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荆棘鸟》墨生

21、我只是很高兴。

　　“就是这些，那小鬼离家出走以前的事我都告诉你了……”夏马尔揉揉眉心，有些头疼的看着面前依旧一张板砖脸的少女，叹了口气，“至于他离家出走的原因，还有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他现在对谁都一副防备姿态也可想而知了……”

　　夏马尔非常后悔惹上这个少女，示威一样的一张冷脸在那之后便没有卸下来过，他都没有办法去搭讪了，那个小鬼也好，这个丫头也好，似乎是他命里克星专门妨碍他情路的。

　　说起来，他也不是不明白这个丫头的愤怒，他自己也是不愿意看见那样的狱寺才不肯教他，无论是谁都能一眼看出来的问题他自己看不到，就算教他再厉害的招数也没用，他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生命。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丫头生气的程度。他想起她那天的表情，心里忽然一亮。转过脸去，少女安静的侧脸有些凝重，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那个小鬼，运气还不算太差。他想着，不正经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

　　“小若叶，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他凑过去。
　　“没兴趣。”她转身要走。

　　“我答应教他这个条件也不感兴趣吗？”他看见少女脚步一滞，转过头来。
　　“就算我不答应你任何条件，你也会教他吧。”少女挑起嘴角，“那可是你——的臭小鬼。”

　　他的笑容就那么僵在脸上。

　　“就算你想骂我臭丫头也等我把话说完——”她走回到他面前，“我们来交换其他的条件，不过，不要用交易这种说法，很讨厌。”
　　他摊摊手。少女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教我防身术，什么都行。”她没想过战斗，但至少不想成为拖累，如果想要一直站在他们身边的话。
　　更何况，有人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她爱惜。

　　夏马尔的表情有些吃惊，但也只是有些而已，他耸耸肩。
　　“我只有蚊子和炸药，还有成千上万出生入死的经验，你想学什么？”他挑起眉毛，像个真正的杀手，“先说好，蚊子我没办法交给你，那是我的特殊体质才能用的。”
　　那些经验也不可能教给你。那是身体力行的。

　　“你从一开始只说炸药不是更简单……”少女抽了嘴角。
　　“你学不学？”他无所谓的看过去，反正也是要教那个小子，两个一起教更省事。

　　她皱起眉头，没想过要和他学一样的攻击系，但是现在也找不到别人，说实话，扔炸药出去其实是非常省事适合没什么战斗力的自己，对付一般的危险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卷进大的危险里就……

　　“小丫头，我想你也明白，不管学什么，你的战斗力有限，自保有余，攻击不足，遇到真正的危险，”他顿了顿，直指自己的脑袋，“还是要用这里。”
　　“首先学会保护好自己吧。”

　　“是，师父！”她清脆答应。这个人正经起来其实很帅。

　　“啧，别叫这么快，我的条件还没说呢——”他咂嘴，真不知道她太单纯还是太狡猾。
　　“你说……”她握紧拳头。

　　“……算了，我改主意了，以后想起来再说，你欠着吧……”

　　看着她一张小脸紧张的皱起来，他突然觉得这游戏要玩的久一点才有趣，小鬼就是要有小鬼的样子才可爱，他发现自己似乎来了兴致，但是绝不能让他们发现。

　　“切——”她走向门的方向，声音闷闷的传来，抱怨着，却带了一丝如释重负。

　　“等等，”她转身，看见一个物事向自己飞来，下意识接住，原来是一只小荷包。她疑惑的看向夏马尔，后者却示意她打开看看。

　　于是打开看见一包的纱布和药水以及应急的药贴，她惊讶之余便只剩感激了。

　　“大叔，你其实是个不错的好男人嘛，干嘛平时那么废……”她表示这是夸奖。
　　后者也不甚在意，完全表现了他作为成熟男人的大度。
　　“不能让淑女留下伤口，这是绅士的基本准则。”

　　“是吗？”少女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那我就享受一次淑女的待遇好了，谢谢啦，师父。”

　　…………………………我是夏马尔是好人的分割线……………………………

　　接下来的日子里，便开始了三个人的修行，狱寺对于少女的加入起初表示极度的不解和抵抗，后来见抗争无效便不再说些什么。有些事大家都明白，她不可能手无寸铁的生活在他们的世界里。

　　一开始的修行主要是若叶郁和夏马尔在一边的理论课。谈判失败，夏马尔没有理由教还是看不见自己生命的狱寺，这一点若叶赞同，于是两个人合伙起来在一边搭起小凉棚，一边享用茶点一边进行理论指导。事实上，针对若叶郁和狱寺这类人，理论走在实战前面绝对是事半功倍的，因此两个人一个教的轻松一个学的惬意，只留银发的少年在血与火的硝烟中看着他们咬牙切齿。

