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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一厢情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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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是的,不要再想了!纤凝拼命摇头,把这些七七八八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
可她忘记自己一天未用膳,摇得晕头转向,眼前一黑,直直滑向地面。
幸得司空眼疾手快,在她与地面亲密拥抱前,及时将人拉回。
门外众人不明情况,忽地凑了个热闹,一个个目光躲躲闪闪着,频频往这边扫。
李程忙不迭落井下石:“哟,合着司空大人不是来找凶犯的,是来找我们人证小娘子的!”
阴阳怪气那味儿,拉得老长。
司空装作没听见,低头问怀中:“你没事吧?”
彼时纤凝刚刚悠悠然清醒,只头还晕着。待吐纳凝神,意识全然清醒,不经意发现,自己的手竟一直抓着他手腕。
一阵风过,卷动地面蒸腾的暑气,煽得院中树叶哗哗啦啦作响。
她慌张松开手,起身看着他,回了句“无事”,而后连忙移开目光,生怕多看一眼,便要徒增事端。
三人相对,两两遮遮掩掩,两两水火不容,一群人好事地围观,气氛逐渐荒唐。
直到燕山出现,才有所松动。
“李大哥,小天师让我来传话,说可以收网了。”
“什么?妖王还没抓呢,收的哪门子网?”李程横眉道。
“是啊,都守一天了,现在撤吗?”
“那位都发话了,不然呢?”
“个老妖精,她最好永远待在深山老林,不要出来。让老子抓到,非给她挫骨扬灰。”
“呸!又白忙活了。”
人群中议论纷纷,先后看向李程,等他拿个主意。
他恨恨觑二人一眼,转身伸二指一勾,示意撤退。仅仅一瞬,悬镜司众人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程跑了两步,忽地想起来还有一人,又折返。
“抱歉啊小娘子,忘了你没有功夫。”他说着,上前两步,打算将人打横扛回去。
纤凝打量他的动作,无意识后退。司空红尘顺势一步,拦在她身前。
“男女授受不亲!”司空好言提醒他。
李程觉得好笑。
“这是我的任务,要你多管闲事”,他伸出食指指向自己,而后每说一字,都要重重戳他胸膛一下,“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不用他说,纱布下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可越是放着不管,心里的烦躁越不消停。
纤凝视线停驻在他后背,描绘玄衣下的伤口,心有不忍。
司空红尘却回头,问她:“纤凝,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吧?”
她心中怦然。
面上却不显露。淡声道:“不用了。司空大人,不是还有其他任务?”
她巧妙拒绝,给她们之间划下任务的界限。
他不免怔愣。
见此情形,李程大笑道:“好好好,还以为两位感情多深厚呢,原来,只是一厢情愿啊。”
一厢情愿,好个一厢情愿。
霎时,此方陷入沉寂,似乎连空气都停滞,树叶也停止摆动。
燕山适时折返,神情赧然,抱歉道:“差点把纤凝忘这儿。抱歉啊,之前主要是司空大哥在管,我一时疏忽了。”
她勉定心神,笑回:“没事。不过燕山,你是走了一个来回吗?好快啊。”
李程接道:“既然你来了,人你负责带回去。”说完,便没了踪影。
燕山看向纤凝,征询道:“那我们,还是走回去?”
纤凝默然点头。
燕山同司空点头示意,带着纤凝离开。
暮色下,两厢灵动背影,像在讥讽他的落寞,嘲笑他多此一举的关心。他无奈轻笑,旋身隐入市井。
与此同时,宅邸侧门,一男一女先后上马车。
“小道士,我不过就是挖苦你几句,犯得着把我绑起来吗?”她扭拧着身子挣着,神情不悦冲旁边人抱怨。
“我说那话,也不是嘲讽你技艺不精。你就不能当作,我是在好心提醒?”
奈何旁边人坐如老松,任凭她如何,也不理会。
她继续扭:“我好心提醒你抓不到人,不对,抓不到妖王,你反倒将我绑起来,这合理吗?”
他终于开口:“还记得吗,你说过,下次再见时,便将至宝奉上。再者,抓不到妖王,抓到你这小妖,也够了。”
原来,这被抓的小妖,正是得了消息,前来探查的小鹿。
“可惜我出师未捷,被你逮个正着。”她不悦,白他一眼。
他不语。
小鹿不放弃:“给你就给你,咱们商量商量,你先把绳子解开?”这个绳子太奇怪了,不论她怎么挣,一点都不松动。
“趁早放弃吧,这捆妖绳,是为你们妖量身定做的。”他道。
“你有病吧!量身定做是这么用的吗?”她骂道。
伴着骂骂咧咧声,马车带着小道士和小妖女渐行渐远。
斜月初上,暑气渐退,街道上行人开始变多。
许是方才,见纤凝与司空二人之间过于冷淡,燕山心里过意不去,于是想助二人开解。他明显感觉两人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全貌,只能摸瞎过河,走一步看一步。
“纤凝,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其他人。就昨日,长安城中突发好几起杀人案。可邪门了。被害人面上带笑,身上无一处伤口,尸体剖开,脏器都被金粉填满了。据说,非常诡异。”
他说着,四下顾盼,悄声掩面补充道:“司空大哥就是接了这个案子。想必今日,也是查案时碰巧到了此处。”
他想,纤凝是不是在气司空大哥不辞而别,那自己解释清楚原因,她心里会不会好受些。
原来,又是为了任务。她心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徒惹她误会。
不是,是她自己的原因,她总误会,肯定是她自己的缘故。
“是吗?”她语气轻巧,一副事不关己模样。
燕山的脑袋里满是疑惑。纤凝不在意?那她为什么不高兴?
