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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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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的铜炉虽早已熄灭,可温度不曾散去,等陆少虞坐好后,林溪月搓了搓手,也在对面坐下。她不自觉看向陆少虞那只衣袖,那人这次手中并没有握着那枚木雕,也不知在想什么,上车后并未说话。
快至晌午时,一辆高大简洁,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出现在长街上,周围跟了不少随从。林溪月看了眼正闭目养神的陆少虞,掀起帷帘一角,看了眼外面,见距将军府越来越近,踟蹰着要不要同这人说一声。
“还有多远?”一直倚着厢壁的陆少虞,大抵是感觉到了林溪月动作,闭着眼睛问道。
“已能隐约瞧见府邸了。”林溪月连忙道,他既愿主动开口,那再好不过了。
陆少虞便睁开眼,调整了下姿势,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消片刻,马车便稳稳停下,林溪月正要开口,一只骨节修长,有着些许薄茧的手已伸至她面前。林溪月忙扶住那只手,此时祥安已打起车门,林溪月扶着那人,小心翼翼下了车,但在下车的一瞬,许是因为地面湿滑,她竟打了个趔趄,幸好被尚未下车的陆少虞牢牢抓住,才免于出丑。
闫妈妈一早就在府中操持着,此时正率了人,立在府门前恭候着,见林溪月差点滑倒,忙上前扶住,陆少虞这才松开手,慢慢下了车。
“可是发生了什么?您怎么连衣服也湿了?”闫妈妈扶住差点滑倒的林溪月,握着那只冰冷的手,关切道。
“无碍,先迎贵客吧。”林溪月小声道,一颗心突突直跳着,她甚少见到落雪,自然难以适从。
“金陵甚少下雪,嫂嫂不适应是应该的。”另一头二皇子与二皇妃早已下了车,二皇妃看了眼陆少虞,笑着说道。
“是妾身失礼,让娘娘见笑了。”林溪月窘迫道。
“进去吧。”陆少虞淡淡道,然后牵住了林溪月的手。
虽已不是头一次牵手,但林溪月还是陆少虞牵住她手的那刻瑟缩了一下,然后才慢慢放松,将那二人迎入府中。虽是晌午,但念及二皇子他们一路上舟车劳顿,已很是辛苦,因此安排了晚间再设宴。
此时陆少虞便携着林溪月,一同陪那二人前往早已收拾妥当的院落。进了府中,那些石子铺的道路条理清晰地陈列在众人眼前,即便有那些路为陆少虞作指引,但陆少虞仍没有松开林溪月的手,而是相携着朝那院落走去。
“不知何人如此巧思,竟想出这般好主意,等回去后,我也要修这么条路出来。”陆景安见了这些石子路,在上面一边走着,一边连连称奇。
“是位失去双眼的老将,如此看来,平昌王之事是真的了?”陆少虞停下步子。
“不愧是你,仅从修路之事便猜到平昌王之事为真,怎么,你要抛下太子,转投我了?”陆景安笑嘻嘻道。
“还请殿下慎言,您与太子皆为君,我为臣,何来转投之说。”陆少虞面不改色,心中却道这人仗着圣宠,越发不知收敛,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这么久了,还是这么的一本正经。”陆景安笑着道,只是话音刚落,突然握掌成拳,向陆少虞袭了过去。
林溪月正努力从记忆中搜刮平昌王是谁,突觉一道冷风袭来,抬头一声惊呼,但陆少虞反应更快,已经将她推开,牢牢架住那一拳。转眼间,那两人已过了十多招。
“嫂嫂别怕,他们二人经常过招的。”那二皇妃安芸沁拉着林溪月站到一边,语笑嫣然。
“病了这许久,堂弟功夫是一点没落下啊。”数十招后,陆景安笑着收了招。
“镇守这朔州城,自是不敢落下。”陆少虞也收了招,面无表情道。
“怎么样,待我那王府修好了,堂弟将来回了金陵,住我那里可好?到时我也修这样一条路,保证令你通行无阻。”陆景安又走到那条石子小道上,笑着说道。
“殿下的意思是,我的眼睛会一直这样么?”陆少虞转向陆景安,也笑道。
“不,当然不是,堂弟误会了,我就是那么一说。”陆景安有些许慌乱。
“殿下快别说笑了,等大哥回了金陵,自然是要带嫂嫂拜见义父,住在家中的,义父可念叨得紧呢。”安芸沁拉着林溪月走过来。
林溪月在城外冻得狠了,即便在马车里缓了很久,也没能缓过来,此刻也听不明白他们话里的机锋,只好默不作声,安静跟在一旁。
“听闻刚饮下合衾酒,大哥便醒了过来,可是真的吗?那福陵寺方丈,当真如此神奇?”安芸沁却不放过林溪月,拉着她,满心好奇道。
