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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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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陆少虞停了下来。
“没事。”林溪月写道,她到底不敢确定,又怕平白给这人希望,最后却变成失望,因此又扶着那人继续往回走,但特意又绕着那石头铺的小道多走了几圈。
“这里与别处不同吗?为何又多绕两圈?”陆少虞虽然看不见,但方位感极强,见林溪月多绕了路,便问道。
“这条路上有许多石头。”林溪月见这人已然发现不对,便写道。
“哦,这里废弃已久,是该让人收拾一下。”他又继续朝前走去。
“可是这里的石头路分布很有规律,它们将药圃按照品类分开了,您要不要赤足试试?”林溪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在陆少虞手中写道。
陆少虞思索了一下,立刻脱下靴子,赤足沿着这石子路走了起来,林溪月便跟在后头照料着。却不曾想,那人赤足走在这条路上,竟健步如飞,完全不似以往需要探路。
“原来竟是这样!”陆少虞回过头,对林溪月笑道。
林溪月站在一旁,见他终日紧皱的长眉舒展开来,一双无神的双眼也似有了光彩一般,知道自己的猜想有了结果,由衷为他高兴的同时,又不由得有些心酸。
“你祥安来这里看一看,再同他商议一番,将我常走的线路标注出来,连同府中的所有路线绘制出来。”陆少虞想了想,祥安未必能明白他的意思,这哑女方才提醒指引他时也颇为聪慧,或许该将此事交给她来办。
林溪月听了,瞬间明白了他想做什么,自是欣喜万分,在他掌心轻轻写下“是”,自己心中也欢喜极了。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们之间也熟稔了许多,这人因为目盲,待人疏离了些,性情也阴郁了些,但相处久了,还是他们五年前认识时的温和样子。
陆少虞找到可以在府中自主行动的法子,心中自然高兴,就更不愿回去了。于是这一待,就是许久。除了在这些石子路上多走了几趟,陆少虞又让林溪月扶着他去别的地方走了走,每到一处地方,林溪月便在他掌心中写出名字。
“栖云苑。”在旁边两处园子走了走,没多久,就到了她所住的栖云苑,林溪月心中略带了一丝期盼,然后拉过那人的手,小心翼翼在他掌中写出自己所住园子的名字。
“栖云苑?”那人沉思了一会儿,显然想起了这里住的是谁,随即眉眼冷了下来,只道:
“走罢,这里不用记,画图纸也不用画这里。”
“好。”林溪月的心陡然一沉,贝齿轻咬住下唇,静立了片刻,将一滴即将滚落的泪珠抹去,才控制住微微颤抖的手,在那人掌中写道,随后扶着那人往下一处走去。
临近黄昏时,两人终于回去了,陆少虞或许是因为白日在外面待了太久,又几乎将整个将军府都走了个遍,回去后连晚膳也没吃,就歇下了。
林溪月将人安顿好,又换了祥安过去伺候,然后回了自己屋子,白日里的情绪早已平息,她想了想,取出纸笔,先画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并标注出每个地方的名字。在画到通向栖云苑的那条路线时,她终是笔锋一顿,让那条路线停留在他们每日去的药圃位置。
这一画就是许久,直到子时的更声响起,她才躺下,只是还没等躺多久,就传来祥安急匆匆的敲门声。
陆少虞躺着躺着,就浑身滚烫,意识不清。
林溪月立刻披上衣裳,打开门随祥安过去。进了内室,就见那人缩在那张大床上,似乎很冷的样子,将锦被裹得严严实实。
“您……你先照看将军,我去找大夫。”祥安到底记得林溪月如今是一名哑巴侍女,话出口又拐了回去,虽然自家将军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但也难保他不会听见,于是吩咐完,便跑去喊人。
祥安走后,林溪月走上前,担忧地探了探他额头,只觉那人额间一片滚烫。她再想探探脖颈间与心肺处脉搏时,那人竟将被子裹得更严实了,似乎很反感被人触碰,林溪月只好作罢。同时心中也懊悔不已,看样子是得了风寒,明知他身体不好,自己今日还带着他在外面待了那么久,而且那人还将那件厚实的披风让给了她。
