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小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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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咳咳咳……”
若叶郁听着自己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单音节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却只是停不下来。她的手依旧紧紧抓着面前人的衣角，嘴角是忍不住的笑意。
“那才是狱寺的风格——胃疼同学，过了十年你还没看清楚这个人啊……”她的咳嗽停下来，她眯起了眼睛，抬头仰望面前的人，抬起脚再前进一步，她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冷水香。
“我错了，不该一个人擅自行动，对不起……”
伸手，她终于可以握到他的手，虽然冰凉的过分，她想着自己的也没差，就心安理得的抓紧，还是一如以往的无赖抓法。
他也说过，她的手太小。所以，她用两只手，抓他一只手。
那样，就可以抓稳了。
“我们走吧？”她在他身侧站定，轻轻摇了摇手催促他，他看着她依旧沉默，良久，他脚下终于动了，没有甩开她，他配合着她的步子，慢慢的走在前面。
她努力的跟上。
走过红发青年身边，她向他露出了在十年前最常向他露出的笑容，基本上只有面对他她才能那样笑，那是和他一样的，就像约定一样的笑容——没心没肺，像傻子一样的笑。
没有一丝杂质。
“谢谢你。”
她轻轻开口，然后转过头去。不管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这个人一直都是她的救赎。
他教会她乐观坦率。微笑或是大笑，他最擅长，她最喜欢。
可是身边这个人，手心里冰凉的这个人，他教会她背着伤口成长。
用那种最笨的方式，用一寸一寸的伤口去小心翼翼的守护所有的温暖，比任何人都执着，比任何人都深挚。
太过深刻，划上一刀之后就无法再忘记。更何况，他划出了那么多刀。
她模模糊糊的知道，这个人的疼，大概比别人要疼多几倍，或许那只是她的偏执想法也说不定，她想了想，现在，他应该很疼吧。
他看起来，就像是要哭了。随时都可以哭出来的那种表情。
于是她觉得自己什么情绪都是多余，只用力抓紧他的手。
只是她没想到力气似乎不够用，手上分配多了，脚上就不够了，没几步就开始踉跄，她只好抓着他借力，他却停住。惊讶抬头，她看见红发的青年站在他们面前，他的手里抓着狱寺的衣襟，眼睛里是难得一见的怒火。
“她受了重伤，昏迷四天，休养两天，你的人在附近应该全都看清楚了，他们没有向你汇报吗？！”他的声音接近于怒吼，她只听到一个事实，狱寺原来一直都在。
“你就这么等不及要杀了她吗？！”
若叶郁发现，在她明白这句话之前，她手中的那只手开始颤抖了，于是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抬起头她看向他，等他回答，最终他开口，却不是对她。
他看着红发青年，说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他微微弯腰致意，动作优雅骄矜。
说完，他蹲下身来，在少女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她打横抱起，再起身依旧站的笔直，若叶的脸埋在他的胸前，她发现即使过了十年，狱寺似乎依旧不懂控制力道，他的双臂收紧，她其实浑身疼，但是突然又觉得这样更好，更有真实感，这个人在身边，怎样都好。
她抬手抹去眼角的一点湿润，微微扬起嘴角。
这个人真是狡猾。她想着，他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让她所有的委屈震惊毫无立足之地。比起他，似乎她流露出任何软弱的情绪都是矫情。
窝在青年的胸口，她听着他的心跳在耳边规律而深沉，她开始想胃疼说的话，想狱寺的眼神表情，终究能够明白的只有——她似乎做了什么不能原谅的事，更确切的说，是十年后的若叶郁，她想想有些不服气，就算是十年后的她，这让她背的黑锅也太重了——但是，不是当事人的她已经快要受不了，她究竟是怎样承受的呢？
她是做了怎样的觉悟，才能挥出这样锋锐的双刃剑？伤人伤己的意义在哪里呢？
她完全不能理解。
明白的事情再多出一件，能够平静下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把自己和十年后的若叶郁分的很清楚，偏执也好出于自我保护也好，那种微妙的情绪因为对于现实的不愿承认而越发强化，但是事实却是——即使隔了十年，她们也是同一个人，她逃避也好面对也好，只有已经发生的事实不会改变，这个人的手心冰凉，这就是对她来说现在最大的事实。
