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雍和（上部）》秦清一梦

54、第四十六章 御花园初识妙计 阿哥所无意听音

　　“大胆！”一句喝声猛地让我一惊。

　　环顾四周，繁花满园，彩蝶轻舞，竟是到了御花园。

　　又一看，北面廊子上几人并立在说着什么，主子丫鬟一群人，虽都是素服，但看打扮，其中几人品级不低。正对着我的两位年纪偏小，满脸的愤怒，略高的一个握紧了手中的花篮，全身上下仿佛只写了四个字：“绝不退让！”
　　许是胶着地正烈，没有人发现我这个第三方进了园子。如此也好，转身欲要离开，那尖细的声音背对着我传了过来，不由让我止了步。
　　“公主就要有个公主的样子，怎么，你们额娘没教过什么叫做上下尊卑吗？”
　　呦，语气倒是冲得厉害，真是奇怪，也不知道发话的那位是何方神圣，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眉一折，我虽不知前因，就这人说的话已觉讨厌。此时，余光正好瞥到侧门处德妃正缓缓走过，跟在她身后的不正是梦涵么！
　　当即计上心来，我快步往侧门走去，清了清嗓子，大声请安道：“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德妃听着明显一愣，循声而来。看了我一会儿，一语未发就要提步离去，梦涵唤了声：“娘娘……”
　　顿了下，德妃转身瞧见了廊子上对峙的两方，眼中淡淡的诧异瞬间被愤怒代替，又瞥了瞥我，才移步进了门。

　　“起吧！”走过我身边时，方随意道。

　　“是！”站起身时，正对上那双可爱的眼睛，向我微笑示意。心中一暖，我也抬步跟了上去。

　　这时刚刚背对着我发话的人已经堆起了一脸的笑容，比这末伏的阳光可要灿烂。她忙给德妃请安，我也跟着梦涵向众人福了福身。
　　“芷璎芷怡，怎么啦，小嘴撅得！”德妃温柔地招了招手，对面的两人相视一笑走了过来。
　　轻轻舒了口气，原来她们就是芷璎芷怡，十三的亲妹妹。长得颇有些像，芷璎足足比芷怡高了一个头去。她边往德妃这边走，边拿眼瞅着我，满是打量和好奇。芷怡已经小跑了过来，嘟起了嘴，委屈得紧。

　　“娘娘，芷璎正采着玉簪花呢，也不知是怎么得罪了如贵人，平白受了一顿训。”话音刚落，就瘪着嘴扮委屈，却还不忘得意洋洋地给如贵人回了一眼。一旁的芷怡也没闲着，跟着连连点头。我看着，不禁想笑。
　　而对面的如贵人可急了，忙不迭道：“姐姐，妹妹不过是想让丫鬟们采些玉簪回去描花样子，皇上曾夸我描的好，这不裕亲王薨了，皇上心中悲痛，妹妹心里急，只好想些花样子，好让皇上起些兴致。谁知这俩丫头，非拣我喜欢的采，难道，难道就因为妹妹只是个贵人，身份低微吗？”说着，竟抽了帕子抽泣起来。我一惊，这后宫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果真出神入化。
　　“呵，妹妹这话姐姐可不懂了！身为皇上的贵人，在妹妹眼里原来只是‘身份低微’啊！那妹妹要什么身份才算称心，才算不低呢？”德妃驳道，并没有吃她那一套。
　　“我……”
　　“你说这俩丫头捡你喜欢的采，本宫更是摸不着头脑了！玉簪花不到晚上是不会盛开的，花篮里头的大多是半开和未开的，妹妹可真是眼光独到，描花样子喜欢没开好的花啊！”故作疑问的表情，德妃的反驳漂亮干净。
　　只是，芷璎芷怡为什么要采没有开好的花呢？
　　“不是，哦，是。我就是想描不一样的花……”如贵人的脸开始青红不接，口气越来越软。
　　“妹妹既为贵人，年龄虽不长芷璎她们多少，身份却是长了一辈，凡事让着些才是贤德之道。这俩孩子的额娘生前最喜欢玉簪了，真不知妹妹这么计较又是何意！”哼了声，德妃冷冷道。几句话让郭贵人语噎当场，只得紧咬着唇，先前的泼辣劲这会儿是使不出来了。想起那日芷宁学着她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心内暗暗叫好。

