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妖王》度鱼年

11、妖血生肌

　　话音未落，小路若无其事侧身，将仅剩的那个馒头护在身后：“我有请婶子给司空公子多留一份，只是，要请公子自去膳堂取。”

　　司空往门外退，不放心地警告她：“你最好老实一些，若误了公主的事，无需悬镜司动手，你也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言外之意，公主捉得了她一回，那第二回，第三回，也都是顺手的事。

　　说完，又看一眼纤凝：“我明日再来看你。”

　　“知道啦知道啦，快去吧”，小路朝他吐舌头，而后转身嘀咕道，“就知道，还能真守一辈子不成”！

　　司空不再流连。

　　他也能看出来，这只妖对纤凝没有恶意。他只是，没有与妖接触过，没办法轻易相信妖，不想任务失手，故而谨慎。

　　“纤凝，你不知道，你昏倒的时候，那位司空公子啊~~~”

　　他走时，小路正喋喋不休地同纤凝抱怨，他是如何拦着自己，不让自己靠近等诸般霸王行径。

　　末了，还定下结论，称他是个不近人情的人。

　　离开客房后，司空去了明镜堂，他很好奇，那妖要怎么帮助他们捉拿妖王。可到时，却被告知指挥使并不在司中，遂罢。

　　客房内，灯火昏黄，小路身子半趴，小心翼翼地往纤凝伤口上涂药。

　　纤凝疼得拧眉敛目，咬牙切齿。

　　小路见她那样难受，干脆起身，拿着药膏放到桌上，边挽袖子边牢骚道：“什么破药，一点用都没有，还得本姑娘亲自来。”

　　她说着，拔下头上簪子，利落划破左手手腕，就着那碟药膏，和了些血进去。而后从身上扯下根布条，随便缠了几圈就当包扎。

　　这下，令人咋舌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抹了混过妖血药膏的伤口，皮肉外翻之处，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纤凝只觉那处奇痒难耐。她看不见，不过几息，鞭笞的伤口便化作一道紫红色的疤痕。

　　纤凝忍不住闷哼道：“嗯，小路，你在做什么呢？”

　　“纤凝，你忍一下，很快就好。”她欣喜地欣赏着自己的成果，趁热把其他伤口也都涂上药。

　　霎时，纤凝觉得自己身上仿佛有数以万计的虫蚁在爬，在噬咬。

　　她下意识抱紧自己，蜷缩成一团。奇痒难耐，只能使劲咬唇，竭力不让自己喊出声。

　　下一瞬，蚁潮退去，浑身上下只余酥麻感。她失力瘫倒在床上，一头的汗，中衣也湿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纤凝，你快起来看看。”小路替她把衣带系好。

　　没动之前没觉得，甫一动，她立马觉出不同。

　　“唉，我身上的伤？”好了？

　　她惊奇地看向小路：“小路，你怎么做到的？”

　　空气中隐隐漂浮着独特的香气，有些像血腥气，又不太像。突然，纤凝看见小路手腕有细微的渗血。

　　“你用自己的血帮我疗伤？”她手忙脚乱，欲将她腕上那一团乱糟糟拆开。

　　小路拉着她在桌边坐下，搭上她手背，宽慰道：“没事。纤凝，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我的本体，是只鹿。再告诉你，我的血可是宝贝，你看，只需要一点点，便有如此奇效。”

　　“那你这伤口？”纤凝心里百感交集，一方面感激她让自己痊愈，一方面，也担忧她的伤口。

　　“没事，一会儿就能自己长好。”小路挥手炫耀。

　　她望着纤凝想道：原本你也是如此，人类造成的普通伤口，疼过一阵，就该自愈的。以你的修为，该比我好得更快才对。可是，为什么，没有呢？

　　翌日，司空随二人出门，心里隐隐担忧，头儿不在门中，若是再出现什么情况，该怎么办？

　　“纤凝身上还有伤，一定要这个时候出门吗？”他问。

　　小路看着纤凝笑得谄媚。

　　“什么伤？我怎么没见着。”

　　又挑眉看向司空，语气颇阴阳怪气。

　　“再说，纤凝都没有衣裳穿，不去买两件，公子让她明日穿什么？”她腹诽道，小气吧啦的，买都买了，只给人买两件，坏了一件，连个替换的都没有。

　　司空这适才反应过来，上回买的两套衣裙，其中一件破得不成样子，另外一件在身上，确实没有衣裳穿了。

　　“纤凝，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她昨日荏弱凄惨的模样犹在眼前，他想，朱炎的药再好，也没办法在一夜之间治愈。前几日头儿挨了鞭子，这两日见他仍不爽利，纤凝一个弱女子，该有多疼。

　　“司空大人，我已经好了。”她的声音轻轻的，弱弱的，听得他心上慢一拍。

　　他深吸一口气，不漏痕迹捏了捏拳，笑话自己，再凶恶的匪徒，他都不曾怕过，怎么在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面前，反倒怂了。

　　怕他不信，纤凝揭开袖口，露出一小截伤疤，仔细看那痕迹，比之昨晚，又浅许多。

　　“大人你看，是小路帮我治好的。”

