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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而无论是炮灰还是马前卒,都是阮晨茵自己当靳逸明面应承下来的。
      她以为就算靳逸明不受挑拨,起码,也会对她有最基本的维护之心。
      偏偏,事与愿违。
      周二的例会上,正式宣布由她带队的抽查小组介入“万千恋城”建筑装修工程项目。
      我看见她脸都白了。

      当然应该怕。
      纪家姐弟做的那些勾当,没一件经得起查,无非就是看她是否据实汇报。
      的确很难为她。不报,我不会放过她,庞大靳氏集团也不可能再给她一席栖身之所;报,纪家姐弟又会放过这个一直站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吗?
      我试着和她对换角度,想象如果我是她,该怎么办。
      想不出来。

      所以才美得我一边开车,一边嘿嘿笑。
      坐在副驾位上假寐的靳逸明微睁开眼,“捡到什么宝了?”
      我心虚咳嗽。
      靳逸明也没追问下去,微弯了唇角继续合眼休息。
      我有种伸指抚摸他俊逸脸庞、感受他表情之下心情的冲动。
      没有他的放纵,环环相扣的计划说不好能不能顺利走到今天。最初是允许毫无规模和形象可言的“创信”公司得到工程,跟着又提点我滴水不漏引导对方接受全包方式下指定主材品牌的苛刻要求,甚而至于,在我亮出以靳氏声誉和利益冒险、打垮纪家的真实目的时,他也象早有预料般以沉默相允。
      很难让我不怀疑我的筹谋在他的筹谋之内,或者说,我在把其他人当成棋子时,自己也是他棋盘中的一颗棋。
      会是这样吗?
      如果是的话,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虽不笨,却始终推测不出答案。
      只好拿出愚钝小孩解不出算术题时、一掌推开的任性:懒管!算不出我就不算了。
      我和谁博弈心计都不用和他博弈。
      他是靳逸明。

      这份认知直接了当地化成了我逸出嘴唇的呢喃,“逸明!”
      他懒懒“嗯”了一声。冬日难见的阳光虽然已近夕辉,但仍能透过车前挡玻璃,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着的金光,色影亮而莫测。
      原本只是声随性的呼唤,倒叫一番情景激出了说话的欲/望。
      我象个话痨一样呱叽。
      从他收养我说起。
      我问他还记不记得他每每出差时喜欢来我学校扔一张假条给老师,然后,不由分说接了我随他飞机轮船遨游?
      他勾着笑,仍然闭着眼睛,“你不乐意,又不敢说,趴在飞机餐板上噘着嘴要做作业,把餐板压垮了,吓得小脸惨白,可怜巴巴地蹭我的胳膊一声接一声地唤‘小叔叔’。”
      我羞惭,只好另找题材。说最喜欢他以前那间老办公室里的组合式大班桌了,低柜和他的沙发椅平等,而且,与桌子的间距,正正是我可以吊着腿坐上去的尺寸。那时要么是他,要么是他手下的人,放学后把我接来他办公室,我总是迫不及待地爬上柜子,坐在他身边一边温书,一边听其他人毕恭毕敬向他汇报工作。岁月温和静好,如同清晨带露的花苞。
      “嗯,有次我在外应酬,他们把你接去之后也忘了,深夜回家见你不在,吓得我满世界找,三更半夜把我妈、你爸,还有你们班主任全惊扰起来,好容易回公司找到你,黑洞洞的房间里,你踡在沙发上,全身冰凉,两只眼睛早已哭肿成了桃核。电话就在你身边,我的手机也没说关机,所有人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只有我知道,你不敢打扰我做自己的事,怕我会烦你,抛弃你……。”
      我有些恍惚的闯了个红灯。
      转眼看他仍没睁眼,心里暗叫声侥幸,呼出口浊气定神开车。
      天空如此明媚,气氛如此温煦,我在发不发脾气之间犹豫。发吧,平白坏了心情;不发吧,他多半会小心眼地认为我还象从前那么愚钝,用一种极端的隐忍隔离彼此内心汹涌的亲近。
      我已长大,只是,难为他一直在原地等我。
      叹口气,我聪明地选择回避,扬出轻快向他撒娇,“逸明,今天我们给你妈请个假,不回去吃饭了,晚饭你请,我请你看《哈利.波特》,好不好?”

      由不得他不同意,因为,方向盘在我手里。
      找了家纯正无比的西餐厅,吃了顿浪漫无比的烛光晚餐,我真诚无比地向他表述了一下自己对他深挚无比的爱情,顺带愧悔无比地检讨了一下小时候的懵懂。
      他没有表态原不原谅我,幽暗跳跃的光影映衬着他姿态优雅地切牛排,艺术得令我不敢市侩纠缠。

      不浪漫是接下来的电影。
      我睡了醒、醒了睡,约有两个回合,被靳逸明推醒,“完了。”
      “完了?”我惺忪睁眼,只问一句,“伏地魔死了没?”
      “没呐。”
      “还没死?”我怒,“小丫头都变成大姑姑了,那小眼镜骑着个扫帚究竟要晃荡到什么时候哇?”
      靳逸明眼光斜来,“当初看第一集时,某丫可是激动万分,拉着我一个劲地说好看,场景瑰丽,魔法想象空间丰富,貌似喜欢得不得了。害我四处给她找书买,买来还没完,还得陪她一起看,看了也没完,还得陪她一起讨论,哪处要说错了吧,那算是不得依的,怎么着也要拿书出来辩个是非屈直。”
      他是在说我吗?我诧异回想,是呵,看《哈特1》时,好象刚考上大学,象刚咬破茧的小蝶般扑扇着翅膀为自己终于得以达到生命中的一个重要目标而得意,看什么都美好,连带着在靳逸明面前也张扬出了些许轻狂。有胆子粘他了,还开始调皮,硬要把第一次做家教时学生家长送我的手套套在他办公室的笔架上,还说那叫纪念品。
      想到此,我蓦然忆起,那双我留下一只、送了他一只的手套,我自己的那只早已不知所踪,而他那一只,似乎,随了他一次次搬新办公室、一次次装璜,却始终,在他办公桌的笔架上……。
      我心绵软。
      那些默默等待着我成长并开窍的岁月里啊,如年度日。
      我已不敢回身去细数他注视了我多少个世纪。

