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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逃不出的监狱14 ...

  •   贺筝再次醒来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墨镜。

      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状态完全恢复了,甚至更强。

      怎么会这样?这是哪?

      四周一片黑暗,寒风猎猎,将空气中的温度卷得一丝不剩。贺筝立在原地没动,脑中回溯着记忆。

      昏迷前最后的画面,是姜禾看着她震惊地说了什么——她的耳边只剩下一阵阵尖锐的耳鸣,但从姜禾的表情中已经可以猜到,自己大概是变得很吓人。

      跳过仪式去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会这样。

      她反省自己的冲动。

      进行仪式未必不能救下舒朗。

      按理来说,这次之后即使她能醒来,也会在很长一段时间保持亏空状态。

      就像一个装水的瓦罐,因为倒得太急把罐子摔在地上,哪怕重新拾起拼好,裂缝也仍然存在。

      所以此时身上过于充沛的能量让她感到困惑。

      一个坐在圆桌前的黑袍人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再仔细去回忆,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贺筝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光线一瞬间明亮起来。

      贺筝还未来得及看清当下的环境,身旁突然有金属落地的脆声。

      她警惕地转过头,随即怔在原地。

      对方眼中是与她同样的惊疑。

      “你…”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

      贺筝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凉意在脚底蔓延,她浑身僵冷,一瞬间已经看见自己的尸骨——

      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了你自己。

      杀了她。

      否则…

      时间的荒原上,她曾祭奠过。

      寒风中立着一具骨架。

      那是个上一秒还在狡黠地笑着说要坑她一顿饭的人。

      贺筝的“倚老卖老”没来得及说出口就随着那人的皮肉一起绞碎了。

      从一个人变成一具骨架,先从头顶开始。

      呼啸在荒原上的寒风将头发咬断,啃噬头皮,剔出皮肉。

      眼睛像加了弹簧似的凸出来,突然又变得像土块,被风一绞,就碎了,带着血肉的颜色,凝结着碎了。鼻子上的皮肤一点点溶解,露出下面的骨头。嘴唇像烧化了一样发出滋滋的声音。

      身体要流动一些,被绞时还带着柔软的弹性,一点一点形变、挤压成诡异的形状,在空中飞舞,又像气球一样不断撑大,最终承受不住炸开。

      血肉落了一地,悄无声息地融进干裂的地面。于是地面湿润一瞬,又很快裂开。那裂口像翘首以待的深渊。

      一个与那人一模一样却又截然不同的人站在不远处,冲她耸了耸肩:“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了你自己——杀了她。否则…”

      她走到那具骨架身边,轻轻拍了拍。

      于是这最后的形态也化作齑粉散开,如同那些长期漂浮在荒原空气中的灰尘。

      她也曾疑惑过那些“灰尘”。

      “最后一课,筝筝,毕业快乐。”

      贺筝看着眼前的人,只觉无比陌生。

      死了就是死了。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死了就是死了。

      鼻子一酸,手指深深掐进手心里,她一言不发地咬牙忍住颤抖和眼泪。

      像是料到她不会接受,那人裹紧了厚厚的黑色大衣,一副很冷的样子,搓着手哈了哈气:“也是最后一面了,放心,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哎哟,别哭哈,初中生别想太多。”说着冲贺筝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就逐渐走远了。

      贺筝讨厌时间的概念。讨厌无限的自己。讨厌无限的每一个人。讨厌不得已的契约。

      从此她一心念书。

      只要不跳到另一种可能性,就不会有交缠的可能。

      眼前的另一个自己正颤抖着将掉在地上的匕首捡起来。

      贺筝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们各自立在圆柱形的高台上,相距不到两米,台面直径不超过半米,稍微往前踏一步就要掉下去。

      顺着圆柱往下看,雾气缭绕,是难以估量的高度。

      她发现对方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眼中充满了惊惧和绝望,忍不住问:“你经历了什么?”

      对方握紧了匕首,没有回答。

      如何证明我即我?

      无数个时间线上的无数个我,都是我吗?

      即使经历了不同的过去,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走向了不同的结局?

      贺筝看着她问:“她还在吗?”

      对方下意识反问:“谁?”

      看来还在。

      贺筝心中生出一点羡慕。

      她们不同。

      如何证明我非我?

      眼前的人外表几乎与她相同,害怕时会捏住衣角、防备时会控制自己尽量话少,但总是下意识低一点头让眼睛越过墨镜露出来打量人……和她小时候的习惯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她?

      贺筝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人是如何立刻变成一副骨架,那副骨架又是如何消散。

      她们却还能站在这里——或许她不是贺筝?

