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扫清障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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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索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波动，他朝着尼奥罗点头：“我会听取您的忠告。”
尼奥罗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更多，如果索在这件事上有自己的打算，那么他应该知道将会面对的风险，而如果索没有其他想法，尼奥罗也已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于是尼奥罗陷入沉默，车内一度安静得只有雨刮器来回波动的声音。
索望着车窗上滑落的雨滴，忽然开口对尼奥罗说：“其实我想过当年卡丽事件的起因就是因为维克罗的背叛，否则希尔家族不会那么迅速精准地发现向王室告密的人。”
“但维克罗在那件事后仍然活跃在法律界，这让我产生了……”索微微一顿：“某种错觉：或许维克罗后悔了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想要弥补。”
尼奥罗看了一眼索：“这并不是不可能的，斯特林先生。但如纳维卡有一句俗语：‘’一个人本性是无法更改的，那比移动一座山还要困难’，那位卡丽律师当年就是因为错信了朋友才会丢掉性命。”
“您的意思是维克罗可能会对我动手？”索问。
“那是最好的假设。”尼奥罗平静地说：“如果维克罗打着利用你的主意，你至少会安全无恙直到她借你的事情成功扬名。她功成身退，你意外死亡，这是惯用的手段。”
“更坏的假设是什么？”
“她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你和所有的一切只是她对希尔家族的投诚书，她打算踩着你回到如纳维卡第一律所。”尼奥罗说：“她根本用不着对你动手，自然会有希尔家族的人‘扫清障碍’。”
“我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索笑着说道。
“不过现在的你仍然来得及选择另一条路，”尼奥罗说：“接受希尔家族的‘补偿款’，那应该足够你支付任何一所大学的学费。”
索问：“您建议我接受他们的和解？”
“决定权在你，斯特林先生。”尼奥罗说。
索陷入沉默，就在尼奥罗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看着窗外的雨景忽然说：“我似乎没提过我过往的事。”
索不在乎这句话是否得到了尼奥罗的回应，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在我来自的那个……边缘城区，谈论法律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人人都知道那东西只是空壳，没办法保护任何东西，包括自己的家人。尊严可以在那里被标价售卖，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贫穷、受人欺负……这些才是原罪，人们只会讥笑贫穷，却不会指责罪犯。”
“可是，先生，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幸运的、富有的人才值得活下去。蝼蚁一样的人，浮萍一样的人，也应该拥有活下去的权利。更重要的是，那些保护着这些蚂蚁一样的存在的人，也应该活下去。”
“我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打算做一个好人，因为我知道自己做不了一个好人。”索说：“我需要钱……是的，我很需要钱。我无法对一笔巨款无动于衷，但我也是个贪心的人，我看不惯好人在这世道里活不下去，看不惯他们死得不明不白。我想要钱也想要正义……”
说到这里的索自嘲一笑：“现在的我说想要正义是不是很可笑，先生？”
“一点都不，斯特林先生。”尼奥罗说。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索补充道：“心怀梦想的人是值得尊敬的。”
轿车在此时缓缓停下，透过被雨水打湿的玻璃，索看到熟悉的建筑，是他租住的地方。
索微微一怔，开口道谢，却没想到尼奥罗轻轻摇了摇头，他熄灭车灯，伸手摁下锁车的按键，阻止了索打算下车的动作。
“或许有些人认为你的想法是可笑的，斯特林先生，但那其中不包括我们。”尼奥罗说着给索递去一串钥匙：“而这或许能帮助你验证一些想法。”
索看着手掌心的钥匙：“这是……？”
“209号的房间钥匙，就在你租住房子的隔壁。”尼奥罗说：“没人会知道你拥有那间房子的使用权，斯特林先生。如纳维卡有一句俗语‘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意外地被给予了辨别真相的机会：待在安全的隔壁，观察208号是否发生什么以验证维克罗真正的想法。
真的会有人为一个原本陌生的人做到这种地步？
索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尼奥罗，一时语塞。
