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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檄文 ...
“你们说,今年该不会是灾年恶岁,要降下一场大疫罢?”
“胡言乱语什么,多晦气啊,还不快呸呸呸!”
几个小婢手执箕帚,正凑在檐下洒扫庭阶,时不时偷懒闲话。
“可不是胡说呢,前阵子茹姬、四公子接连抱恙,才刚好些,遗棠院的识姬也忽然染了不知名的疴疾,神神秘秘的,甚至叫人偷摸送去郊外庄子上休养,今日竟又听传女君好像身体欠安!”
“此话当真?”
“你竟也不知道?符葆堂关得严实,跟禁足似的,既免去了所有的昏定晨省,还不许外人探望侍疾,连咱们三公子都吃了闭门羹……”
她们叽叽喳喳,仿佛枝头欢跃的春鹊。
“谁家干活还要用嘴巴啊?”原本半掩的某扇窗,猛地被屋内的卉姑推开了,她探出头,板着脸,朗声斥道,“去去去,都一边儿去,吵到温娘子,你们罪过可就大了!”
堪比驱赶麻雀的稻草人,那群小婢吓得慌忙垂下脑袋,诺声嗡嗡地飞快散开了。
卉姑这才重新合上窗户,但心里仍觉不够解气,接着嘟囔:“这年才过完,一个个的,都把胆子养肥了,居然还敢乱嚼主人的舌根,可见院里就没有管事的!”
先前她还很有斗志,想了一箩筐争宠的方略,可惜悉心伺候的女郎却是个不争不抢的,被磋磨得没有脾气,也不知每日都在寻思什么,但凡碰到三公子,就摆出副死气沉沉的苦闷样子,那态度,竟不及待甄夫人一半热络。
慢慢的,她这俯身为奴的倒霉鬼便也认命,跟着“安贫乐道”了,只盼来日公子迎娶的新妇手腕硬,眼里容不得半粒砂,狠狠打理那些恃宠生骄的妾仆,左右温氏无爱无宠,又是血亲表妹,日子定能比现在好过。
案前,温令磐扶着袖管,缓缓研墨,她将方才小婢的闲扯听得真切,拧紧了眉头:“可惜我不能榻前伴侍,但愿姨母平安无恙。”
卉姑略犹豫道:“女君的身子向来硬朗,果真是病来如山倒么?奴婢总觉得有些奇怪。”
令磐叹气,蘸了蘸笔:“算了,既瞒着我们,便是不想让我们知晓,讳莫如深的事,何必自讨没趣去探个究竟。你自来主意大,这回可别为了满足那点好奇心,给我招惹是非。”
“诺,奴婢万万不敢生事。”
她稍抬手,写下四个字——静水流深,认真打量了,颇为满意,忽又开口问:“像吗?”
卉姑不解:“不知娘子所言何物?”
令磐便伸手指向左边的竹简:“先前从甄夫人那里借了几册书看,这四个字大约是她随手写在角落里的,我瞧着欢喜,试试临摹。”
卉姑凑上前睇视,认同道:“像,您打小就擅长这个。记得以前,咱家的谨郎君调皮犯错,大夫人罚他抄书,您好心帮忙,仿着郎君的笔迹写了不少,竟都没叫人发觉。”
令磐不由笑了笑,尾音却透着些惆怅,似乎是想家了。
年下,温家遣了两名族中俊杰携厚礼赴邺恭贺新岁,却连个问好的消息也不给她递,不知阿母阿翁弟弟,他们会不会惦念自己,还是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过了一会儿,她从愁绪中回过神,腕子有些酸累:“我后晌想去景明院找甄夫人说说话。你看——”
卉姑却觉不太妥:“还不知甄夫人今日有何安排,万一已经约见了旁的?”
“对,该我疏忽了,”令磐颔首,“倘若二表兄也在,倒是多有不便。
“您可使唤奴婢先往景明院一趟,送去拜帖。”
“嗯。今日就罢,问问甄夫人何时有空,约下茶话的日子,如此,想来万全了。”
季蘅这会儿倒没有很忙碌。
中午食的河鲫炖豆腐,汤肉鲜美,可惜软刺极多,她素来贪这一口,就不嫌麻烦,小心翼翼剔了个干净,最后闷头吃完大半盆。
虽有些费神耗时,但满足了胃,也没伤着喉咙,心情一直不错。
“怎么不多等我会儿!”袁熙虽提前说了今日要回来用午膳的,可还是耽搁晚了些。
待他进门,恰逢丫鬟们收拾了盘案退下,没走几步,瞧见吃饱喝足的夫人正立于窗前,做些简单的伸展动作。
“谁知道你几时能回来,总不要故意饿坏我。”
季蘅扭扭脖子,又转转腰,全然不顾平日端庄的淑女形象,她最近的新志向大概是——袁曹统统闪开,老娘要养精蓄锐,不遗余力地熬死司马懿了!
“厨下留了你的饭,若嫌不够吃,让她们再添几道菜就是。”
袁熙前晌被邺侯打发去安顿银蕊家人,念及今早刘女君明里告病,实则禁足的消息,再不了解来龙去脉的他,也该明白其中还捎带了点母债子偿的意思。
从前只知战场上流血漂橹,未曾想过后院亦是污秽一团。
他不愿多思量,将一卷帛书搁在案面,随口吩咐听伺的婢仆:“既然晌午饭都吃鱼,给我切几碟纤薄的河鲈鱼片,忽有些嘴馋了,至于蘸料嘛,蒜齑、芥酱……”
闻此,季蘅不由打断问:“吃生的?”
