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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黄斯尼看向落地窗的车流稀稀疏疏,看了一眼时间,快12点了,“很晚了,我先回去了。”拎起粉红色包包。
      李善也看了眼时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你怎么回去?“
      “打车啊。”
      李善马上拒绝,“太晚了不安全。你开我的车回去。“
      黄斯尼也是马上拒绝,“别,之前把你的车刮坏了,我再也不敢开你的车了,赔不起。”几百万的豪车,车尾刮了一点漆,维修费几万块钱,这是底层打工人开得起的车吗。
      是啊,黄斯尼倒好,坚决不开车,十几万的车也不敢开。结果出门在外都李善这个老板在开车,秘书在副驾驶座上补觉。为了让她睡的舒服一点,油门刹车不敢狠踩,喇叭尽量不按,有时还让她去后排睡。
      “我还是打车吧,你放心不会出事的。”话是这么说,黄斯尼还是有些害怕,毕竟网上爆出很多网约车出事的新闻。
      “我不放心。我开车送你回去。”李善已经拿上外套、车钥匙,“你是来给我送炒饭才弄得这么晚。我有责任把你安全送到家。”不容黄斯尼拒绝。
      “那谢谢老板。”
      “快走吧。”李善揽着黄斯尼的肩,一起走往门口走。

      李善在10:53的时候把车停在了楼下。她很熟悉从小区大门口到某栋楼下的路线,每个月总有几天,因各种原因接送黄斯尼上下班。
      这个小区里公司很近,黄斯尼每天骑小电驴上班,很是方便。但总是会出些意外。比如李善第一次接送黄斯尼是在某个台风天气。狂风肆虐,暴雨倾盆。黄斯尼在楼道里犹豫了好久,看看群消息,没有人在群里抱怨天气差要请假,那自己也不好意思做第一个。黄斯尼深吸一口气撑着伞走进雨里,雨伞根本不起作用,风雨斜着飘进伞里,狠狠拍打在她脸上,鞋子裤子很快被淋湿。一阵狂风,把黄斯尼推回了楼道里。
      “我顶着这台风天上班,是为了证明我多热爱工作吗?不至于不至于。工作诚可贵,生命价更高。”黄斯尼又被一阵狂风吹乱了头发,风顶着雨伞,雨伞推着人,把她往楼道里推。
      黄斯尼已经在脑中想象,自己骑着电瓶车,台风一吹,人带着车被吹到空中,360度+360度旋转,滞空数十秒之后落地,然后幸运地掉在了马路中央(没被车撞上),然后被路人报警送入医院,然后经过数十个小时和数十个医务人员的努力,幸存下来,然后上社会新闻、医学新闻、科学新闻,然后李善迫于社会压力不得不代表公司来医院慰问,然后修养半年后再战职场。
      “所以我现在跟老板请假,都是为了老板好,老板一定能体谅我的。她也不想从新闻上听到《某公司员工不顾12级台风,依然要坚持准点上班,竟被台风刮走生命垂危,这究竟是资本家对工人阶级的无情压迫,还是对伟大生命的漠视》”。
      黄斯尼把手上的雨水在衣服上擦干。解锁,点击通话记录,最近一个通话是李善,不,最近十个通话有七个是李善。拨通电话,“喂老板,是我黄秘书?”
      “有事?”
      黄斯尼双手捧着耳边的手机,声音颤颤巍巍,“那什么,老板,是这样的,不是我愿意去上班,我出门又被台风吹回来了,是老天爷不让我出门,那我能不能含泪请假?”
      李善看着红灯在倒计时,还要等60秒,过了这个红绿灯就到公司了。听了电话,回想了昨天布置的工作,问道:“昨天让你整理的资料整理好了吗?”语气很平静。
      “还……没……”。黄斯尼想哭,还是高估了资本家的良心。
      “合作方会谈的时间敲定了吗?”
      “没……有……”。不,资本家没有良心。
      “我周末想去看的那个展览票买了吗?”
      “还……没……”你不会自己买啊。不,资本家连心的都没有。
      李善在红灯的最后1秒,打了左转向灯,开出,左转掉头,“你把你家地址发我,我去接你。”
      台风阻碍了你上班,老板顶着风冒着雨,亲自来你家接你,保你路途安全、准时打卡上班,感动不?
      感动!非常感动,感动国家好老板!个屁!!!