　　跟着德妃一众走着，芷璎走到我身旁上下打量着问道：“刚刚多亏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奴婢钮姑禄氏•淸玥！”我微笑道。
　　“啊！你是淸玥姐姐哩！”芷怡叫了起来，一把抓起了我的手臂，一双亮亮的眸子新奇地盯着我。
　　“我说嘛，这么机灵漂亮的丫头！”“丫头”二字一说完，芷璎又觉不对，摇头道：“不不不，不是‘丫头’，是未来的小四嫂啊！”说完，星目轻眨。
　　微扯了下嘴角，我正要回，德妃淡淡开了口，道：“芷璎芷怡，过来，和丫头走一起，成什么样子！”
　　“娘娘……”芷怡嘟着嘴，满是不解，也只得和芷璎边回头看我边往前走去。
　　见芷璎芷怡上了前，梦涵顺势退了下来，走在我身边，右手伸出紧握了我一下，又望了望德妃，也是一眼不明所以。我微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挣开了她的手。
　　看来，她并不知道德妃对我的不满。如若不是康熙的指婚，胤禛想求得她的同意，怕是难了。

　　御花园相当大，走了一会儿才绕过钦安殿。一路树木葱郁，流水潺潺，一幕金黄将屋舍的鲜红与石雕的灰白交杂一起，有些晃眼。
　　已是末伏，天气并不闷，不过这时的我也真没什么赏景的心情。

　　“咦，那不是四哥？”众人的脚步随着芷怡的声音一顿，抬眼望去。
　　横跨小池之上的浮碧亭里，胤禛一身素服，长身而立，对面站着的……年秋月……虽是背对着我，虽没有见过几面，但我似乎已经把她的身形都刻进了脑子。
　　只见她左手一弯，却来了一阵急风，吹得一条白色帕子轻舞了起来，旋了几下便落在了池面上，岸堤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看不见那帕子上写着的心情，却看出了帕子主人的心情。这时间，胤禛已经抽出了自己的灰白色的手帕，递向了面前的年秋月。她缓缓伸出右手，却又迅速地接过，微微侧转过头，抹着脸上的泪。

　　“淸玥！”
　　“啊……”德妃，是在叫我？
　　“曾听良妃妹妹说你心思灵巧，眼光不俗。你说，就这么看过去，老四和秋月可是极配？”
　　第一次听到德妃叫我的名字，募地回过了神，却没想她问的是这么一句话，生生地冲回了我瞬间星星点点的喜悦。
　　梦涵眉一叠，侧头望向我，颇有些担忧。

　　“配呢！秋月姐姐远远看上去真是漂亮！”芷怡已经欢快地回道。
　　她清洌的眼神让我微微一怔，垂下睑，嘴巴张合了下，却道：“配，男配女，自古就是。”
　　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话，心却波平如镜。众人的讶异表露无疑，我却仍持着嘴角恭敬的笑。可惜没有照相机，不然我一定能够看到自己如此官方的笑容。
　　德妃认真地打量了我下，眼中的恼怒被难以置信所代替，轻哼了一声道：“说得好！”遂回转头，往亭子走去。
　　顺了下气息，侧头对梦涵轻轻一笑，我抬步跟了上去。

