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再见碧茹恐被道破 舞厅一遇识穿心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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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子尹从花店买来一盆向日葵，左手抱住，右手拿着最新一期的美国杂志往家走，忽然着看见沈曼玲急急的从对面餐馆出来。她回头瞧了一眼。
邱子尹今天着了一件尼龙大褂子，挡住了身段，头发也凌乱的披着。工部局最近因为战事紧张，一直没有什么工作，偶尔被遣到百乐门弹琴，她也乐得轻松。
心血来潮的，她写了几篇小说寄给报社，竟然被采用。她记起那支笔还是袁攸骐送给她的。
她回望着蝴蝶的衣服，没有注意前面的转角，一下撞到了一个人，左手的向日葵跌落下来，她慌张退后几步，只见花盆嘭的一声碎在地上，向日葵摊倒在一堆泥土中。
“邱小姐？”被撞的人是苏南景，他看着蹲在地上想挽救向日葵的邱子尹。
邱子尹抬头，“咦？真是对不起，苏先生，我没注意路，瞧我，对不住你。”
“没有，是我没留神，我有些恍惚。”苏南景干脆也蹲下来，从包里拿出来一块广告布，“装在这里面再带回去吧，应该是还有救的，实再不行，我赔你一盆也是应该的。”
“算了吧，”邱子尹站起来拍了拍手，“这也是它的命。”
“你倒是想得开，”苏南景也站起来看着邱子尹，“你去哪里？”
“我回家，”邱子尹下巴努了努前面，“晚些还得去百乐门。”
“哦，那是一路的。”
“你刚才说你恍惚？”两人往前。
“你知道孙府的七小姐？”
“知道的，孙程程。”
“我爱慕着她，可是，”苏南景皱住眉头，“可是她竟然和袁攸骐结了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自己想开些最好。”
苏南景猛地转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你不知道的事情。对了，你也认识袁攸骐的？”
“认识。”邱子尹想起小时候来。
“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靠她太近了。”
“是吗？我和他不算熟的。”
“那就好，”苏南景看了下怀表，“我得赶快回公司，就不送你了。”
“嗯，我自己走就好。”
邱子尹看着苏南景离开，他也在工部局工作，两人认识以来，这是唯一一次说话。
这时候，她才突然惋惜起花来。
袁攸骐趁着孙程程还未醒来去浴室洗澡，她用白布裹住了乳.房，她开着热水汀，五色拉花的玻璃上立马涌出雾来。她置了一把刮胡刀放在洗漱台上，如果被司徒或者孙南涛看见会是多么嘲笑，她却还是希望孙程程不要知道，一直不要知道。
这样才会好过一些。
她出来时候，孙程程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床上看着她。
“已经弄完了吗？我送你去学校吧。”攸骐用白色毛巾擦着头发。
“你今天不用上班？”
“我还有些时间。”
“那我去叫六姐一块。”
“孙碧茹？”
孙碧茹上车时候看了攸骐一眼，袁攸骐添了一副圆框眼镜。她们曾经是同学，好在不熟。孙程程正缠住她说事儿。
因为战事演变，孙程程留在上海读大学，考进了和孙碧茹一样的私立复旦。
“真是麻烦你了。”孙碧茹。
“哪里的话，可得坐稳了，我开车可不行。”
孙碧茹在中学就很冷漠，不爱搭话，可是她对攸骐没有一丝好奇还是让袁攸骐有些慌张，毕竟同学了这样久。
“你是在华比洋行工作？”
“嗯，昨天才复的职。”
“帮我带个东西给李小姐，可以？”
“李小姐？你说Sili？”攸骐忆起Sili追求过她。
“Sili。”
“好的。”攸骐接过孙碧茹递来的东西，大约是一封信连带着什么，攸骐也没多问。
苏南景晚上回到家，芝惠在堂前的空地里晃着摇椅，半眯着眼。
“妈，我回来了。”南景有些逃似的往二楼冲。芝惠把这幢三层楼租了出去，一个德国人，还有一个西班牙籍犹太人住在三楼。芝惠睁开眼。
“你还真是出息！”芝惠也吸着鸦片，浑身瘦得像柴火棍一样，颧骨额外的凸显出来，她伸出纤细的指头，张牙舞爪的指着南景。
南景埋着头，站住在楼梯上。
“瞧你那样子！不知道你的良心是怎么做的，吃了我这些年，你是准备活生生吞了我不是！”芝惠站起来瞪住他。
