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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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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怡勒着马,来到人群边。
萧瑕扫过她座下那匹母马,清脆地笑起来,“哟,看来不怎么会骑马嘛。”
在她身后,长孙陵已经不情不愿上了马,只是大少爷明显心情不太佳,没往这边看。
他在场,明怡尽量不吭声,任由萧瑕过过嘴瘾。
每队五人,裴家这边明怡,裴依语,还有南府一位九少爷来助阵,另外,裴萱请动首辅府王家大小姐王如玉,次辅府崔家五小姐崔荇,裴萱很聪慧,硬是将这场对明怡的围攻转化成文武对决。
无论是萧瑕还是长孙陵,均是武将府邸出身。
王如玉得了裴萱嘱咐,自当维护明怡,见萧瑕出言不逊,便打断她道,
“今日什么彩头?”
萧瑕扬起马鞭指着明怡道,“若是你们输了,就让这位乡下来的李姑娘自请下堂。”
王如玉认定她是无理取闹,不予理会。
裴依语怒道,“萧姑娘,你太过分了!”
明怡倒是神色平平,“换一个,这个我赌不起。”
赌不起的东西她从不拿上桌赌。
萧瑕无非是羞辱明怡,猜到不可能真让对方下堂,早已想好了彩头,“若是你输了,便请裴越作一幅画,如何?”
明怡心弦一动,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眼风扫向裴依语,裴依语顿时羞愧不已,驱马来到她身侧,低声认罪,“嫂嫂,对不住,我一直没告诉您,七公主和这个萧瑕仰慕哥哥久矣,只要是哥哥的东西,她们便不择手段占为己有,诸如书画字帖乃至看过的书册....后来哥哥便再也不作画了...”
明怡汗然,“原来如此。”
这下如何是好,若是被裴越晓得她将他的画赠与了旁人,岂不要恼她。
明怡在心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再换个别的。”
这回萧瑕语气强硬,“没得换,这也是七公主的意思。”
明怡无可奈何。
罢了,左右她也不会输。
“成,那若是我赢了的话...”
萧瑕似乎不相信她能赢,目光扫向为首的王如玉,“若是你们赢了,你待如何?”
完全没把明怡放在眼里。
王如玉没她这般乖张,将视线投向明怡。
明怡问裴依语,“你兄长画作外头收价几何?”
裴依语连忙摇头,“得了兄长画作,无人会卖的,定是当传家宝传下去。”
明怡了然,于是跟萧瑕道,“既然我夫君画作是无价之宝,那么我勉为其难与你定个数,若是你输了,予我一万两。”
萧瑕倒抽一口凉气,怒道,“你倒是狮子大开口!”
明怡伏在马背上笑她,“怎么,不敢赌?不敢赌就算了。”
萧瑕这人最受不得人激将,狠狠咬着牙,目光发硬道,“应你又如何?看你有几两本事说这些大话!”说完,掉头招呼己队人马,商议战术去了。
王如玉这厢也把人唤过来,说起她的策略,看得出来王如玉常与萧瑕打球,对对方的底细是知之甚深,只是他们议来议去,无人提及明怡,别看王如玉应邀来帮衬明怡,她与崔五一样,心里也瞧不起明怡,总觉着裴越娶了她,受了莫大的屈辱。
直到最后,王如玉方客气地问了明怡一句,“裴少夫人,敢问您可有异议?”
明怡全程听得很认真,“我无异议,只是有一个请求。”
“有何请求?”
“球至你们手中之后,能否悉数传于我?”
