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国王苏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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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滴答……滴答……”
白发少年闭着眼，悬浮在无边的水域中，高处，水滴缓缓落下，砸在寂静的水面上，晕开一圈圈的涟漪，扩散，消失，周而复始。
纯净又寂静的空间内，一股粘稠、陈旧的、令人窒息的甜腥气逐渐侵入。
白发少年蹙起眉，睫毛轻颤，想要醒来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睁开眼。
视野猛地切换，接下来出现的画面是摇晃的，扭曲的，如同浸了水的旧胶片。
他的视角很低，似乎贴着一个柔软、温暖的躯体，能感受到柔软的布料下传递来的、带着安抚韵律的心跳。
是一位女性的怀抱……?
接下来，一股灼人的燥热毫无预兆地在他的身体中燃烧。
化身为襁褓内的婴儿的少年喉咙里发出微弱而痛苦的呜咽。
“凉介……再坚持一下……”断断续续的女声，强压着焦急，尾音掩盖不住地颤抖。
“马上就到……不会有事的……别担心……”沉稳的男声努力维持镇定，却也绷紧如弦。
那是父母的声音，被高烧和婴儿尚处懵懂的意识搅得支离破碎，只剩下“医院”、“发热”、“再快点”几个不成形的音节在混沌中冲撞。
空间的移动和颠簸感，让少年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正在一辆车里，熟悉的气味让他本能地想要放松下来，下一刻——
“等等！……前面——！！！”
头顶上方，模糊而尖锐的惊叫猛地炸开，像隔着几层厚重的墙壁，听不真切，却能感受到那声音里强烈的恐慌和急促的喘息。
下一秒，天旋地转，剧烈的晃动开始了,不是温柔的摇晃，而是整个世界都在剧烈颠簸、倾斜。
小小的身体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抛起，失重的恐惧尚未成型，便被一个柔软而坚韧的怀抱猛地覆盖、压下。
紧接着，是巨大的、沉闷的撞击声，所有声音——女人的惊叫、男人的大吼、以及引擎的嘶吼——都在这一刻被无情地、彻底地掐断。
世界坠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下一刻，刺耳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炸开，不再是之前模糊的嗡嗡声，而是清晰尖锐，玻璃粉碎的爆裂声。
一连串的声音巨大、恐怖，彻底淹灭了车外隐约传来的、嘈杂而焦急的人声。
“啊——呜哇哇哇——”
少年痛苦地发出呻吟，却只能化作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
……
“滴答……滴答……滴答……”
有什么温热、粘稠的液体，带着浓重的铁锈味，一滴一滴，溅落在他滚烫的脸上。
然后，是彻底的黑暗和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艰难地重新浮起，包裹他的不再是温暖的怀抱，而是医院消毒水气味下，宽大、洁白、却冰冷的被褥。
“……抱歉……虽然我们尽力挽救……但是……吉良夫妇还是没能……请节哀……”一个歉疚、疲惫的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飘来，模糊不清。
“……”没有回应。只有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那令人心安的温度、心跳、气息……彻底消失了，像是从未存在过。
……
“滴答……滴答……滴答……”
身体的高热奇迹般褪去，不知为何，少年本能地想要发出软弱的哭泣，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可是喉咙却被死死堵住，最终只能发出微弱得如同濒死幼兽般的抽噎。
“我找我找我找……咦——这个孩子———大事很妙啊！！不愧是我，这么快就找到了！！”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蛮横地闯入了这片死寂的孤独，熟悉又吵闹，带着一种没心没肺的得意洋洋和纯粹的欣喜若狂。
“诶等等——怎么父母——不对不对，啊啊啊啊啊，大事不妙啊！！”
声音像是被无形的手猛地扼住了脖子，陡然拔高，变得慌乱无措。
笨蛋，不要在别人的脑子里一惊一乍啊，真是的，这样下去会得神经衰弱的吧。
少年意识迷迷糊糊，下意识地想要回怼却下意识地在心底吐槽，但紧绷的身体因为这吵闹的入侵和熟悉的笨蛋气息，莫名地放松下来。
“吉-良-凉-介，好，明白了，凉介~诶嘿嘿，以后伦家来照顾你怎么样。”
“桥豆麻袋，这算不算偷小孩啊……算了，不管了，我先找的就是伦家的了嘿嘿嘿。”
“啊，忘了，凉介还是个小宝宝，那你没有选择权啦~”
“哼哼哼——决定了，凉介，以后本统就是你的监护人啦！”
听着那絮絮叨叨、幼稚任性又自说自话的声音，意识混沌中的白发少年嘴角微弱地向上勾了一下。
笨蛋……到底是谁照顾谁啊。
……
“滴答……滴答……滴答……”
时光流转。
“……要我说多少遍，笨蛋。泡面是垃圾食品，不能多吃，你不是说我未来要成为足球运动员吗，你这样做饭是想害死我吗……”