尼奥罗假装没有看到索的神情，继续说道：“还有，少爷托我带一句话给你，‘任何时候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联系方式就写在钥匙扣里。”
慈善家，还是伪装慷慨的阴谋家？
索动了动嘴唇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平时巧舌如簧的索在这一刻似乎被胶水糊住了嘴巴。
他当然可以询问质疑，但他犹豫了。索的直觉让他意识到对于帮助者而言，怀疑的刺探称得上是冒犯。
尼奥罗打开了车锁：“早点休息，斯特林先生。虽然，‘事实上’，我们今晚没有见面也没有进行任何谈话——”
尼奥罗转过头看着索说：“但我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斯特林先生。”
“……我也是。”索的声音有些干涩。
融进黑夜的轿车安静地停泊在建筑旁。
尼奥罗看着索细瘦的身影消失在楼里，才在车辆的控制面板里点几下，加里的声音瞬间充斥了整个轿车内部。
“‘任何时候任何事情’……？认真的吗，尼奥罗？”加里的声音透过车载音响播放微微失真：“我记得我说的是，给他个联系方式，别让他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消失。”
“有什么区别吗，少爷？”
尼奥罗的眼睛里带着笑意，他驾驶着轿车驶向如纳维卡的方向：“您明明很关心斯特林先生——您唯一的朋友——不是吗？”
通讯频道里的另一个人沉默了几秒钟后才重新开口。
“……收起你那带着欣慰的腔调。”
加里说完这句话后主动挂断了通讯。
尼奥罗发出一声愉快地闷笑，他开着轿车在雨夜中迅速穿过公路，驶向远方。
索租住的房间位于中心城区外围，便宜的租金伴随着已经老化的建筑体：咯吱作响的地板、发霉的墙壁、坏掉的智能通讯板、漏水的天花板以及早已被警察署遗忘在角落的碎裂的监控摄像头。
一捅就开的门锁、无法记录的监控、不能作证的通讯屏、冷漠危险的邻居、用不着善后的现场——这简直是实施犯罪的圣地。
索穿过漏水的走廊，地上布满了凌乱的湿脚印，没人指望住在这里的人有足够的道德心：用地垫擦干鞋底再进去。
索走的很慢，每一步引起的声音都被外面夹杂着惊雷的雨声遮盖。
新到手的钥匙被轻轻插进锁孔，微微一拧，脆弱的门板就自动打开。此时窗外闪电划过，一瞬间照亮了空旷的房间：里面摆放着简单的家具。
床上铺着软垫，索能比较舒服地应付这一晚，但他不准备这样做。房门在索的身后合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索没有开灯，他轻轻拨开209号房间的窗帘露出一条缝，朝自己租住的房间望去：里面黑着灯，什么都看不出来。
于是他的视线又重新转回窗外，急雨里已经看不到那辆送他过来的轿车了。
索小心地退回房间，抓起椅子腿朝它的底部看了一眼：有隔音垫。
但他知道这还不够。
索捏着椅子靠背安静地等待着，直到又一道闪电闪过，他在心里默念四个数。
在第五秒时，挪动椅子产生的嘎吱声与雷声同时响起。
他拖着椅子逐渐朝墙的方向移动，六次雷声后，索坐在紧贴着隔墙的椅子上。
拜吝啬的房东所赐，这栋楼里的住户没有半点隐私。
索只要稍微侧头，将耳朵贴在墙面上，就能清晰听到隔壁208号里面的声音。
索往后一倾，靠在椅背上，现在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等待。
所幸……索在黑暗的房间里露出微笑，他一向是个有耐心的人。
又是一道闪电亮起，雷电穿过乌云，雨咆哮着从天边砸下。行人急匆匆穿过雨幕，胆小的人缩在家里，眼底泛起深深的恐惧。
挂在209号房间墙壁上的老式时钟转过一圈又一圈，直到窗外的雨声渐熄，索终于听到了来自隔壁的声响。
细微的滋滋声透过墙板传进索的耳朵，在他意识到那代表什么的瞬间，索拖着椅子飞快远离了那面墙——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闪爆瞬间，索被冲击波撞飞出去，砸在房间的另一端，他面前的那堵墙像片威化饼干似的被折断，208号房间里脆弱的地板瞬间消散成碎片落下，只有三面摇摇欲坠的墙体虚弱地支撑着它没有倒塌。
有人对他动手了。
雨夜是最适合用来隐匿行动的时机，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显然对方也同样想到了——甚至比他还要早。
炸开的尘屑将索几乎变成了灰人，血顺着他的额头蜿蜒而下，腾空的一瞬间，椅背替他承担了部分冲击，但他依然受伤不轻。
209号的钥匙从他的衣兜里飞出去落在他左侧，索感觉不到自己的右手，唯一有知觉的左手因为骨折而不自然地扭曲着，他微微一动就传来钻心的痛。索只好放弃了拿回钥匙的打算。
如果昨晚及时借着闪电的光亮记下里面的联系方式就好了，索受伤后的脑袋晕晕乎乎地想，加里他……预料到了会有这种事发生吗？
他固执地想要睁开眼睛，再多看一眼208号房间里的痕迹和线索，但他的身体违背了意志，索只能不甘地被迫阖上眼睛。
索失去力气，他的头缓缓垂下，头部伤口而涌出的黏稠的血几乎覆盖了他整张脸，流经下巴的鲜红一滴一滴落在压住他的水泥板上，索彻底陷入昏迷。
此时，从惊吓中恢复的幸存者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前发生了什么，他们张开嘴，尖声惊叫划破露出些微光亮的晨曦：“救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扫清障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