现在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她甚至回不去。那么，至少在事情有转机之前，要先把现状了解清楚。她抿紧了唇，费力的从青年的双臂中探出头来，刚想开口，就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那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声音低沉磁性，透着一股优雅，他没有看她，视线落在前方不知道什么位置。
他说。
“若叶，你相信我吗？”
若叶有些懵，半晌，她在他怀里点头，又想想怕他看不到，她重重的“嗯”了一声，顺带着条件反射的再次点头。
下一秒，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带起的震动传过来，少女抬头，却只能看到他好看的下颚。他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声音恢复如常。
“可是十年后的你，不信。”
若叶郁突然觉得，心里缺了那么一块，比起受伤的地方，更加钝重的疼。
之后一路无言，他们再没有说一句话。
若叶郁也忘了，她本来是要问这个人十年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现在突然觉得，还是把自己跟十年后的那个女人分开比较好。
那种委屈是怎么回事呢？还有那种说不出口的疼。
有点，不能原谅她。各种理由都有。
她缩在青年胸口躲进了梦里。
银发的青年低头看她，眼神里有疼惜，有悲伤，有沉重，复杂的看不清楚，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十年前的你，之后会不会恨我呢……她毕竟还是这样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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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叶郁是被一片争执的声音吵醒的。她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依旧在狱寺怀里，而面前的人，她揉揉眼睛，藏青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外套，领带散散的系在领口，黑发，长剑。
“山本？”她疑惑，他没有笑，这是唯一的疑点。
他的下巴上有一道疤，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缘故，他看起来有些肃杀的味道，眼神锐利，嘴唇紧抿，他似乎是盯着狱寺在说些什么，却被她突然的声音惊到，他看过来，没来得及收起眼角的锐气。
若叶微微打了个冷颤，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下一秒，山本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笑，看起来，很勉强。她想开口评价，却总觉得不对。怔了怔，这才意识到，狱寺手上用力更大了，她费很大力气，却连转头都做不到。
其实她很想再多看看山本，还想知道面前有着窈窕身姿的女人是谁，可是她根本无法抬头，刚想开口向狱寺抗议，对面的声音传过来，一男一女有些异口同声，男声是山本的，他只说到一半。
他说，“哈哈，小郁你——”
他的声音被细软但清亮的女声给压住，若叶郁听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很显然是面前那个女人，她似乎伸出手想要触碰若叶，但是被狱寺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她说，“啊呀，十年前的你来得真是时候呢——”接着她视线转向狱寺，“隼人你这是做什么呢，我不会对十年前的她做什么的，毕竟，害死我整个家族的人是——”
“卡琳，你知道的话，就不用说出来了，那没有意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打断了说话，山本似乎生气了，若叶眨眨眼看着面前皱起眉的男人，有些想撇嘴。
她想说那真的不适合他。
结果接下来他说了更不适合的话，直视着狱寺，山本的眼睛里有浓重的不解和阴沉。
“你不该带小郁回来的。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是这么说的。
若叶郁看着他，然后听着耳边似乎急促了一点的心跳，对他们打哑谜一样的对话开始有些不耐烦。她在狱寺手臂里蹭了蹭，还是动不了，于是抗议的动手掰他的手指，却惹来狱寺一句“不要乱动”，他们明明剑拔弩张。
这种界限分明的状况是怎么回事。只有她一个人被保护着，像个傻瓜一样。
然而在她想到要开口说什么之前，狱寺开口了，声音冷冽安静。
