜，绝对是姓林的，都二十四岁的大男人了，怎么净爱干偷偷摸摸的事。
　　“阿言，有事？”
　　林柏言尴尬地挠了挠头，贴着沈应笙。“我发现了一件大事！！”
　　沈应笙闻声眉头一挑：“你说。”
　　“陆筱与那面瘫冷面女有点不太对劲，陆筱似乎喜欢她？不过两位女子怎么会……”林柏言没有再继续下去，他只是想要一个看法，只是一个看法而已。
　　一只灵蝶幻化在沈应笙的手上，接着吸引了另一只灵蝶，不过那一只是林柏言幻化的，沈应笙看着那两只扑腾的灵蝶。
　　沈应笙不懂情爱，但是他知道爱情应该不分性别的。他看出来宋绾栀对陆筱的纵容的眼神与对自己是不同的，宋绾栀的爱是克制的，陆筱的爱则是放肆的，可惜她自己不自知！

作者有话说

　　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