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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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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不记得……月儿?”林溪月立刻脸色通红,但还是抓着那人的手,挣扎着问道。
“不记得。”陆少虞冷冷地说道。然后松了手,任由林溪月摔在地上,随后嫌恶地床头纱帐上蹭掉那落在手上的泪珠。到底还是失控了,她毕竟是圣旨赐嫁的,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神情黯淡下来,失魂落魄摸索着坐下,那股狠戾也随之消失。
只是这些,林溪月并没有看到,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倒塌了一般,她坐在地上,双目无神。怎么会这样,他已经忘了她么?是了,山谷中的那一个月,他们也没说多少话,他堂堂安王世子,又是大将军,怎会记得她这样一个四品小官家的庶女呢?到底还是她痴心妄想了。
她这样想着,这些日子的惊惧,谨小慎微,方才的欢喜与失落,陡然交叠在了一起,她渐渐沉入黑暗中。
这时祥安刚好端了药过来,听见屋内动静,推门进来,见眼前景象,忙跪下请罪。
“让赵宣来,怎么抬过来的,便怎么送回去,这桩婚事我不需要。”
“是,小的领命。”祥安愣了一下,看一眼地上的林溪月,也不敢多问,退出门就去找闫妈妈拿主意。
一时间屋内又陷入沉静,陆少虞走到那些摆了许多木雕的红木架前,甚至不用挨个找,便精准取出一枚精致的木雕。
月儿,他怎会忘记她呢?无非想为她寻得一片净土,免得个个都来打着她的名号,谋取各自的利益。在那个第二年,在他编织好她离开人世的谎言后,那些冒名的便少了许多,而真相只有他那位好父亲知道。这也不是第一次打着月儿的名义,想将他拉上陆景安那条船,陆少虞抚摸着那木雕,神色黯淡。
不一会儿,闫妈妈与赵宣匆匆赶来,祥安跟在后头。
“将军不可啊,她毕竟是圣旨赐婚的,这般送回去,岂不是要落个抗旨的名头。”闫妈妈已经听祥安讲了一遍,此时一进门,便阻拦道。
“罢了,找一处别苑,将她送进去吧,别让她再出现在我面前。”陆少虞放好那只木雕,摆摆手,心烦意乱地让他们退下。
朔州地处北疆,入冬向来较早,几场寒风过后,本就所剩无几的树叶,已成了一副枯枝残桠。林溪月站在院中,呆呆望着院中的枯枝败叶,如今距离大婚过去已有十日,她额上的伤也早好了,只不过,她身上穿的还是大婚时那套繁复绝美的嫁衣,却未施妆容,只梳了简单的发髻,头上也未曾佩戴任何饰物,更显得清秀脱俗。
“姑娘,外面冷,我们回屋吧。”丁香放下那摞柴火,握住自家小姐那双冰冷的手,将人扶回屋中。那日她们被分到别的院子待了一日,但当日深夜,就被管事的叫醒带到了这里,一进屋便看见自家小姐一身嫁衣,躺在床上,额上的血早已渗透了那层薄薄的麻布,她与桂枝都吓坏了,管事的也不说缘由,只冷冷让她们从此留在这里伺候,幸好第二日晌午,自家小姐便醒了过来。
可自从小姐醒后,就像是失了魂魄,只呆呆出神,偶尔黯然落泪,她们问话也不说。
“眼看着要入冬了,小姐的那支金簪送出去已有五日,那位信誓旦旦能弄来衣服的姐姐,却迟迟不见露面,我们应当是受骗了吧。”桂枝摆好清粥,抹着眼泪道。
她们主仆被送来这里后,这座府上的人似乎是忘了她们的存在一般,除了每日送来食物与水,衣物与其余用品却是一点也不送,问话也不说。她们来时都只穿了一身府上的制式,她们是下人,脏点也就脏点,可小姐只有那一身嫁衣,她们虽每日洗净又烤干,可入了冬该如何是好呢?也不知她们会被关多久。
“不给衣物,不送日用,再怎样也该将小姐的嫁妆送来啊,小姐那上百抬嫁妆,再怎样慢,也该送到了吧。那日嫌小姐嫁妆累赘,怕耽误吉时,说好后面运过来,小姐的衣物用品可都在里面呢,这都十日了,莫不是都被他们昧走了,这将军府也太欺负人了。”丁香忿忿不平。
林溪月摊开手掌,看着掌心中那枚精致小巧的木雕,以及那枚月牙儿,浑浑噩噩听着她们说话,这几日她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望着愁眉苦脸的两个丫头,再看看这处只比在林家时,稍大了些的小院。林溪月无言地笑笑,终究又过回了之前那般日子,只是总觉得心中空了一块儿。