“她做过的事就要承担。”他说，“但是关于罪名还有很多疑点，更何况，你们也看到了，这个十年前的她，该怎么处置，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他看向山本，再扫视过屋内的众人，最后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在彭格列高层做出决定之前，她会暂时收押在牢。卡琳，你没有意见吧。”
“不，当然没有，亲爱的。”女人的声音优雅动听，她凑过来，在狱寺脸上留下问候的一吻，“相反，我觉得你做的过分了——”她伸手覆上若叶的头顶轻轻摩挲，“这可怜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呢……”
若叶郁，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
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她明明有很多话想说。
比如那个女人吻他的时候她想让他放她下来。比如那个女人把手放在她脑袋上的时候她想告诉她她的香味她很不喜欢。
她想说你们凭什么决定送我进监狱。
我又不是十年后的若叶郁。
可是没有一句说出来是有意义的。狱寺没有放开她，那个女人的手已经拿走了。最重要的，没有人会理她——什么我又不是十年后的若叶郁，听起来一定孩子气的像个笑话。
她就那样被送进了监狱，走过长长的走道的时候，她才发现身边很多黑洞洞的，就是Reborn经常拿出来吓唬人的枪口，它们都对准她，狱寺把她的脸强行撇过来，她还是看到了。
她已经不指望狱寺会告诉她什么，最初不问胃疼，不只是因为无法说话，她以为她等着的人会向她解释一切。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知道。这一切荒诞的让她连恐惧的情绪都调动不起来，蹲坐在监狱里，她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伤员。
不过那似乎不大重要，她似乎马上就要死了。
那么多人要杀她，那她或许真的该死，她偷偷的想着，不知道十年后的自己在做什么？
是在欺负十年前的狱寺么？
说起来，她来这里一周了，他和她在一起也一周了吧。真好，那边至少不用蹲监狱。
Reborn拿出枪也只是吓吓人而已。
还有委员长保护人身安全。
她越想越沮丧，身后有人来了也懒得理，反正这里的人除了马上想杀了她的，就剩下等着杀了她的，没什么区别。
呵，狱寺亲手送她进监狱。该用什么表情来接受这个事实她实在想不出来，琢磨到最后她想到了纲吉，狱寺为了纲吉才会什么都可以做的——她想自己大概最好不要以为自己有多重要比较好。
可是，该怎么形容，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局面？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们陌生的表情，就算被宣告死刑，她也找不到一星半点的真实感。
暂时回不去，而这里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想着，说不定死了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突然又有些高兴。
就这样以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存在着，却完全不能有受害者的心态。
她自己都想嗤笑这样的自己。于是她也那么做了。
于是被关了三天，她一直都面带诡异的笑沉默不语，山本来看过她，结果她一开口说要见纲吉，那个人马上沉默下来说声抱歉转身就走。
那个叫卡琳的来见她，看着她笑她也笑，然后她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就像闺蜜之间互诉隐私，她说你知道吗，十年后的你害的我全家族死的只剩下我一个。
她说你知道原因吗？她说因为我和狱寺订婚了。
若叶郁一句话都没有说，那个女人根本没给她机会，她讲述着声泪俱下神情悲痛。
若叶郁无力反驳。另外，她觉得十年后的自己真混账。
狱寺不就是和别人订婚了么，不是还没结婚么？
至于杀别人全家么？
终究，还是觉得好笑。
真的无法相信自己会那么做。
不知道十年后是不是变傻了，戏一出一出唱下来，她这个传说中的刽子手却像局外人一样只觉得好笑。就仿佛在看一场缺少了女主角？的戏，因为少了那个她，所以原本的悲情戏变成了滑稽闹剧，而这个她待在里面就像一个小丑，连角色都没有。
而男主角再也没有出场。直到她真的被带上刑场的时候都没有。
嘛，说到底，小丑而已。
真想念十年前的狱寺。
当她被枪口指着脑袋的时候，她脑袋里突然蹦出这么个想法。然后她就笑了。
这个梦，什么时候才会醒呢？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小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