裴越的画,她已然许出去四幅,今个儿再丢一幅,她真怕裴越要将她赶出家门。
四人均默默地没说话。
王如玉终于明白萧瑕为何气得骂骂咧咧,这位李氏当真不是一般嚣张。
无视明怡的话,继续下一步部署。
这时,正北横厅处传来一阵骚动,循声望去,只见七公主全副仪仗涌进横厅,所有少妇贵女均下跪请安。
王如玉和萧瑕等人见状,也纷纷下马去迎驾。
唯独裴依语拉住明怡,“嫂嫂,咱们不用过去。”
怕七公主瞧见明怡,为难于她。
明怡慢慢牵住马,怔怔望着七公主的方向。
她目视极好,能清晰地看到一位梳着高髻的盛装少女由宫人簇拥,款款行到正中的紫檀软榻,迎着众人山呼高拜,慵懒骄矜地落座,明怡目色在七公主身上掠过,反而移至公主身侧一女子,那女子身着霁蓝镶白边的宽袖长袍,姿态极为潇洒,不知与公主说了什么,惹得厅间诸人均笑了。
明怡问裴依语,“那是何人,竟能得公主如此青睐?”
“她呀,是谢家的二姑娘谢茹韵,公主对她另眼相待是有一桩缘故....”裴依语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注意她们俩,贴近明怡耳侧低声道,
“嫂嫂,三哥哥已然是这世间最难得的人物了,而你可知还有一人能与三哥哥齐名?此人名唤李蔺昭,年纪轻轻便领兵作战,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是个不世出的奇才,世人常道,‘生子当如李蔺昭,嫁郎当嫁裴东亭’,这位李少将军与哥哥一武一文并称为我大晋双璧。”
“而这位李公子不是旁人,正是七公主的表兄,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儿,四年前,陛下给李蔺昭指婚,便把谢家二姑娘谢茹韵指给了他,可惜李蔺昭一去不复返,在三年前的肃州大战中,以六千兵力抗住燕齐三万联军,杀了对方一个片甲不留,李将军更是战至最后一刻,血染沙场,未曾回京迎娶他的新娘。”
说到此处,裴依语对着谢茹韵目露钦佩,“这三年间,谢姑娘以李氏遗孀自居,不肯改嫁,满朝勋贵无不敬之佩之。”
明怡深深闭了闭眼,好半晌没吭声。
“对了,谢家就不劝她?任由她枯度大好年华?”
裴依语失笑,“劝不动,就连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劝她改嫁,陛下更是放话,满朝勋贵子弟任其挑选,只要她看上的,陛下替她做主,可惜谢姑娘说,她只看得上顶天立地纵横疆场无敌手的李蔺昭,愿守着李蔺昭牌位过一辈子。”
风起了,日头越过树梢悬在半空,褪去了那一层温煦,变得光芒万丈。
马场的马儿跑起来,诸位赛员均赶回来,各就各位。
随着令官一声哨响,马球赛正式开始。
长孙陵一直在划水,他一向不爱掺和姑娘家这些把戏,实在是萧瑕的兄长前个儿陪他去狩猎,不小心受了伤,无奈之下只能顶替对方上场。
可他发现还有一人也在划水,只见她姿态懒洋洋的,浑身好似提不起劲,只时不时凑上去抡两下,甚至比他还清闲。
这不对,他划水那是因为他与裴家沾亲带故,不能帮着萧瑕欺负对方,怎么对方这位正主也划起水来,她晓不晓得一旦裴表舅知晓妻子拿他的画做赌注,是要大发雷霆的。
等等,不对,长孙陵细看来,发现李明怡每一招每一势甚有章法。
虽说那抡出去的一招有气无力,可实打实遏制住了对方的攻势。
冷不丁提马往前一拦,就把对方的夺球手给逼退一边去了。
明怡也很无奈,己队无人相信她,一股脑跟着王如玉往前冲,俨然忘了还有个她。
总不能抢自己队友的球吧,她只能打打辅助。
眼看对方已进了两球,明怡策马跟在王如玉身侧,一面帮她打掩护,一面命令道,“把球传给我。”
王如玉置若罔闻,赶着球往球门方向去。
守门的是谁?
长孙陵。
王如玉哪里是这位京城恶霸的对手?