他这般想着,不经意转眼瞥到前方食肆内,食客身前那碗堆得高高的,色泽诱人的酥山。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四目相对,燕山主动提道:“纤凝,守了整日没吃饭,你定然早饿坏了。等我们回去,膳时都过了,不如,我们就在外面对付一口?”
纤凝看着他手指的,‘对付一口’的方向,咽口水道:“这家食肆,看起来不便宜。”
她想,对付完这一口,燕山恐怕又得像上次那样,心疼他的荷包。
燕山摸摸荷包,豪气道:“没事儿,可以奏销!”荷包里装着司空连夜拿给他的,之前贴给纤凝买衣服的钱,鼓鼓囊囊的,只多不少。
果然,这钱包鼓了,腰杆儿都挺得格外直。
纤凝见他大摇大摆往前,也将那些没用的心思抛却脑后,追着香气一道踏进食肆。
两盏酥山端来的时候,两人眼巴巴地盯着,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白白香香的,如碎雪般。纤凝甚至能想象出汤匙压上去发出的声音,还有那种松软的触感,就像踩在雪地里一样。
唉,奇怪,我见过雪?纤凝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转瞬又抛之脑后。现在,他们满心满眼只有碟中的酥山。
酥山上零零落落洒着,不知道叫什么的果子和粉色花瓣。
纤凝好奇,把着碟子转一圈,把整座山看个清楚。结果发现有冰冰凉凉的白雾,如伞状逸散,她觉得好玩,重复转好几遍,直至酥山开始融化,马上要溢出碟子边边,这才收心,拿起汤匙品尝。
第一口吃得急,整口下肚,激得浑身汗毛倒立,仿佛连口齿带肠子都要被冻住。
燕山笑着提醒:“不要吃得太急,否则会腹痛。放一勺在口中,等融了,再咽。”
纤凝不疑有他,当即照做。
如此一幕,像极了阿兄教导自家小妹。
燕山正在心中夸奖纤凝乖巧,不妨被人从后打断。
“唉,燕小弟,你也在啊”,来人说着,自顾自地在他们桌上坐下,伸手招揽,“掌柜的,这桌,一并挂我账上”。
“那多不好意思啊!”燕山客套道。
那人摆摆手:“都是同僚,客气什么!你们还有想吃的吗,我叫掌柜的一并上了。”
见此,燕山问纤凝:“纤凝,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纤凝含着一口冰,连连摆手,示意不用。
燕山便回他:“现在不用,等会儿临走,再带一兜子透花糍,就这些。多谢赵同僚!”说着,抱拳一礼。
被称作赵同僚的还以一礼,道:“燕兄弟客气!”
女子细致,不似男子粗鲁。故燕山三两口吃完时,纤凝的酥山将将削尖。
燕山怕她羞赧,喊上赵同僚到店外等她。
她不敢耽误,抓紧功夫,匆忙下肚,好在吃到后面时,酥山都化了酥水,否则照那样吃法,定叫她腹痛难捱。
出门时,二人正蹲在墙角聊杀人案。
一说,这作案手法不像是人,说不得是妖。另一个说,已当妖犯案在办理,否则早交大理寺。
见她出来,二人立时噤声,起身一道回司。
纤凝实在好奇,他们怎么对付妖类,便自顾自的接下话题。
“可是,你们怎么分辨谁是妖怪呢?”毕竟,妖怪化成人形时,与普通人无差,小鹿就是个好例子。
燕山解释道:“这个呀,宫中有本妖册,册中罗列不下百种妖物,辨别之法亦在其中。”
妖册?必然是个极厉害的人编写的。
纤凝茫然点头:“妖好像都很厉害,非人力能及。你们对上妖,岂不是很危险?”
赵姓男子肃声道:“非也!妖,本也是自然之物幻化,取其相克法用之,自能克制。”
“克制?怎么克法?”她顺口接道。
“姑娘家家,问那么多干嘛”,他不耐烦道,“燕兄也是,跟人讲这个,回头再吓着她”。
纤凝看氛围不好,识趣地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