当务之急是先将温度降下来,她走到屋中最里头的净室,将祥安一直备着的热水端出,浸了帕子,将那人额上与脖颈间的冷汗擦净。又端了冷水,重新浸湿一块帕子,敷在那人额间。她本想用带来的金针治疗一番,又担心她对陆少虞之前的病症不够了解,怕有所冲突,于是便作罢,且祥安已经去找大夫了。
“月儿……”陆少虞朦胧间,又闻见了那股清淡的山茶花香,于是抬起了手,哑声道。
林溪月刚敷好帕子,准备去净室倒水,听见这一声,脸盆差点掉落,于是忙放下脸盆,抓住那只抬起的手,想再仔细听上一听。
但很快,外面脚步纷沓,祥安打着灯笼,闫妈妈与那大夫跟在后头。那大夫看见林溪月,愣了一下,心中只道将军夫人遭冷落,被赶至别院之事,果真是传言,欲将行礼时,闫妈妈怕他戳穿林溪月身份,眼疾手快拦下,让他先为将军看病,林溪月也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同时让开了位置,让那大夫上前诊治。
不多久,便诊治完毕,果然是受了风寒,好在不算太严重,又开了几剂药,那大夫就离开了,走时嘱咐继续反复用冷水浸帕子敷在额间,于是林溪月便留下来照顾。
到后半夜时,那人状况终于稳了下来,不再发热,林溪月也得以休息一会儿。因她回来后一直在自己屋中画陆少虞所说的图纸,休息时已是很晚,加之照顾陆少虞一直到了后半夜,早已困得睁不开眼。如今见陆少虞状态好了许多,于是她便伏在床畔,小憩了起来。
天光大亮时,陆少虞醒了过来,他只觉浑身乏力,嗓子干痒难耐。听着床边轻微的呼吸声,心道祥安终于改掉了鼾声震天的坏毛病,于是伸手拍拍他,想让倒杯水,谁知触手却是一片细腻柔嫩,显然是名女子,他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立刻收回手。
“如意?”他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屋中是谁,脸色也有些难看。
林溪月被惊醒,压住差点破口而出的惊呼,捂着脸跳起来远离床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懊悔自己不该打盹。
“您昨夜病了,祥安一人忙不过来。”再看那人一副震惊与恼怒之色,想起这人曾反复嘱咐自己夜间不用过去伺候,懊悔自己不该打盹的同时,又怕这人误会什么,强迫自己上前两步,拉过那只略显僵硬的手,在他掌中写明原因。然后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祥安呢,将他找来。”陆少虞见此,虽然不悦,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吩咐道。
林溪月知道这人忌讳,自己昨晚已然犯了他定的规矩,此时帮他更衣洗漱之类的琐事更是提也不敢提,当下接过空了的杯盏放好,也不再多做停留,就要拉开门往外走。
只是才到门边,还没等开门,就听见外面传来吵嚷声。
“将军昨夜病了,才睡下没多久,而且这会儿也不方便,你等等再去。”祥安连蹦带跳拦着就要推门进去的赵宣,将军与夫人成婚这么久,昨夜好不容易同住一屋,可不能让这木头脑袋破坏了去。
“这可是要紧的事儿,耽误不得。而且又不用将军起来,我在床边禀完就走。”赵宣不明白今日祥安发什么病,之前将军伤重到起不来时,也是他坐在陆少虞床边,禀报完军情,等陆少虞拿主意就行,祥安也与自己一起,今日不知是怎么了。
林溪月才要拉开屋门,忽然想起自己假扮侍女的事未曾知会过那位赵宣将军,若是被他撞见……她越想越心惊,准备开门的手指也摁在门上,似乎想要将门堵得更紧些。
“怎么了,他们在吵什么?让他们进来。”失去视觉之后,听觉更加灵敏的陆少虞显然也听见了外面的争执,不再执着于昨夜之事,只吩咐道,随后自己也摸索着起身下了床,朝这边走过来。
林溪月僵立在门口,已别无他法,闭了闭眼睛,颤抖着将门打开。
“末将赵宣见过将军,见过夫人。”
赵宣一看到林溪月,狠狠掐了把自己,懊悔极了,将军已经是个有家室的人了,是他没转过弯来,当下立刻躬身行礼。
林溪月僵硬地立在门口,根本不敢回头去看陆少虞神色,也忘记让赵宣起身。
祥安瞪大眼睛看看赵宣,看看林溪月,又看看脸黑得快拧出水来的自家将军。赵宣见陆少虞迟迟没让他起身,便抬头左右看看,只见祥安不断朝他使眼色,将军更是一副要杀人的表情,而且堂堂的将军夫人,为何穿着侍女的衣裳,于是更加的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