　　“额娘？额娘吉祥！”
　　胤禛眉头一紧后又忽地一舒，请安后目光越过众人向我而来。我抬眼迎了上去，复杂的心情，复杂的神色。
　　“娘娘吉祥！”年秋月温声道。
　　“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去了御膳房半天不回，敢情偷懒跑御花园来啦！怎么，老四欺负你了？”德妃问道，听着是关切的问，语气却满是打趣。
　　望着年秋月手中紧握的灰白色帕子，我心一紧，有意撇开了眼。
　　“不，娘娘，郡王爷没有欺负奴婢！奴婢该死，迷了路，误了回去。”她忙着回道，边说边摇着头。
　　“不，额娘。是儿子的错，儿子方才确实不该呵斥秋月。连日来忙着裕宪亲王的丧事，脾气急了些，巧遇秋月姑娘，她实为规劝，儿子却不觉将气撒到了她的头上，着实不该。”
　　胤禛清楚地认着错，目光直视过来。我硬生生憋住了笑，不觉想起了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解释还真多。”
　　“你……”德妃估计是气堵了，年秋月的表情却是十分古怪。她猛地侧头看向胤禛，表情难掩哀伤。我心中又跟着一酸。
　　“本宫乏了，回宫。”德妃说着，稳步走了过去，挽了年秋月的手，慈爱一笑，又向胤禛示意，我撇嘴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胤禛神情一松，收回了目光，随在了德妃身侧。
　　梦涵只得和我道别，眼中隐着几分担忧疑惑还有不舍。芷怡对着我莞尔一笑，芷璎却是了然的神色中略带几分赞赏，遂回头而去。

　　拣了另外一条道走，虽然我并不怎么认识路。叹了口气，使劲甩了甩头，即使我在乎胤禛，也不可能拿自己的热脸去对着别人的冷屁股。松了松领口，顺了顺气，想着刚刚毫不给德妃面子的那句话，眉一折，原来花茶事件之后，我已经这般无所谓了。哎，也不知道是积了什么德了，人家的婆媳矛盾都是成了“婆媳”才有的，像我这样还没打过照面就被嫌成这样的，真是不多了！

　　幸好御花园整体布局是对称的，走出来并不难。可惜却是一墙放出一墙拦，身在其中，被多少道宫墙紧紧包围？而那处在最中心位置的人，也恰好是所有风暴的中心，所有目光的焦点之处。所以太子，自古居东宫，自个儿向往着最中心，却不知坐镇那个地带的人为他挡落了多少风雨！
　　胡思乱想着，这金、红、白、绿四色交汇眼前，融不开化不去，心中又是一堵，索性甩甩手信步走了起来，管它回得去回不去，且当故宫一日游呗！
　　大踏步地向前走，遇到路上低头疾行的宫女太监也不问路，我就要迷路，迷路，迷路！

　　对着闲庭信步似的我，末伏午日的太阳开始不遗余力地在最后夏意中耀武扬威。渴了热了，忽觉眼前的景物似曾相识，抬头一看，Oh~My god！到了阿哥所了，潮水般，那年的记忆翻涌而来。

　　两年前，我还是秦淸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刚为他过了一次生日，也想着好好为另一个人过一次生日。
　　如今的阿哥所已不会见到他了，他有了自己的府邸，也有了自己的福晋。
　　十三，也有福晋了，真快。

　　转身欲要离开，拐角处却走出两个人影，如此熟悉，条件反射般的，我往廊子后的柱子边一躲。
　　十四和老九正背手悠闲地往院中亭子走去。两人都是一脸素容，分不清是喜是忧。
　　咦，他们来阿哥所做什么，不是都搬出去了么。不过，现下的我早已没这个好奇心、也不想有任何关于这个宫廷的好奇心了。再说，我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可以风轻云淡地面对十四。
　　小心翼翼地抬起步子，轻轻放下花盆底，正要离开，熟悉的声音和自己的名字飘进了耳廓，自然而然，我脚步一顿。

