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雍和（上部）》秦清一梦

7、第六章 冷胤禛半信半疑 巧淸玥条分缕析

　　胤禛他们离开已有半个月了，说是今天就能回来了。夏暑炎炎，我便给邬先生屋子里放上大盆冰块，等他回来的时候便可消消暑了。偏院里有个小厨房，平时吃饭都是在小厨房里做。虽然我不会做菜，不过做刨冰还是没问题的。
　　我让莲儿找来榨果汁的东西，放入冰块噶及噶及的弄了一杯刨冰，然后浇上草莓汁，虽然粗糙了些，不过亦是非常难得！莲儿却对我的行为表示不解，我只能干眨着眼说本人想象力丰富。午后悠闲，这不，刨冰在手，敞着本《汉书》，看着我最喜欢的霍去病。
　　看着看着，眼角不时瞟到桌角堆着的整整齐齐的折子，应该是胤禛交给他的，让他帮着参谋的吧。说实话，其实我盯上它们好多天了，真的很想翻来看看，可是，算不算窥人隐私呢？转念一想，邬先生既说我可以随便出入他的书房，如果是什么紧要的东西他绝不会就这么放在桌角。看就看吧，反正日头还早，他们应该不会这么早回来。再说我是标准的四四党，又不会胳膊肘朝外拐！
　　说做便做，我拿起一本。哎呀，古人写字是竖着的，又是繁体，还有四贝勒的批注，真是花眼~~虽然我是文科研究生，可是繁体还是不能完全认识的，尤其是地名。大体看了下，哦，是永定河的事。唉，在古代，治水一直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正看着，突然门“吱呀”一声就开了，我一惊，手上的折子在掉落桌面的瞬间发出清楚的响声。
　　心里暗叫不好，瞳孔一聚，对上胤禛严肃的眸子和邬先生了然的眼神，不对，边上还有个小伙子，大大的眼睛满眼的惊讶。
　　我一愣，才想起来请安：“淸玥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四爷这么早就回来啦！”一说完又懵了，怎么会带上最后一句话，人家老婆才会这么问啊！！！嘴比脑子快，倒是怎么都难改了。
　　正想着，瞅到眼前那个陌生的小伙子，穿着杏黄色的长袍，配饰与四爷的大同小异，估计是……定下心，我清了清嗓子，立即说道：“秦淸玥给十三阿哥请安，十三爷吉祥！”
　　只听四贝勒淡淡的一声：“起吧！”完了，这冰冷的声音让我又回到现实——我被撞见了！
　　果然，冰冷再起：“秦姑娘，怎么对这些奏折感兴趣吗？”
　　心一横，算了，反正我这么倒霉被你碰见了，说就说呗，有邬先生在，我应该不至于被怎么样吧！
　　我扑通一声跪下说：“淸玥向四爷请罪！未得允许私自翻看奏折，还望四贝勒恕罪！”
　　“那你为什么之前要翻呢？”他的语气冰冷中带着一丝好笑。
　　“好奇呗！”完了，嘴又快了。
　　“恩？”这回变成了凌厉。
　　怎么办？脑子飞快地想着该怎么回。唉，死就死吧！！！我索性“不卑不亢”地说起来：“回四爷（怎么听得像：会死也），淸玥在哥哥屋里看书，看到这桌上的折子，不免好奇。心想，这折子里的事情就是天下发生的事情，就是咱们老百姓发生的事情，想必有很多有趣味的吧，于是就想翻来看。可是又怕违了府里的规矩。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府里有没有这样的规矩。再则，邬先生既然准了我自由出入他的屋子，如果是不可以看的，当早已收好了，这折子明明就放在桌角，想必也不是很要紧，所以，淸玥斗胆，就翻了，然后……”
　　“还有然后？”胤禛又问。
　　“然后，然后很倒霉，您立马就回来了，我还只看了一本。”
　　听着我如此这般委屈外加一句比一句低的语气，十三终于没憋住，哈哈笑了出来。
　　见十三阿哥这样，我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严重，看了他一眼，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他也看着我，眼神像看什么好玩的东西。
　　他转身对胤禛说：“四哥，先让她起来吧！”
　　胤禛点头，我便起来了。哎呦，以前没怎么跪过，这滋味真不好受，可是这场景我也不太敢揉腿，只好轻轻扭了扭腿，见十三看着我，仿佛有些幸灾乐祸，我下意识地瞪了他一眼，当然随即又后悔了。