“是,或许是凑巧,将军服用的药起了效果,妾身听闻那位为将军诊治的大夫,费了不少力气呢。”虽说陆少虞那日确实突然醒了,但对于这种奇异之事,林溪月不敢妄言,只好规规矩矩回道。
“陛下福泽深厚,找来的人自然神机妙算。”没想到一向反对此事的陆少虞竟然插言道。
“已入这朔州许久,也不见大哥问问义父近况。”安芸沁闻言,松开林溪月,抓住陆少虞胳膊撒娇道。
“有二皇子与义妹常去探望,自是不会有事。”陆少虞不动声色挣开手。
“芸儿知道大哥对那木偶姑娘情深义重,也因为之前的事责怪义父,又因此次义父请旨,让陛下赐婚,可是如今,你不也与大嫂恩爱和睦吗?”安芸沁还在自顾自往下说。
林溪月跟在一旁,听到那木偶姑娘,陡然一惊,再看陆少虞,此时神情也越发冷漠,修长的手指攥了起来。她知道那人已经气急,而那位二皇妃仍在喋喋不休,似乎执意要惹陆少虞生气,她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矛盾,心中越发着急,只好求助地看向那位二皇子,然而那二皇子却还在研究那条石子路。
“殿下,娘娘,已经到了。”林溪月向前一步,行了一礼,指着还有一段距离的院落,打断了安芸沁的话头。
幸而已经能看到那处院落,因府上人手较少,林溪月便将桂枝也安排在这所别院伺候,桂枝正在门口候着,看见林溪月等人,便与另外两名小厮也迎了过来。
“大哥这次真是找了位好嫂嫂。”安芸沁看了看还有一截路的院落,似乎明白了林溪月的意思,终于不再执意惹恼陆少虞,而是拉住了林溪月的手。
林溪月见安芸沁看向那院落,知道自己的意图被看穿,虽然窘迫,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妾身陪娘娘进去看看,若有不周之处,再差人安置。”
“不用,嫂嫂的安排自是极好的,有这些小丫头领我们进去即可,弟妹安心照顾大哥就好。若有什么事,我会差人来报。”安芸沁笑着指了指已经过来的桂枝,爽朗说道。
“你们累了一路,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晚宴时再说。”陆少虞也不再计较安芸沁方才说的话,只一拱手,然后也不多作停留,转身便沿着那条石子小路离开。
林溪月忙招呼桂枝过来,领那二位贵人回屋休息,然后告了一声罪,这才去追陆少虞。
陆少虞走得慢,没多久,林溪月就看到了那人的身影,知他心情不好,也不敢上前,便放慢脚步,默默跟在那人身后。
只是还没走几步,或许因为在城外淋了雪,也或许是因为她不适应这寒冷干燥的气候,竟一时没能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前面的人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了几步,最后停了下来。
“为何不过来。”陆少虞转过了身。
“妾身见您心情不好,怕打扰了您。”林溪月犹疑了一下,终于走快了几步到那人跟前。
陆少虞闻言,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不由思索起自己都做过什么,令她如此俱他。他方才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特意放慢步子想等她跟上来,谁知这女子竟也放慢了步子,迟迟不肯上前。
“我没有心情不好,你也不必如此惧我。”陆少虞难得放柔了声音。
“是。”林溪月闻言一愣,有些不适应陆少虞这样同她说话,仿佛三年前在那山谷中一般。
“你与他们二人,以及我父亲,真没有任何交集?”陆少虞想了想,决定还是再确认一遍,于是问道。
“妾身出身低微,也未曾入过那皇城,自是没有机会识得老王爷与二位贵人。”林溪月分析了一番父亲的官职,以及嫡妹平日里在府中的炫耀,规规矩矩答道。
“如此最好,安芸沁一向如此,她说的话与行事作风,你不必太过当真。”陆少虞好心提醒道。
“是,妾身不敢妄自揣测两位贵人。”林溪月不明所以,又细想了一下那位二皇妃所说的话,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之处。
真是个木头。
“回去吧,不必跟着我了,换身衣服,晚上还有夜宴。”陆少虞见林溪月并未听明白,也不再等她回应,便沿着石子小道离开了。
他为何又生气了?
林溪月立在原地,看着那人走远,直至看不见时,才回了自己的栖云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