“嗯,鱼脍,又非猪牛羊肉必须炙烤。”
“还是煮熟些,此类淡水之鱼,常隐肉眼难辨的寄虫,生吃不太好。”
“不怕,”袁熙倒不以为意,解了腰间嵌绿松石的玉牌犀毗,盘腿坐下,起居饮食上他是粗糙惯了的,“大不了,再烫壶烈酒佐餐。”
“旁的也就罢了,今日这事必须听我的。”季蘅亲昵地推了下他的脑袋,态度强硬,“你可知神医华佗?”
“略有耳闻。”袁熙笑着颔首,“记得那位经常出入府中替你请平安脉的医工正是华佗的爱徒?”
“不错,我也是听樊阿先生讲的,”季蘅说,“他师父云游广陵时,曾为那里的太守诊过病,那位陈府君就是喜食腥物,尤其生鱼,据说,华神医当时煎了两升汤药,请府君分次饮下,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竟吐出三升多的赤头活虫!①”
脑内简单试想了下画面,袁熙不禁厌恶地皱了皱鼻子:“那、那就不吃了。弄些热腾腾的家常菜就好。”
“诺。”婢仆领命退下。
季蘅略有些出神,只想着,外头的阳光这样好,可惜陈登的寿数却没多时了,湖海之士,豪气不除②,偏生栽倒在了满腹的尸虫上。
不过眼下,他或许还很意气风发,在匡琦城击溃孙权,等待孙策复仇……
“你方才说的陈府君,可是陈登陈元龙?”袁熙终于把注意力从那堆恶心的虫转移到人。
“正是。”
“若没记错,他如今可深受曹操重用,已迁任东城太守。”
季蘅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些不对劲,试探问:“曹司空前阵子亲征刘豫州,战况如何了?”
袁熙摇摇头:“玄德公岂是他的对手,我看凶多吉少!不过——”他指了下案面的帛书,“父帅虽无意即刻发兵袭取许都,却已着人写好了讨贼檄文,昭告天下与那曹氏正式决裂。”
季蘅投去期待的目光:“能给我看看吗?”
“我就知道你关心这些,”袁熙笑了笑,“这份是特意给你拿的。”
果然,这份正是陈琳撰写的《为袁绍檄豫州文》。
千古经典,久仰大名了。
季蘅如获至宝,于几案前徐徐展开,细细读来。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③。她欣赏之余,不免想起自己每日偷偷练笔所作的骈四俪六,好像都是辞藻堆砌的无病呻吟,有些自惭形秽。
袁熙在旁用膳,偶尔插嘴:“众人皆夸孔璋先生骂得好,哪怕像我这种不懂吟诗作赋的武将,读起来也觉痛快淋漓。”
“节奏明快,气势磅礴,文辞刚健有力,斐然成章……”季蘅羡慕道,“若单从文学造诣上看,想来就算是曹家人也会认可此乃佳作。”
袁熙却不信,打趣道:“祖宗都骂上了,还能夸好?哪天陈孔璋不幸为曹氏所擒,怕是要受千刀万剐的。”
啧,其实不然。
季蘅懒得多解释,反正他脑子直,也不能领悟,到时候就瞧好吧你,学学人家是怎样归附曹操,安稳落地的。
故而没继续那话茬,眼下只挑自己感兴趣的,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曹司空当真设了这俩官职去挖人家的祖坟了?是不是还有发丘印、摸金符,长什么样子?”
袁熙直皱眉:“这些你都是从哪听来的?”
鬼吹灯啊!季蘅闭紧嘴巴,只能在心里默默应答。
“看你平时娇滴滴的,平地都能磕着碰着,聊起尸体坟墓,竟是一点儿也不犯怵?”
她便干笑了两声:“我怕人,不怕鬼。”
“倒是不清楚曹氏那边的官员设置,不过,”袁熙说,“冥器贵重,开棺见财,有时为筹措军费,向死者借些,确实也寻常,不单他们一家。那群兵痞连屠城都不手软,还会在乎几座旧坟吗?”
看吧,人比鬼可怕多了。
季蘅小声嘀咕:“就是觉得缺德,折寿。”
袁熙说:“还能折到哪里去,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脑袋系在后脚跟的可怜人。偷偷告诉你,掘发丘陇这种混事,咱家的士卒以前也干过,记得还是崔季珪劝父帅要效法周文王,彰显仁德,掩骼埋胔,存恤民之心。④”
当今世道,遗骨能入土为安,已成奢望。
季蘅想了想,也罢,待我百年之后,一把火烧干净了就是,省得又怕尸身遭虫咬,又怕棺材板被贼惦记的……
果然还是薄葬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①参考《三国志》:广陵太守陈登得病,胸中烦懑,面赤不食。佗脉之曰:“府君胃中有虫数升,欲成内疽,食腥物所为也。”即作汤二升,先服一升,斯须尽服之。食顷,吐出三升许虫,赤头皆动,半身是生鱼脍也,所苦便愈。
②《三国志》
③《道德经》
④参考《三国志》:时士卒横暴,掘发丘陇,琰谏曰:“昔孙卿有言:‘士不素教,甲兵不利,虽汤武不能以战胜。’今道路暴骨,民未见德,宜敕郡县掩骼埋胔,示憯怛之爱,追文王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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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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