　　慌乱中，只得装作面无表情，余晖瞅了瞅胤禛，他扯了扯嘴角，说道：“那你刚刚看了一本，说说你的想法，说得好，我便不罚你。”
　　啊，还要说啊，邬先生倒是一脸期盼，果然不愧是我的“哥哥”，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心里抓狂又认命般地叹了无数次气，我回道：“四爷，淸玥见识浅薄，怕胡说八道让您和十三阿哥见笑。”
　　“哦？刚刚你不还是伶牙俐齿的吗？”
　　激我？说就说，怎么说我也比你晚生了三百年！不是先知，倒也成了知先。
　　“回四爷，这是关于永定河治水的折子，这永定河，之前叫无定河，但经过圣上的大力治理后，特赐名为永定河，希望它从此不再改道。淸玥从这折子里总结出四‘不可’。一是皇上很倚重四爷、十三爷，治水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皇上交与四爷、十三爷负责，足见两位的精明谨慎早已深入皇上心中，此所谓‘不可不悦’。二是朝中看似齐心，实则未必，比如治水一事，似有人掣肘。永定河曾经常泛滥，大力治理之后，四爷仍能够从中找到不合规格的桩木，如此直接被皇上重视的案子都会有人偷工减料，内里可见一斑，此所谓‘不可不查’。第三点是，本朝圣上施政以仁厚为重，可是偏偏给了一些忘恩负义的昏官以机会，治水都可以马虎，行政也可以想见，即‘不可不防’。四是治水不可以再治标不治本了，否则长年累月，劳民伤财，即‘不可不做’。”
　　我说完，屋内一片安静。眼珠提溜地扫过每个人的表情，嘴唇一抿，在心里拍了拍自己的背，还好还好，戾气已减。
　　过了一会儿，十三先开了口：“都说江南人杰地灵，没想到一个小丫头都可以如此聪明！四哥，早听说四哥府上来了个天仙似的人物，今日终于得见！”说着，他细细打量起我来，看得我脸红起来。
　　邬先生点了点头，道：“小玥，没想到这几年的时间，你竟有如此的见识了。”他的眼中尽是欣慰，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姑娘说得好，却也好生大胆。这朝中之事你虽看得懂一二，却不可在外妄加议论，否则容易惹祸上身，到时可就不是今天在我这儿翻翻折子的事了。”
　　胤禛终于启了声，语气倒趋于和缓，而且后面的话明显有关切之意，我心中一阵高兴，便回道：“是，淸玥谨记，我只需过好自个儿的日子便好！那，四爷，您还要罚我吗？”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四哥，甭罚了，这么玲珑剔透的人物四哥不忍心罚吧？”
　　没想到十三倒帮我求情了，胤禛蹬了他一眼，对着我说道：“不罚了，原本也就是吓吓你的。不过你既是邬先生的妹妹，也就是值得相信的人，这也确不是什么机密的大事，只是先前看你大胆，逗你一逗。”
　　有没有搞错，逗我？？算了，也不能表露出我的不满，人在屋檐下！信任我？怕是说给邬先生听的吧，我就是他亲娘也不是说信任就信任的啊，尤其是你，精明的胤禛。
　　正想着，十三阿哥走到桌旁，拿着快化完了的刨冰，哎呀，我的刨冰，说话说的都没把你吃完，这下成刨水了~~
　　正惋惜道，十三阿哥指着它问我说：“淸玥，你这是，吃冰？还是红的。”
　　我笑了笑，回到：“回十三阿哥，这叫做刨冰，我倒上了草莓汁，所以是红的。这东西吃着可以很好地解暑。”
　　“是吗？淸玥，你懂得还不少。我从没见过。怎么，你也给我和四哥、邬先生弄些来。”
　　“好啊！不知道四爷、十三爷还有哥哥想吃什么味道的呢？”
　　邬先生正色道：“小玥，这东西会不会过冰，可不能伤了阿哥的身体。”
　　“哎，邬先生，淸玥女儿身都吃得，何况我们！淸玥，我要西瓜的。四哥也是，最爱西瓜。”敢情，十三，你是胤禛的代言人啊！
　　“哥哥，你呢？”
　　“好吧，苹果的。”说着，微笑起来。
　　我福了福身，便准备去了。
　　身后传来胤禛的声音：“老十三！”
　　我轻笑着，刚刚还真是吓了身冷汗，老十三，真的好可爱，尤其是那黑黑的眸子，真亮，满身阳光的气味，让人一点距离感都没，忍不住想亲近。我忙了一会，在刨冰上加了些果肉，弄得精致些，他们累了这么多天，也该舒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