      或者…她们并不在同一个时间点。

      对面的贺筝突然大口呼吸着,像是终于从深海中浮出水面。

      缓了一会,她神色绝望地开口了:“你在想什么?都没用的。我杀过你。你也杀过我。用你现在能想到的任何方法。我们已经重来了二百三十七次。你状态亏空,我也用尽了能量,无论站在哪一条时间线上,我们都会永无止境地困在这里。”

      亏空?贺筝张了张口:“其实…”

      “这一关要辨真假。我们都是真的,所以我们真实地困在这里。”

      贺筝:“嗯…”

      “不记得的时候还好,不就死一次吗?现在我全想起来了,你懂那种身体上又死两百三十七次的感受吗?”

      贺筝看着那个把墨镜摘了抹着泪疯狂输出的自己,突然有点庆幸身边没有别人。

      她确定这是幼年版贺筝。

      现在的贺筝哪怕死两百三十七次又两百三十七次,也不会对着别人嗷嗷哭。

      ——其实能哭也不错。

      她突然有一点理解。

      或许她该承认每个人的无限存在。无论过去、选择与结局。

      贺筝摘下墨镜。

      “不许哭。”

      “幼年贺筝”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吟唱之后将自己满脸的眼泪都收了回去,脸上干干净净不见一丝狼狈。

      “你…你哪来的…”

      “我不记得了。”

      贺筝再次想起了那个坐在圆桌前的黑袍人。

      或许那是二百多次的失败之后的变数。

      她感受了一下身体内充盈的能量。

      “总之,我们一定还没有尝试一种办法。”贺筝说。

      “什么?”

      贺筝绿瞳竖起,黑色绒毛从两颊生出,逐渐覆盖整张脸。古老的吟唱开始环绕。

      “幼年贺筝”满脸无奈:“你要是想从时间线入手那是没用的…啊啊啊啊——”

      两只猫耳从脑袋上跳了出来,贺筝轻盈跃向对面惊慌失措的自己,一把拽住她往下坠去。

      —

      第三只白棋从棋盘中浮出,这个位置代表“主教”。

      姜禾蹙眉盯着它看。

      猫与主教?如同双头蛇,属于猫的那一头通体漆黑,与主教的纯白交缠又分裂。

      刺入王冠的利剑、剑与权杖、猫与主教。

      姜禾托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叹了口气:“这个速度,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凑齐?这棋就非得下吗?”

      话音刚落,棋盘中不断浮出棋子,长相普通,与正常的棋别无二致。

      不一会,棋盘上黑白两棋全部归位。

      姜禾试探道:“有人吗?”

      依然无人回应。

      白棋先手。

      她随手拾起F2的兵,往前一格,移至F3。

      下一秒就见对面E7的黑棋兵向前两格,移至E5。

      姜禾挑了挑眉。

      棋局开始了。

      —

      迟粼清醒时一阵后怕。

      她就这么带着伤睡过去了...也可能是失血过多昏迷了。

      居然还活着。

      眼前一片漆黑,她稍微动了动身体就撞到了障碍物。

      迟粼:?

      她试着用手探了探,又抬了抬脚,最终摸索着得出结论:她被关在容器里了。

      身体突然失去重心下坠一秒,视野变得开阔。

      迟粼只觉浑身血液骤然凝固。

      脚下的黑白格棋盘泛着冷硬的光,数只纯白的棋子立在她周围,仅有下半部分是棋身,上半身雕刻得栩栩如生,形态各异,仿佛下一秒就要转向她。

      不远处立着两排黑棋。

      它们的眼睛突然齐刷刷看向迟粼。

      一瞬间,迟粼感受到它们的垂涎。

      尤其是queen,上半身几乎与真人毫无区别,穿着厚重的盔甲,戴着那顶银冠,直勾勾地盯着迟粼看。

      它似乎看得很用力,浑身都在往前颤动,眼珠子不断凸出——

      “嘭!”

      眼珠飞了出来。

      掉在地上。

      “哒、哒、哒”弹跳几下,一路朝她滚来。

      迟粼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钉在原地。

      那眼珠的瞳孔始终对准了她。

      迟粼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一种黏稠的质感紧紧地贴住了她,锢住了她。

      她几乎能听到什么东西咽口水的声音。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耳边突然传来呓语。

      恍若坠入海中,口鼻漫进海水,却无力挣扎。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她感到耳朵几乎被穿透,有血不断地流出来。脑中一片混沌,她似乎听到了尖利的笑声,或是谁在尖叫——

      “嗒”。

      一只白棋往前挪动了一步,堵住了那眼珠的视线。

      喉间一松,她猛地呼吸起来。

      对面投来的目光带着一种如有实质的重压,几乎要将她碾碎。

      queen的眼珠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身上。

      迟粼竟然从一个黑色雕塑眼中看到了不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逃不出的监狱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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