　　司空方彻底放心，同时对小路有些另眼相看。果然，妖的能力，是人之所不能及。

　　三人同行，走到前日来过的那家店门前，司空有些意外，但他也不会选衣服，依旧在外等着。

　　倒是纤凝有些排斥。她拽住小路胳膊。小路莫名。

　　“小路，这家店，太贵了。要不然，我们换一家吧？”她悄声与小路耳语道。

　　她还记得，前天来，燕山就说过，这家掌柜的黑心，是家黑店。

　　小路爽快地拉她进门。

　　“没事，我是熟客，掌柜的会算我便宜。”

　　纤凝缩头缩尾地跟着进去。

　　店里生意火爆，可掌柜的还是一眼就发现了她们，堆着笑迎上来。

　　“哟，稀客啊！您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店”，说着，发现一旁的纤凝，有些讶然，“二位原是相识，来，随我上二楼雅间”。

　　二楼雅间？

　　纤凝想起那些奇奇怪怪的衣裙，拒绝道：“不，不用了吧，我们在下面逛逛就好。”

　　掌柜的妖娆回身，以扇掩面，笑道：“小娘子只管放心跟着我，我保管给两位安排得好好儿的。”

　　貌似上回，也是这般稀里糊涂被带上楼的。

　　小路不知其中内情，催促她：“纤凝，走吧！”

　　说着，又故作怪罪，问道：“怎么听纤凝说，你这儿衣裳卖的很贵？你什么时候做起那种生意了？”

　　纤凝露出个难以名状的表情，怎么就这么直接问出口，当着掌柜的和她的面？她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掌柜的却似不在意，打扇笑道：“哎呀呀，实在是，小娘子上回是与当官的小爷一起来的，当官的么，财大气粗，只要娘子喜欢，哪里会嫌贵。”

　　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补充道：“娘子下回再来，我保准给你按最低价算，再给你抹个零头。”

　　纤凝与她点头道谢，笑得十分勉强。

　　被四面八方的各色衣裙包围时，纤凝顿生恍惚。原来，这上面比她想的还要大上许多，上回来见过的那些衣裙只是冰山一角。

　　小路看破她局促，伸手推她。又与掌柜的使个眼色。

　　“纤凝，尽管试，我就在这旁边，吃糕点等你。”

　　纤凝两袖清风，实在下不去手。

　　掌柜热情地挽着她往衣裳堆中去，豪言壮语道：“小娘子，上回多有怠慢，今日我送你两套，不，五套。你尽管选！”

　　她腼腆道谢，没底气地回头望小路，就见她已经在雅间吃上了，嘴巴里塞得鼓鼓的，根本没空看自己。

　　鼓鼓气，果真去试。

　　小路正沉浸在美味中，忽听一道秘音入耳。

　　“小鹿，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她两手被糕饼占着，未来及回复，突见一道鹅黄色的妖力从隔壁房间逸出，直奔纤凝那处。

　　她吓得慌忙撂下糕饼，胡乱拍拍手，起势运气，截断那道灵力。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炸裂般的声音。

　　“丑鹿，你干嘛！几次三番护着纤凝，你到底想干嘛？”

　　“咳咳咳！”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传音震得一激灵，呛得咳嗽半晌。看来，小蝴蝶气得不轻。

　　“小路，你没事吧？”咳嗽声惊动了试衣裙的纤凝。

　　她连连摆手。

　　“发生了何事？”

　　司空红尘本在楼外，但就在方才，他腰间罗盘忽然转动。头儿前夜赠他罗盘时曾说过，如若罗盘查询妖息，便会启动，找寻具体方位。

　　他第一时间想到纤凝，立刻赶来。还好，她人好好地站在这儿。

　　“放心吧，纤凝好好的呢。咳，咳咳！”小路眼神从司空红尘腰间滑过，灌下半壶水，佯装缓了过来。

　　“看，这人身上有寻踪罗盘，蜀中传过来的宝贝，能精准定妖。咱们是要灭口，但也没必要把自己搞得太狼狈吧。我已经有计划了，回头告诉你。小蝶，千万别轻举妄动哦，要是让人抓住，你那对漂亮的翅膀，只怕不保咯。”

　　果然，没有妖力流动，那罗盘也没了动静。

　　“你，放，屁！你就是变心了，我要回去告诉白榆，你这个叛徒。”

　　“我的天！”她无奈扶额，全然忘记这手方才拿糕点，沾满了油。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对这二人，不，二妖的勾当全然无知。

　　“你怎么了，小路？”纤凝关心道。

　　小路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胡乱擦了擦额头，把桌面碎屑拨到一处，拍拍手，起身到纤凝身边，语气夸张，惊叹道：

　　“天呐，纤凝，你穿这套衣裙，实在太美了！”

　　紧跟着，传音道：“况且，纤凝的实力你我都有耳闻。不多试探几次，怎么能确保一击即中呢？”

　　纤凝面色赧然，垂头不语。

　　她不知道自己好看还是不好看，只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好看呢！

　　隔壁传音回信道：“一次两次杀不死，那就一直杀呗。我看你这一口一个纤凝，这般亲热，怕不是忘乎所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