明怡待要拦截长孙陵,孰料身后的崔五姑娘冲上来,堵了她的去路,王如玉的球被长孙陵夺了去,长孙陵抡起月杆将球遥遥一送,那头的萧瑕早早等在裴家这边的球门边,毫无疑问,再进一球。
已经落后三球,裴家这队士气大受影响。
王如玉十分挫败。
崔五也是满头大汗,不甘地觑着长孙陵那边,“太可恨了,萧瑕若不是请动长孙陵,咱们也不会这般被动。”
明怡见大家有些丧气,宽慰道,“其实我们已经打的很好,无论是策应还是传球,功夫均很到家,就是相较对方而言,防守做的不是很妥。”
这是实话。
这次大家没反驳她,相反,今日的比试若是输了,于她们而言都无关紧要,付出代价的是明怡一人。
哨声再起,王如玉临时调整部署,“崔五,裴九,你们俩看住长孙陵,其余人跟我冲。”
这样下来的结果是,攻坚这边人手不够,对方一人拖住裴家两人,其余四人包围王如玉,王如玉吃将不住,在萧瑕夺球之际,立即把球传给了裴依语,萧瑕似乎料到她会这般做,早早着人看住了裴依语。
裴依语赶着球往对方球门驰去,萧瑕一杆抡到王如玉的马背,逼得王如玉避开,指挥其余人包抄裴依语,裴依语眼看萧瑕的马越来越近,急得心头直跳,就在这时,一人徐徐跟在她不远处,温声劝道,
“依语,把球传给我。”
裴依语满头大汗,侧首往明怡望去,汗滑入眼眶,迷离了她的视线,几方月杆插过来,她手忙脚乱,顾不上多想,用尽力气把球往侧边一挑。
途中,被对方的月杆一拦,那球偏了方向。
无妨,总算是传出来了。
明怡驾着马往前一个纵跃,在萧瑕即将接住球的同时,侧身一够,以极其潇洒的姿态绕萧瑕而过,萧瑕只觉眼前一片流烟晃过,刚入杆的球就被截走,愣在当场。
明怡势不可挡地赶着球往对方球门去。
长孙陵已然甩开崔五和裴九,等在前方。
适才明怡夺球的姿态过于潇洒流畅,已让长孙陵看出她非池中之物,打起精神握住月杆准备拦她。明怡却是策马绕他而行,长孙陵只得转身去追。他来追,明怡又调转方向,如此来回数次,把长孙陵折腾得没脾气了。
明怡太熟悉长孙陵的性子,一点耐心也无。
果不其然,那长孙陵恼急,便探身来夺球。
球到手那一瞬,人的警惕性是最低的。
待球被长孙陵带起一点弧度,明怡抓准机会,毫无预兆地抬杆往他的杆头一抡,借着长孙陵本来的那股力道,杆头里的球被明怡一并送进球门。
全场寂静。
这得是多么精准的判断,方敢行此冒险一举。
明怡当然算准了方向,否则方才遛马呢?
长孙陵后知后觉掉入明怡的陷阱,有一种脑子被人蹂躏在地上的屈辱感,他阴森森盯着明怡,
“你等着。”
就这么一球,将萧瑕和长孙陵的自信给击碎。
接下来毫无疑问,裴家这队把攻坚手的位置让给明怡,明怡轻松指挥大家再进三球,上半场结束,四比三,明怡领先。
中场休息。
一万两的赌注。
萧瑕只觉压力扑面而来,后背免不了冷汗涔涔,丢下月杆,便往横厅的七公主帷帐赶来,先与七公主拱手,
“殿下,能否请谢姐姐帮我,我不想输。”
谢茹韵可是京城马球比赛的扛把子。
萧瑕输不输的不打紧,打紧的是赢了有裴越的画作,倚在锦毯处的貌美少女,懒洋洋抚了抚猫背,掀起眼帘往谢茹韵看了下,“茹韵,你替本宫拿下彩头如何?”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