偶尔她心情好的时候，会让南景也过去吸两口鸦片烟，南景就跪在她背后靠住她，给她捏着肩膀，笑着。
芝惠老了，身上的皮松松垮垮，像是穿着别人的皮一样。苏南景恶心而害怕。
袁攸骐去了百乐门，当她进门的一瞬间，像是掉入了时空的扭曲处。她找了个偏僻的座位消磨着时间。
她没注意邱子尹坐在台上的钢琴背后，倒是留意着周围的男男女女，她已经模糊了自己属于哪一边，她知道她一直不碰程程，孙程程一定会起疑。
今天就不回去了吧。
苏南颖喝着酒，细细沉醉在歌声中。
司徒天坐在另一边人群中，看着她。从苏南颖一进门，他便看见了她。看见苏南颖痛苦的皱着眉头，舞厅里的五光十色衬托她的脸，却那样风情，司徒恨不得冲上前抱住她，然后深深吻开她的额头。
他却不能，他知道，他没有这样的资格，他只能那样卑微的远远的看着她。
他知道她恨他，恨他为孙南涛做事，恨他和日本人一起，恨他追杀狗儿四九。他知道她恨他。
南颖喝得太多，靠在椅子上闭着眼休息，她多么想就这样呆下去。司徒已经起身准备送她回去，却看见邱子尹已经走了过去。
“袁先生？”
南颖微微睁开眼，看见邱子尹站在眼前，像是随意绾起的头发，上面有一只银蓝色的簪子，晃荡着纤弱的脖颈。她一身淡蓝长身的旗袍，外面罩着红色碎花小袄，对襟白绒边，和她的唇一模一样，如此摄人。
苏南颖心猛的跳动一下，像重重撞击在寺庙的古钟上，咚一声，回音绕遍山林。
“邱，邱小姐？”南颖坐起身，“怎么在这里？”
“也算是工作之一，”邱子尹继续道，“正准备回去，就看见了你。”
“难怪我说今天的歌这样好听，不喝一杯吗？”攸骐抬起酒杯晃了晃。
“我从不喝酒的，总觉得一喝就会沉迷下去。”邱子尹淡淡笑了笑。
“你的意思是我吗？我可没有沉迷。”她却沉迷进了邱子尹刚才的笑容，“你现在回家吗？”
“不回家那我去哪里？”
“你的humor我好像慢慢能理解了。”攸骐咧嘴笑起来，“我送你回去吧，可以？”
“我自然是很乐意。”
司徒见两人走出百乐门，他震撼着刚才南颖那样快乐的表情。
“你的名声似乎不太好呀！”邱子尹裹了裹小袄。
“我是杜月笙的门徒，你一直不知道吗？”杜月笙是滩上□□的闻人，和他比起，曹占胜不过是小打小闹的家家酒。
“你的humor越来越像我了！”邱子尹笑起来。
“托您的教导！”
两人分开坐在两辆黄包车上，第一场春雨终于落下，银丝的线条噼里啪啦的落在车篷上，两人大声吼喊着。
“今早我看见了蝴蝶小姐！”
“是吗？”
“我以为你会问我在哪里看到的！”
“我正准备问，你这样说我就觉得是下了套，不会问了。”攸骐下车快速给了车夫钱，把西装脱下撑在两人头上。
“这样挡住有多少用？”
“只是个心里安慰，不是用来遮雨的！”两人跑起来，“你家还有多远？”
“还得从这巷子进去好一截。”躲在房沿下，邱子尹指着拐弯的巷口。
“怎么这样偏僻？”
邱子尹旗袍被弄湿，紧紧贴住她的身体，显出她不太丰满的胸，整个的曲线在南颖看来就像是赤.裸裸了一般。
苏南颖第一次有这样的欲望，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内的花逐渐膨胀，直到胀破了她的外皮。
邱子尹再次冲进雨里的时候，被苏南颖抓住，一转过身，就被热烈的吻了下去。
邱子尹睁大眼愣了一下，她被攸骐紧紧的拥住，有些窒息，等她反应过来才推开了她。
“你这是做什么！”
南颖也愣着，不过是想吻她，想吻她，想吻她，她被这样的念头支配得体无完肤。她害怕起来，浑身在雨里颤抖，她什么没说，跑掉了。
南颖跑回了自家的弄堂房子，她一下拉上所有窗帘，没有开灯，像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她缩在墙角，一会就睡着了。
苏南颖不愿意承认，她喜爱的竟然和自己一样是女人。
孙程程参加了教会的唱诗班，攸骐去接她时候看见Sili也在，Sili与孙碧茹在花园内，看上去有些在争执，她没走过去，就进了教堂。
太阳从教堂特有的窗户照进，像预示耶和华的神谕，告知天堂的如此临近。
因为唱诗班在练习，教堂显得有些空旷。
圣经上曾隐喻提及过同性的爱是不被上帝所认可，换而言之，是要下地狱遭受惩罚的，攸骐想到这里笑起来，看来自己是一定要下地狱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再见碧茹恐被道破 舞厅一遇识穿心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