      不过是咒骂的一会功夫,李善又发来了语音,“把地址发来。”
      语气还是很平静。黄斯尼在电话及语音中,听不出李善究竟是怎么想的。及其不情愿的把地址发过去,XX路XX小区。
      五分钟后,李善打来电话,“我到你小区门口了,你住那栋楼?”
      “这么快,老板你稍等,我马上去小区门口。”很快接到电话的黄斯尼一惊,老板怎么来得这么快。赶忙打开伞往雨里冲。
      李善立马接道, “你在楼下等着别出来,我开车进去。”透露出一丝紧张。
      “哦。”黄斯尼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听话地收回迈出的腿。
      李善的车缓缓地停在楼下,尽量让车子靠近屋檐。
      黄斯尼认得李善的车,赶紧拉开车门坐进去。将湿透的雨伞收紧放在最角落,慌乱地整理凌乱的发型和衣服,正襟坐在副驾驶座上。
      李善看着她慌乱的样子,轻捂自己上扬的嘴角。打趣道:“这点风这点雨就阻碍黄秘书上班了?”而她们面前的雨刮器正在高频率地将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扫走。
      黄斯尼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不重要,擦一擦,又是一条好牛马,直面老板,拿出最真诚的语气回答“是我觉悟不够,是我思想松懈,我反思,我检讨。”
      可在李善看来,一个湿漉漉的大美女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用湿漉漉声音在和她撒娇。李善不好意思地看向前方,转移注意力,挂挡,启动。“以后不方便出门的天气就给我打电话,我亲自来接你上班”。着重强调了“亲自”。平静的语气中却隐藏不住那一丝欢喜。
      黄斯尼当然是听不出那一丝欢喜。进她耳朵里的话变成了“无论什么天气你都别想请假,我一定把你捉来上班。”
      后来。李善习惯一早起来查看天气情况,如果是下雨天或超高温,提前给黄斯尼打电话让她老实在家等着。车到楼下了,才让她下楼。
      再有一次。下大雨。黄斯尼左等右等没等到李善的电话。难道老板把我忘了?
      “老板,你快点来接我啊?”当然了,这是已经工作两年的黄秘书说的话,可不是以前那个战战兢兢的新手了。
      “……”对面先是一阵沉默“我出差,昨天刚走。”
      “这……是哦。”行程是黄秘书安排的,机票是黄秘书定的,去机场的出租车是黄秘书叫的,过一晚就给忘了。“那我一定是太想念老板了。”
      “下雨了是吗?”
      “好大的雨。”坐在客厅还能听到窗外呼啦哗啦的风声。
      “那你在家办公吧,或者雨小了再去。”
      黄斯尼有点不敢相信,“这……不太好吧?”老板是不是在试探她。
      “老板都不在,你这个秘书偷点懒怎么了?”李善猜到了她的想法。
      不能和老板客气,万一客气客气就客气没了。爽快地应下,“谢谢老板,那我先回去睡个回笼觉。”昏暗潮湿的天气,多适合睡觉啊。
      “……”又是一阵沉默,竟欣然回复了个“好”。她的黄秘书越来越会顺杆爬了,越爬越高。不知道怎么回事,声音好甜,没法拒绝。
      “老板在外要努力工作哦,再见哦。”
      电话那头的李善完全能想象到另一头的黄斯尼挂了电话后,露出一副得逞的小表情,哼着小歌,伸个懒腰,一头栽进被窝。

      李善看了一眼时间,11:05,黄秘书已经迟到了5分钟。昨晚送黄斯尼回家时,黄斯尼主动约定11点在楼下见面,她说她已经想好了第二天带李善去哪里活动活动。
      李善当然是很准时到了楼下,黄斯尼却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出现。以前接送她上班的时候,可从来没让她等过。
      给黄秘书打电话,响了半分钟才接,语气不悦,“我到楼下了。”
      那头的声音丝毫没有歉意,还显得很繁忙,“老板你再等我一下啊。”
      然后李善被挂电话了,她可是老板欸,竟然被挂电话了。
      让人家等可以,就不能把人请上楼等吗?虽然李善不知道来过这楼下多次了,但是从来没被邀请上楼。
      李善也就只能把这口气消化了。下车去去火,在小区里转悠一圈。这小区不算新,楼层不高,没有电梯,绿化做的不错。
      李善瞎逛了十分钟,接到了黄斯尼下楼的电话,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15分钟。
      等待的时间是值得的,当看到黄斯尼的那一刻。
      黄斯尼专门卷了头发,划了淡妆,上身穿一件短款的玫红色针织衫,金色纽扣, V字领口,银白色项链点缀脖子,下身穿着黑色折叠短裙,黑色过膝靴子,肩膀背着一个黑色斜挎包。元素复杂,穿在她身上却很和谐。
      李善收回赤裸裸的眼神,转而看向一旁的参天大树,平复一下突然加速的心率,故做轻描淡写,“挺好看的,上班怎么不这样穿?”