晌午过后,她们这所小院的门,这十多日来,终于被推开,丁香与桂枝忙出去查看,见是那位闫妈妈,还带了许多人,抬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过来。两人忙福了一礼,跑进去喊林溪月。
闫妈妈看到仍穿着一身嫁衣,清瘦不少的林溪月时,愣了一下,是她疏忽了,无论如何,这位到底是圣旨赐婚,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她忘记了,这底下的人也不会办事么?闫妈妈生出一丝恼意来。
这几日将军的病情总在反反复复,她们也跟着焦头烂额,便忘了这位圣旨赐婚的新嫁娘。直到今日午后,赵宣回禀,说是夫人的嫁妆到了,问该如何处理时,她才想起这事,匆匆请示完,这才带人过来。
莫非这几日将军病情反复,是因为她们亏待了这位冲喜的新夫人?闫妈妈一想到这件事,心中便升起一丝慌乱来。她与将军刚饮完合衾酒,将军便醒了,那夜她被送入这里后,第二日自家将军便病情发作了,闫妈妈越想越是心惊。
“这几日将军病情反反复复,是老身疏忽了夫人。”闫妈妈忙告罪道,同时指挥着人将那些箱子抬进院中。“这些都是夫人的嫁妆,因那日时间紧迫,今日才送到,还请夫人清点一下。”
林溪月浑浑噩噩走出来,对那些嫁妆视而不见,对闫妈妈的告罪也无动于衷,思绪已被那句“这几日将军病情反反复复”占满。
“他……他身体如何了?”多日未曾开口说话,她的嗓音变得晦涩。
“昨日已清醒过来,今日老身去请示时,将军只说等夫人清点完嫁妆,过去一趟,他有些事要问。”闫妈妈见林溪月并未责怪自己不周,也没有多少怨言,更没有去关心嫁妆多少,而是先询问自家将军的身体状况,心中着实对林溪月多添了几分好感,语调也和缓了许多。
“我现在就过去。”林溪月说着,就要出门。
“夫人莫急,您先梳洗一番,换身衣服,再去见将军也不迟。”闫妈妈笑着将人拉住。
林溪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嫁衣,道了声谢,才去那堆快将不大的小院占满的嫁妆里,挑出放衣物的那几只箱子,让丁香与桂枝抬了进去。
因还要操持府中其他事宜,待这边收拾妥当后,闫妈妈便告辞离开了,只嘱咐林溪月收拾妥当后自行过去即可。
因为初冬时天黑得较快,林溪月收拾妥当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里距离陆少虞住的主院又远,丁香与桂枝便打了灯笼,陪同林溪月。因为府中有规定,不允许女眷靠近主院,所以快至门口时,两人便守在路口等着。
陆少虞所住的那处院子静悄悄的,整座院子并未掌灯,只有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林溪月一颗心悬到了嗓子里,她有些后悔方才没有拿上灯笼,稳定了心神,又细步朝屋内走去,越接近房间,咯吱声越大,终于在台阶处,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
“将军?”林溪月提着胆子,小心翼翼喊了一声。
“谁允你过来的?”那黑影停下手中动作,那咯吱咯吱的声音也跟着停止了。
林溪月松了口气,取出灯笼中的火烛,点起院中灯笼。整个院子便浮出一些昏暗的光亮来,院子里只有陆少虞一人,他穿了件玄色常服,披散着头发,正坐在屋前台阶上,面前摆了只花瓶一般大的木桩,手中握着柄刀,似在刻着什么。
“说话。”那人一双无神的眼盯着她所在的方向,眉头轻皱,似有些不悦。
“是闫妈妈,她说将军有事要问询。只是天色有些暗,我有些怕黑,方才顾着点灯,一时答得慢了,还望将军恕罪。”林溪月靠近了些,闻到空气中有一些淡淡的酒味。
“已经天黑了么?”那人抬起头,睁着那双失去神采的双眸,望着漆黑的天空出神。林溪月见此,心中一阵酸涩,暗怪自己多嘴,掌灯与不掌灯,在这人眼里,又有什么区别呢?她不禁怔怔向那人靠近了几步。
“我不是让你午后就过来么?这时候过来,存的何种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人冷笑一声,放下手中刻刀。
林溪月闻言,踟蹰地绞紧了双手,低头看了看那件杏花色的罗裙,委屈极了。她总不能告诉这人,她这几日没有换洗衣物,没有热水梳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