　　“淸玥终是跟了老四。”九阿哥的纸扇拍在掌心，道。
　　“呦，九哥也会提到淸玥。”十四的口气，满是戏谑。
　　“别装，你就不气？”胤禟头一扬，道：“我是不待见那个丫头，但，不可否认，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就一点点的，不一般。”
　　“呵，在九哥眼里，除了沈姑娘，还有别的‘不一般’的人？”十四理着箭袖，回的话仍是避重就轻。
　　叹了口气，想着离开，却还是被胤禟的下一句话揪住了，没走的了。
　　“皇阿玛也是煞费苦心了，本就是要给她指婚的，还费那么多周折，让她去了良妃娘娘那儿。”
　　“九哥……”十四忙截道，我心中一凛，身子贴紧了柱子，什么意思？！
　　“这儿就我们俩，说说又何妨。”啪得一声，折扇一打，胤禟道：“当时德妃娘娘真的去为老四求了指婚的旨意？”
　　急急等着，却久听不见十四的声音。

　　“求了，只可惜皇阿玛并未应承！”好一会儿，才隐约听清楚了这么一句话，却让我脑中一轰。
　　并未应承？！怎么可能！可那天惠妃审我的时候，德妃明明就说的早已应承！况且，胤禛的纸条那么肯定！
　　不对，细细想来，他其实只说德妃会要我去永和宫，并没说求了指婚的旨意。
　　难道，德妃说谎？

　　“所以说咯，皇阿玛的心思到底高人一筹。额娘对我说，当年秦嫔死前，只拖了皇阿玛一件事儿，望他老人家能够善待她的贴身宫女，呵，可最后她还不是不明不白地死了，骨灰飘进井里头，就什么都没了。慈宁宫的那位不喜欢她，皇阿玛想保又能如何？只不过一个宫女罢了！可这一次，正值裕宪亲王的丧期，皇阿玛都忙得不可开交了，还亲自过问这件事儿，为了救那丫头，甚至立即下旨指婚，难道真是因为秦嫔？”胤禟挑眉问道。
　　“唉，确实……先别说秦嫔已死，就算还活着，淸玥连她一面都未见过，而且还是养女，皇阿玛犯不着为她……”十四倏地住了口，又道：“留着淸玥到底还是有用的。眼下太子和八哥明为君臣，暗里却已二水分流，皇阿玛岂会不知。指宫女给阿哥不从他自个儿额娘的宫里，还真是头一次。皇阿玛这么做，不过是想让底下的大臣们看看好了，兄弟还是要一家亲，别指望离间，东宫，就是东宫。”

　　站得近，又借着顺风，我却还是把十四故意压低声音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一点点干涩，一点点空白。

　　“十四弟果然聪明，八哥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八哥说完又长声叹气，不知何意。虽说一开始咱们看错了重点，以为秦淸玥是自己要来咸福宫，为四哥做内应，可现在知道了，皇阿玛用这个心思也属正常，八哥叹气作甚？！”
　　“我想，八哥自然要叹气，皇阿玛这句未出的话音，不只是说给大臣听的，更是说给八哥听的。什么是该想的，什么是不该想的，他老人家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
　　“难怪……唉，八哥最近够憋屈的，良妃娘娘中毒一事儿……”
　　“放心吧，八哥的势力皇阿玛都不敢小觑，良妃娘娘是不会有事儿的。这次的‘意外’，我还真是不懂，究竟是为了什么！嫁祸淸玥，是顺带呢，还是别有用心？”
　　“谁知道呢，不过……”胤禟咳了几声道：“听说，德妃娘娘可并不喜欢淸玥啊！”
　　“可四哥，也没有放手，不是吗？当然，我也不会。”良久，十四笃定地说道。
　　“你，你想怎么办？”
　　“不怎么办，哎呀，太阳愈发大了，走吧走吧，还得去看胤衸呢！”