      “很漂亮是不是?”黄斯尼笑得可得意了,原地转一圈展示自己的装扮,实在是满意,“如果老板能让我晚一小时上班,我保证打扮得比今天还漂亮”。
      “很漂亮,但不能迟到。”李善先上了车,不能再和黄斯尼对视了,不然会被发现有些发烫发红的耳朵。
      “切。”黄斯尼背着老板翻了个白眼,也跟上了车。
      在密闭的空间中,李善又闻到了甜甜的糖果味,比之前都要浓郁,“你喷香水了?”
      “一点点,老板你鼻子这么灵吗?”黄斯尼靠着肩膀使劲嗅一嗅,“我自己都闻不到。是糖果香味,很难闻吗?”
      “还行。”是很香甜,很好闻,和黄斯尼很搭。
      “你平时出门也这么打扮?”
      “当然!”上班被压抑天性,下班了当然要好好释放,能多漂亮就多漂亮,能多花枝招展就多花枝招展。
      “是吗。”李善回想起黄斯尼在公司的穿衣风格,从粉嫩嫩的小裙裙到索然无味的黑白西装套装。她只是在工作上妥协了,没在生活中妥协。这很好。这却是李善第一次接触生活中的黄斯尼。是不是晚了点。居然羡慕那些可以在生活中见到她的人。
      黄斯尼侧着身打量李善的穿着,黑色的T恤,黑色的运动裤,黑色的跑步鞋,这人是当特务的吗。“不过,老板,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哪样?”李善瞧瞧自己的一身黑,又看看黄斯尼的桃红柳绿,差的也太大了。“你昨天不是说要带我活动活动吗?”
      “活动又不是运动。泛指休闲娱乐、放松消遣。早知道你穿一身黑,我就穿粉色裙子了。”黄斯尼对自己的穿着有些不满意了,
      “有什么关系吗?”李善不解。
      “我的裙子、靴子、包包都是黑的,我俩站一块太黑了,不搭。”
      李善轻笑一声,原来她在意这个,她的在意让李善心情很好。
      “那你上去换个衣服?”
      黄斯尼的心情没刚下楼时愉悦。“算了,不换了,我饿了,下次吧。”
      李善听到了“下次”,是吗,会有下次吗。“好,那下次,下次我一定准确贯彻你的指示。” 会有下次的,下次一定让我们看起来最搭配。
      “行。”黄斯尼的心情又阴转晴了。下次必须好好指点老板穿衣搭配之道。
      插科打诨好一会,李善才想起来今天可是有行程的,“我们去哪?”
      “我先带老板去吃饭。”既然带老板吃饭,当然要吃贵的,于是黄斯尼把收藏夹里由于价格贵而舍不得去吃的店都浏览了一遍,精选了一家烤肉店。
      对于吃什么,李善无所谓。定了导航,车子平稳地开出去。
      李善觉得,现在不是工作时间,老板秘书的叫着,不利于增进感情。“不上班就别叫我老板了。”
      “那叫什么?”叫李善,不敢直呼姓名,叫李姐,怕被不理解,叫善善,真恶心。思来想去,“老李?”