　　后来某个矿工模样的人突然从地底出现，算是一语点醒了狱寺，于是夏马尔不得不出动了，这时候若叶也开始进入实战训练，一开始被狱寺见缝插针的嘲笑，但是两天后他便不笑了，一个是他自己的训练进入强化期他没力气笑，还有就是少女的进步实在是没什么好笑的，虽然炸药扔出去没什么距离，但是精准上却是不输给初学时的他的，剩下的就是她的体能训练了，那个倒是不急于一时，因此比起狱寺来少女就轻松一些，折纸飞机的任务便全落在她身上，还有修行后的伤口包扎，有她在，夏马尔便乐得贯彻自己不医男人的准则，若叶郁还有条件捏在他手上便也只能照办，拜此所赐，夏马尔在后期直接宣言她可以去医院做个兼职护士了。至于那个小医药包，更成为她的随身物，虽然狱寺在听说是从夏马尔那里拿到的之后一度把它扔了，之后却在少女包扎时日益加重的手劲上败下阵来，不得不费劲找了回来。虽然若叶郁觉得那根本不是同一个，不过能用就好也不计较那么多。
　　只是夏马尔却看着他们贼笑连连，狱寺似乎又落什么把柄在他手上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近若叶觉得非常开心，每一天都非常辛苦，但是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温暖。

　　和谁一起努力，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事情。现在，还不是之一。

　　当然，上学是学生的本分，虽然她每天在课上开始向山本靠拢的行为在增多，比如说睡觉，比如说睡觉，比如说睡觉。她的同桌一开始对她手上脸上的伤口惊叫连连，后来看看她身边那几个，便也不再说什么，在她睡觉的时候也不像平日那么吵，这让若叶更加坚定了这个少年绝对就是大智若愚。

　　只是有一天突然发生的事让她有些吃惊。
　　那一天她照旧在课上忍不住睡着，醒来之后迷迷糊糊发现教室里没有其他人了，只有另一个趴在桌上睡得香甜的家伙，口水流了一桌子。她笑了笑，环顾一下四周，已经是黄昏时分，这时候一般来说都在训练了，虽然在心里埋怨狱寺没有叫上她但是这种时候了也没有办法，她不慌不忙收拾着东西想着等下过去直接帮他包扎伤口就好，却冷不防被身边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定睛看过去，那个平时没有一刻消停的人此刻出奇的安静，揉着一双惺忪的睡眼，他看着若叶。
　　“小叶子你为什么会那么拼命呢？”

　　若叶几乎也要揉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这是平时的他绝对不会问的问题。
　　她拿手在他面前晃晃，“喂，你还没睡醒吧。”

　　他抓住她的手，“这是五，我醒了。”

　　“那好吧，我要走了，你等下记得锁门。”若叶想要抽回她的手，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她吃惊的看过去。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胃疼同学，你……好吧，我没有那么拼，只是觉得很高兴。”就当他正常模式启动吧。

　　“很高兴吗？和黑手党一起……”
　　“……”这场景让她觉得有点惊恐。虽然说一直以来都觉得这个人其实和他们一样正常，但是果然突然的转变还是让人有些吃不消。
　　“嗯，很高兴……而且我没觉得他们是黑手党。”若叶决定还是老实回答，这个人的眼神此刻太认真了，所以说很可怕啊。

　　“那小叶子觉得我是黑手党吗？”

　　“嗯，是，你说是所以是。但是我觉得不像。”她老实回答。
　　“……那和我在一起也一样吧，会更开心哦。”

　　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却被打开。
　　“胃疼同学，你是在告白吗？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告白吗？”若叶郁觉得自己此刻大概被连上了吐槽星电波。

　　“……小叶子，我知道你拒绝别人已经成为习惯，但是这个实在不好笑啊。”他抓了抓头发，似乎有点变回平时的状态。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觉得自己最好也认真起来比较好。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她开口，“为什么胃疼你选女朋友都是那种大家，我是说一般人无法接受的类型呢？”

　　“很简单，因为几乎没有人能接受她们，所以他们比一般人强大，不容易受伤。”他平静的开口，“就像狱寺君喜欢UMA一样，同样孤独的存在不会彼此背叛。”

　　“他是真的喜欢不思议的东西……虽然我不否认你的观点……“若叶迟疑着，面前的少年陌生的过分，但是果然还是她认识的人，“胃疼同学，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想到那么沉重的方向去，虽然事实上或许也没有那么轻松。”

　　她费力抽出被抓住的手，轻轻开口，“现实总比幻想残酷，比真实美好，这是我从你借给我的书里学来的——”她伸手揪住少年的双颊左右拉开，“快点变回来啊，这样太奇怪了——你还是笑着可爱啊胃疼同学！”

　　“好吧！”他的音调突然上扬，“小叶子你绝对会后悔的，绝对是跟我在一起比较开心啦！”恢复见牙不见眼的笑脸，他的表情看上去轻松很多，若叶却觉得有些怅然。

　　果然一点都不轻松，黑手党的世界，或许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黑暗难行。这个坚强的少年都被压抑的只剩笑脸，他们以后会怎样呢？

　　但是，不走下去是不会知道的。她除了相信，只有相信。
　　相信自己，相信他们。
　　也相信他。

　　她朝少年挥挥手，转身走进夕阳里。
　　有人还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