　　是啊，太阳越发大了，晒得人发晕。汗一滴滴从额上涔出，湿了鬓发，无力地闭上眼睛，身子倚着烫人的柱子。
　　“只可惜皇上并未应承……并未应承……
　　留着淸玥到底是还是有用的……留着淸玥到底还是有用的……”十四的话一遍遍地在脑中回旋……
　　“你，愿意叫朕一声姑父吗？”
　　…………
　　这是很远的一句话，却牢牢地被记在了心里。
　　我以为你真是我的姑父，而我真是你的侄女。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募地，臂上一紧，我脑袋一转，十三紧锁着眉头，怜惜的神色顺过长睫，直视而来。
　　“跟我走。”说着，转身便行。我钝钝地跟在后头，任由着臂上传来的力道不知往哪里走去。

　　没走多远，我来过的地方，十三曾经住的地方。
　　厅里，我和十三面对而立。杜圆守在外面，我舒了舒眉头，真喜欢这里的安静，安静到听得到眼泪打在衣襟上的声音。
　　“别哭，好不好？”十三轻轻道，“皇阿玛，他……他是喜欢你的，不完全是十四说的那样……”
　　“不好不好不好！！！！”我大声吼了起来，跺着脚：“不好不好不好！！！”泪水让声音不断地呜咽呜咽：“假的，骗人……利用，利用，这里的人只知道利用！”
　　“淸玥……”眼睛一黑，人已经被十三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不，还有四哥啊！无论皇阿玛是怎么想的，总之你还是四哥的，不是吗？明年一大婚，这里的事情你再不用管了……”
　　“他不是最爱姑姑的吗？他不是‘天上人间情一诺’的吗？那是姑姑的遗愿，他都做不到……还是他根本没有在意过！”
　　“淸玥！淸玥……”十三的下颚摩挲着我的脑际，一股暖流直入心田。“淸玥……可，太后毕竟，一手带大了皇阿玛，有些事……”
　　说道这儿，他却顿住了，轻轻地，不知叹了多少口口气。我肆意地哭着，脚又跺又踢……任由背上的手臂紧了又紧。

　　“皇阿玛是皇阿玛，终究不是皇玛法，也不能是皇玛法。放心，四哥，不会负了你的。”
　　似乎过了很久，落在绛红色桌椅上的那片光移了又移，轻拍了拍扶在他的肩头哭声渐小的我，十三柔声道：“再说，还有我啊。你说的，结交在相知，何必骨肉亲。”
　　心中一动，皱了皱鼻子，定了定心，他的肩头已被我哭得半湿。正想抽帕子，才觉右手不知何时被牢牢握住，四指被他的大拇指与手掌隔开。掌心贴着我的手背，火热处满是温柔。
　　我动了动身子。他手臂一僵，但很快便放开了我。
　　“多谢你，十三阿哥。”轻轻说道，我望着仍被他握着的右手，和他愣在眉梢的忧心。
　　“你呀！若不隔开那四根手指，还不定它们会把掌心掐成什么样呢！上次在慎刑司，真没被你吓死，右手死死握住，像是护着什么一般。”脸上瞬间换成了打趣，望向我被握着的右手的目光却生生顿住，良久道：“指甲剪了啊……”
　　“恩。”
　　“你舍得？”边说边放开了手，挑眉笑问。
　　我嘟嘴摇了摇头：“不舍得啊！他剪的，我还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咯！”抱怨着看向十三，却不解他定定的眼神。
　　“十三阿哥？”
　　“就说嘛！你怎么舍得！”忽地哈哈一笑，他随即抬步便往门口走去，“走吧，你瞧，我不住这儿了，连口茶水都没得喝了。”
　　“十三阿哥！”我叫住了他，“你怎么会来这儿的？”
　　“正要出宫，远远地四哥叫住了我，芷璎说，在御花园遇到了你，看你出园子的方向却是东六宫。四哥给我使眼色，我便寻路找来。嘿，你果真是又迷路了！”
　　“哦……”不觉扯了扯嘴角，看着指痕犹在的右手，心里的苦味点点散去。
　　“以后可别乱走了，你也真够大胆！走吧，我送你回良妃娘娘处。”十三背着我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