      李善缓缓将肺里的空气吐出,又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称呼而已,没什么重要的,“可……行吧。”
      黄斯尼察觉到了李善的异样,这个称呼好像是有点不合适啊,把三十多岁的有为青年,喊成了七十岁的李老头。赶紧弥补,“那你叫我小黄吧,公平一点。”
      呵,小黄对老李,“是挺公平的。”
      黄斯尼见李善露出了笑容,也跟着笑了。
      “你好老李。”
      “你好小黄。”
      李善和黄斯尼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有了新称呼,想必也会有新的关系、新的发展。

      一家日式烤肉店,开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场里。因为是周末,李善在地下停车场转了好几圈才找到停车位。
      “老板快一点,饿了饿了。黄斯尼窜下车拉着李善往电梯走。”
      黄斯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缓慢下降、且每层楼都停的电梯,右手放在包包的扣带上,打开扣上、打开扣上。
      “别急,烤肉不会跑的。”
      “我饿。”受天大委屈了。
      “是我没有早点找到停车位,绝对不是你出门时间太晚了。”
      “是的,就是因为你。早知道你穿一身黑,我也就不用精心打扮了。”
      “……”卧槽,这理由,角度清奇,李善一时语塞,等等,她的意思是不是说为我打扮的,那这样的话,好像是我的错...吧。“是我的错,待会麻烦黄女士一定要吃好喝好消消气。”
      “当然!”理直气壮。“你要付钱。”理不清气也壮。准确说黄斯尼压根没想过要付钱,之前和李善吃饭,都是因为公事,李善做为老板付钱理所应当。于是,“李善付钱”这个观念已经印在她的脑中。
      “当然。”昨晚不知道贵多少倍的聚餐费都报销了,区区一顿烤肉何足挂齿。

      因为没有提前预约,只能现场取号。前面还有5桌,李善询问需不需要换一家店。黄斯尼在旁边的其它餐厅转悠一圈,等待时间比烤肉店还长。
      黄斯尼摸摸已经在鸣叫的肚子,认命般在烤肉店门口坐下。
      “这家店排队的人怎么比其它店少这么多,是不是不好吃?”
      “因为比较贵吧。”黄斯尼没敢把网上看到的人均价格说出来。“老李你放心,小黄严选,绝对好吃。”
      “你喜欢就行。”之前和客户一块吃饭,黄斯尼选的餐厅基本没踩过雷,都挺好吃的。
      吃饭只是一个和客户拉近距离的方式,重点本不在吃饭上。于是饭桌上,只有黄斯尼在认真吃饭,其他人在认真social。上班的头一年,黄斯尼陪老板客户吃那是受折磨,战战兢兢,哪还有闲情逸致品尝菜色,进嘴里的每一道菜味同嚼蜡。到了第二年,黄斯尼学会了悄摸摸地转盘,悄摸摸地夹菜,悄摸摸地咀嚼,竖着耳朵听着哪里需要她;到了第三年,黄斯尼发现李善似乎不需要她做什么,不用挡酒、不用陪笑、不用假意迎合,她只需要认真埋头吃饭。
      黄斯尼饿,很饿,全身没力,仰着头眼神放空,往椅子靠背倒。可是靠背好矮,只好往旁边的人身上靠。“你是不是也很饿?”
      “是的。”强调。这都下午一点了,也该饿了。
      黄斯尼有些愧疚,头蹭蹭李善的肩膀,用又软又糯的声音说道,“那你不要骂我。”
      “不会”。真的是,李善当然是选择原谅她。不敢动身子,生怕黄斯尼靠得不舒服。肯定是因为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我才这么好脾气,李善对自己如是说道。
      “老板,我发现你脾气挺好的呀。为什么同事都说你脾气古怪、阴晴不定,尤其是年轻的时候。”意思道自己说了敏感词汇,立马纠正道:“不是说你老的意思,是指公司刚开始那几年。”
      “你们昨天是说了我多少坏话?”李善其实不在乎员工怎么看她,但万一影响了黄斯尼对自己的印象,毕竟黄秘书工作能力优秀,可不能把她吓跑了。
      “也不全是坏话。我听说了你创业时期的事情。”
      “他们怎么说的?”
      “说你原本是和好几个朋友一起创业的,公司越做越大,朋友却越来越少,只剩你一个人了。”其实同事原本的话很难听,有的说李善心狠手辣用计逼走了所有朋友,独吞公司;有的说李善唯利是图,做事喜欢在法律的边缘,朋友看不惯也管不了,主动离开。黄斯尼不忍心把原话说出来。
      “他们说的是事实。”李善听得出这是黄斯尼美化过的评价,用词很克制,“还说了什么?”
      “我想听你说。”外人描绘得再绘声绘色、栩栩如生,终究不是当事人,无法得知事情全部的真相。知道事情的结局,可是事情的经过却又无数种可能,好的坏的,心狠手辣也好,唯利是图也好,黄斯尼只愿意相信李善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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