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不在服务区》夏有傲雪

13、人尚醉，梦已醒

　　梁雨朦朦胧胧的，恍惚见隋德走来，含着笑说：“小雨好醉！我今日回去，你也不来送我一程。如此对酒当歌，就忘却了尘世纷扰吗？我往日即便有千般不好，总在你身上也有一处用心。今天要走总也舍不得，定要别你一别。况且我真真要把我心里的话，全全说给你。”
　　梁雨稀里糊涂，听了便问：“你有什么话，说了就是。”
　　只见隋德一个转身，背对着梁雨说，“小雨，你是个知书达理的人，难不知完美不在至善不存？岂不闻车尔尼雪夫斯基说过，‘既然太阳上也有黑点，人世间的事情就更不可能没有缺陷。’而你竟然一直在掩耳盗铃地自欺欺人，追求大同与完美，可能吗？”
　　“那你岂不闻鲁迅还有这样一句话：革命无止境，倘使世上真有什么‘止于至善’，这人间世便同时变了凝固的东西了。可能吗？不可能吗？不可能就能阻止我们不去可能吗？就是竭尽全力依然得不到完美难道这就是我们不去追求的借口吗？”梁雨似乎有了点精神，拿了一堆可能不可能来反辩道。
　　“我说你痴，果然。自古‘月不长圆花易落’，哪怕稍微美好一点的事物，都是瞬息寥落，更何况至善！”
　　梁雨听了这话，心内不快。“那依你说，这天下的东西都成朝三暮四的了，难不成一切虚无？那我何来，你又何来？”
　　隋德摇头叹息，轻声问道，“你既自知有你，也明知有我，又何苦装作不知？”
　　梁雨轻蔑地摆摆手，“这话奇怪，什么叫装作不知？！”
　　“我且问你，我发短信，何以不回？我打电话，何以不接？我邀你见，何以不见？明明我在这里，而你无视我在这里，我却又偏偏想在这里……可惜……”
　　“可惜？”梁雨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可惜我走了，你仍旧骄傲如初。看来……我也只得就这样走了！我只劝你，日后保重自己。人之发肤受之父母，做不到时，想想这话就权作尽孝吧。你但凡做的能像想的那般明白，也不会孤寂至此。皆因你素日多心多虑又寡言清高，才落得忧郁伤怀！既求至善的境界，岂可为空无之世所纠缠！”说完一个影子倏忽而过。
　　“梁姐！梁姐！醒醒，回去睡啊！”
　　梁雨浑噩地强睁开眼，不禁打了个寒颤，见杯盘狼藉，郑乾站在身边，他一边扶着余欣，一边侧身伸手过来。
　　哦，隋德？是梦吗？他不是回西安了吗？走了？
　　走了？梁雨心头一紧，立刻责怪起自己来，什么什么啊，胡思乱想的。
　　外面貌似很冷，窗外的人影好大哪，应该还不很晚吧？
　　梁雨索性倚在窗边，嗯，来的时候好像是三个人，三个，对，就是三个，哦，现在也是三个，有什么不对的吗？好像不对啊。梁雨反反复复地盯着余欣和郑乾，似远又近，他们是两个，我是一个，两个一个一共三个，三个……
　　“我跟你把她俩送回去，烂地方，等了半天也打不着个车！”赵建怒气冲冲地抱怨道，一股寒气迎面而来，凉飕飕的倒忽然让梁雨清醒了很多。
　　余欣还趴在桌子上，时不时胡乱地吐出一句话。
　　“用不着，我好着呢！”余欣用力甩了下胳膊，猛一抬头又猛地落了下去。
　　郑乾一把拉起她，“老实着，闹什么闹！什么时候了，先回宿舍！”说完看了看赵建，“没事，我把她们送回去，你回去吧。”
　　“谁跟你闹，我不回！回也不用你！”余欣仍旧趴在桌子上，说完竟呜咽起来。郑乾无可奈何地放下她胳膊，向外望了望。
　　“呯！”好刺耳，不是尖叫，梁雨的整个脑袋已经被酒精实施了混乱的控制，很长时间以后她才把这声锐利的噪音和地下的玻璃碎片联系起来。
　　“我叫你打！我叫你打！打，打，给你打！打死清静，大家清静！”哄哄吵吵的一阵叫嚣进了梁雨的耳朵，怎么，外面，竟也这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