      “没死就没死吧,”我低声说,接下来的话有点犯忌,我在说与不说间犹豫片刻,表白的欲/望终还是把自己上升到了唯物论者的高度,“有本事,就让咱俩一起看到我们死为止。”

      靳逸明低头弹袖口上我并没有看见的毛灰,我感觉他身体的颤栗还是没被动作盖过。

      回到老宅,意外看见阮晨茵。
      客厅里的暖气不知道是关了还是没开,感觉屋里屋外的温度几乎就没什么差别,我看见她双手抱肩坐在沙发里,冷得脸青唇白。
      “什么时候来的?”我钻进吴姐房间问。
      “吃晚饭的时候,她说找靳先生有事。”
      “没人给我们打电话说啊。”
      吴姐热心而八卦地展开剧透,“一来就贴老太太跟前抹了会眼泪,我听着提你名提了好几次,后来老太太倦了,要回房去休息,问她明天再来还是怎么着,她噙了泪花儿瞅老太太,老太太滑着呢,叹口气啥都没说就进屋去了。”
      阮晨茵不敢打电话,靳奶奶不愿打,索性,她就候着演出苦肉计,所为何来?
      不会就是想推掉带队抽查工程质量的事吧。
      有那么简单吗?
      我极度怀疑,冥思苦想好久,把自己换成阮晨茵、换成靳逸明,角色交换了好几个回合,还是揣度不出更深入的原因。
      有点心烦地抽出支烟,打着火,又被灼痛般记起医生的叮嘱,暗暗咒骂一句,却又不得不放下。
      那天是晓慧家大马蹄丝的法语学生、安琪儿医院妇产科的主任孟冉教授亲自做的检查。报告出来后,显示我什么问题都没有,孟教授交待了些要纠正不良生活习惯、放松思想包袱、减轻工作压力的话之后,带出一句,“如果非要较真,你老公也应该来做个检查。”
      我敢拉靳逸明去吗?
      不敢。我只敢揉碎包里的香烟,一遍遍深深吸气、呼气,告诉自己放松、再放松,为着阮晨茵谋算得太多,误了生育大计,不值当。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算她阮晨茵能搞出千种名堂,我也自信今时今日的自己有万条良方治得她死去活来。
      无谓在这思虑太多。

      从厨房里捣鼓了几下出来,他俩已不在客厅。
      没有丝毫犹豫,我往靳逸明的书房走去。
      敲门入内,阮晨茵背向站在靳逸明面前,肢体模式似乎是刚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
      她抬头望天花板,好象上面有太阳可以晒干她眼里的泪水。
      我假装什么没看出来,将托盘放到桌上,亲亲热热笑着说,“来,晨茵,喝杯热奶茶。罗姐她们都睡下了,没办法,我只好找了包速溶奶茶待客,你多多包涵。”
      强调主客之后,我把靳逸明的药递给他,他顺从服下。
      捕捉到他没有丝毫嫌我碍事的情绪,我又得寸进尺地说,“牛奶我给你热上?”言下之意,隔会我还会找理由进来。
      他嗯了一声。
      阮晨茵的头不知什么时候已放低,瞅着我的目光幽怨哀恳。不用确认,我也知道那是靳逸明看得见的角度。
      她故意示弱。
      这就是十多年来她总结出的能打动靳逸明的扮相?
      我想嘲笑她,但鉴于对她所提供的能影响靳逸明决定之信息的不确定性,还是明智选择了低调。
      帮他们把暖气打开后,我识趣退出。
      楼上楼下转了几个来回之后,我又以送牛奶的名义进去。
      两人依然站着。
      靳逸明在抽烟。房间里沉沉的烟雾告诉我这大半个小时里他一直在抽。
      我凌厉一眼扫过阮晨茵,给她预留的另半小时就此灰飞烟灭。
      “今儿也忙了一整天了,喝完早点休息吧。”我声音平平地说,暗下逐客令,取过他手中的烟掐熄。
      靳逸明接了温热的牛奶慢慢喝下。
      阮晨茵咬牙不说话。
      那我就直接轰人了?
      靳逸明将喝了大半的牛奶杯递还给我,顺便握握我的手止住我的打算,平静对阮晨茵承诺,“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什么意思?
      他明知我和阮晨茵斗得天昏地暗,还这么着给她吃颗定心丸?
      我看得见我的表情已在靳逸明眼中变得凌厉。
      他转过头,握着我手的手缓缓垂落,那股不舍和难过,就算是白痴也感觉得出来。
      阮晨茵点点头,给我一个感激的笑容,似乎是我一次次进来催促才促就她目的的达到。

      我蓦然醒悟她有事为什么不在公司和靳逸明说、偏要跟到家里来不避不闪。
      她不知拿住了靳逸明什么短处,利用我自认无往而不胜的狂妄和霸道,逼迫、威胁他妥协。而且,她还恶毒地当我面摆显她的胜利,让猜忌象一条阴沟般横在我和靳逸明之间,可以逾越,却难以走到尽头。
      我听见凉气嗤嗤从骨头里往外冒的声音。
      这个女人,我到底还是低估了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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