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落》此间秋色

6、原来他喜欢上了她

　　沈梨望着在自己怀中熟睡的宋昭，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然而冷静下来后，心里却浮起一丝疑惑——怎会有人驱寒非得以身相偎才能暖和？
　　她低头端详宋昭唇边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方才分明是故意的！
　　想到此处，沈梨又羞又恼，耳根早已红透。可望着沉睡的宋昭，忆起他在漫天大雪中孤身跪立的模样，终究不忍唤醒，只得独自生着闷气。
　　回府后，沈梨将宋昭交由小厮照料，自己则红着脸跑回了房中。
　　宋昭悠悠转醒时，见床榻边空无一人，没来由地一阵失落。方才那个哭得撕心裂肺说要同他一起回家的人，此刻竟不见踪影。
　　“夫人呢？”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声音沙哑。
　　“夫人回海棠居了。”侍女恭敬回道。
　　“哦。”宋昭淡淡应声。
　　侍女听出他语气中的失望，又见他目光飘向窗外——那儿正对着通往院门的石径。
　　“大人，”侍女忍笑道，“桌上有盏羊肉桂枣汤，是夫人方才吩咐送来的。”
　　宋昭转身望去，只见茶几小炉上煨着一盏汤羹，热气腾腾，驱散了他眼中几分落寞。
　　只是……为何人还是不来？
　　宋昭苦恼地思索片刻，忽然想起近日沈梨时不时的咳嗽与苍白的面容，眼中一亮，转而浮现担忧之色，掀被便要下床。
　　“大人，您才刚醒，这是要去哪儿？”侍女见他突然起身，惊呼道。
　　“海棠居。”话音未落，宋昭已撑起伞，冒雪出门。
　　深夜雪急，路上早已积了厚厚一层白。待宋昭行至海棠居时，周身伞上皆覆满积雪。他来不及抖落雪花，便急匆匆推门而入。
　　昏暗灯下，少女正执书细读，浑然未觉门外动静。直至宋昭闯入，她才慌忙将书藏起。
　　宋昭见沈梨安然无恙，长长舒了口气，随即又自嘲地勾起嘴角——不知从何时起，他心中竟也有了这般牵挂。
　　最初接沈梨入府，不过是为报年少时一饭之恩。起初只怕她初来不适，故而在闲暇时带些新奇玩意，教她下棋识字。
　　未曾想，日渐相处中，他竟真的动了心。
　　可他不知，这般情愫究竟是福是祸。
　　沈梨见宋昭怔立原地，身上积雪被暖意融化成水，正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忙下床取帕为他拂去雪水。
　　她一面轻扫，一面忧心道：“大晚上的又下着雪，不好好歇着，跑来做什么？”
　　宋昭听着她温软嗓音，心中惶然渐渐平复。
　　“大人在想什么？”沈梨轻声问道。
　　宋昭低头，正撞上她清澈的目光。烛火映照下，那双眼眸如天上繁星，教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望着这张娇花般的面容，所有顾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从籍籍无名到位极人臣，不正是为了将命运握于手中？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坦然去喜欢一个人？
　　想通后，他俯身笑问：“为何我醒来时，你不在身边？”
　　沈梨被这突如其来的诘问弄得无措，眨了眨眼疑惑道：“我又不是大夫，在那儿有何用？”
　　这般直白不解风情的回答，将室内旖旎气氛扫得干干净净，也让宋昭满腹情话生生咽回。
　　他伸出冻得微凉的手，轻轻刮过她的鼻尖，哀怨道：“小没良心的，枉我特地跑来，还担心你病了。”
　　沈梨摸着鼻子羞赧垂首。今日的宋昭似乎有些不同。
　　他待她向来温和有礼，今日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是她不敢深想——于她这般处境，任何人的喜欢于她而言都太过沉重。
　　宋昭见她发呆，无奈摇头，越过她径直走入内室。一眼便瞧见榻上摆放的话本，拿起翻看，不由得蹙起眉头。
　　沈梨听见书页翻动声，才想起那本不及藏起的《西厢记》。
　　自来到相府，宋昭便请了女夫子教她习字读书。识得些字后，她便迷上了这些话本，每每读到废寝忘食。
　　宋昭知晓后，只许她白日观看，还专派人看管这些话本。今日是因宋昭罚跪昏倒，众人忙乱之际，她才偷偷从侍女房中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