厨房里，小小的吉良凉介叉着腰，脸颊绷得紧紧的，摆出十分严肃的表情，声音带着超乎年龄的冷静。
他仰头看着眼前手忙脚乱、拿着锅铲心虚不已的高挑女人。
“停停停——别一下子倒进去会爆炸的！”不到女人腰部的男孩看到女人试图把一整碗油倒进热锅的操作，瞬间瞪大了眼，稚嫩的双手死死抱住女人的腿，头疼不已。
而这个女人，已然是化身为吉良凉介明面上的“母亲”的足统。
保姆阿姨年纪大了，选择辞职回乡，以往足统只需要随便糊弄点速食，就能收获小团子亮晶晶的崇拜眼神和暖烘烘的抱抱。
这让它自信心爆棚，决心在凉介面前大显身手一番，巩固自己完美长辈的形象。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锅碗瓢盆的奏鸣曲最终总以焦糊味和狼藉收场。
凉介眼中那纯粹闪亮的崇拜，也在它一次次执着（且失败）地踏入厨房后，慢慢蜕变成了警惕、严厉，甚至带着点……小大人的无奈。
救命啊！我在凉介心里的光辉形象啊啊啊啊啊啊！足统在内心哀嚎。
“可恶，凉介真的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早知道保姆阿姨辞职的时候就拦一拦……”
足统撇了撇嘴，小声嘟囔，试图甩锅，但是凉介的目光淡淡扫来，瞬间击碎了它最后一点侥幸。
“她”立刻垮下肩膀，努力挤出委屈巴巴的表情，试图挽回所剩无几的尊严。
“我……可……可以赚钱不就好了吗！原谅我吧唔呜呜呜，人家也才出厂不久，真的不会照顾小孩嘛呜呜呜，要不然我再给找个新的保姆好不好。”
“……算了。”
面对足统希冀的眼神，刚刚7岁的吉良凉介认命地叹了口气，脑海中回想起自己看的烹饪书，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太多的灶台，平静地说道：“把凳子拿过来给我垫脚，以后我来做饭.”
……
“滴答……滴答……滴答……”
“五哇哇哇，凉介，快过来，别训练啦，下雨了。”
足统将后院进行虚拟训练，专注到忘乎所以的吉良凉介拽回房间，心疼地拿出毛巾擦拭少年被雨水打湿的白发。
但是它看着少年略显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眼睛，忍不住又鼻孔朝天，眉飞色舞：
“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哦呵呵呵，我就知道，凉介是天才！世界绝无仅有的天才！刚才那个变向突破虚拟后卫的动作，真是太厉害了，是昨天才看的吧，今天就能模仿出来了，我的老天奶啊……阿巴阿巴……”
吉良凉介听着耳边的絮絮叨叨，安静地享受着足统略显笨拙却无比温柔的擦拭，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客厅。
这间小小的房子里塞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有足统给他买来的各种足球周边，收集的各类球星签名，以及各种辣眼睛、造型奇特的玩偶。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客厅最显眼位置，那张巨大的双人合影——“母亲”带着柔和的微笑紧紧搂着表情过分冷静的“儿子”。
一个突兀的、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问题，几乎要脱口而出。
“足统，如果我不是天才，你还会……”
如果我不是天才，你还会选择来到我身边吗？
“啊，我的宝你说什么？我好像听到你说你不是天才什么的。”
足统放下手中的毛巾，先是懵逼地套了掏耳朵，随即摆了摆手，自信又神气地叉起腰，下巴抬得老高。
“哼哼哼，怎么可能啦，你都称不上天才的话这世界上就没有天才啦，而且——”
“就算不是天才又怎么样，只要按照我为你专门定制的培养方案迟早也能踢爆他们，你不需要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啦，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的，你只需要安心地向前走，前路一定光明……阿巴阿巴……”
又开始了，足统标志性的、关于他未来如何称霸球坛的长篇大论。
真是的，他又不是这个意思，不过，算了。
吉良凉介盘腿坐在沙发上，微微垂下眼帘，听着身边那个家伙一旦说起他和足球，就会变得滔滔不绝、没完没了的声音，笑意轻轻掠过了他的嘴角。
只要它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
“滴答……滴答……滴答……”
“吉良，这是你妈妈吗？可是我怎么记得……啊，抱歉，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突然忘了……”
“吉良吉良！这是你妈妈吗——好漂亮，和你一样好看，不过看起来好像外国人诶——”
后来，“母亲”因为要忙国外的事务，几乎很少回来了，不过他没什么感觉，因为就算她不在，它也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陪伴他成长。
“吉良吉良，为什么你妈妈不来接你了啊……哇，以后都一个人上下学，好成熟！好帅气！”
足统：“哼哼哼，放心吧，有我陪伴你，绝对不会有危险的！（自信）”
凉介：“躲在别人脑子里的家伙在说什么呢。（吐槽）”
“吉良君的便当看起来好好吃……?!是自己做的？！天哪，好可靠！！”
足统：“我的凉介！天才！（骄傲）”
凉介：“(轻笑)等‘她’回来，做给你尝尝。”
“吉良，一起去踢足球吧，对了，之前你指导我的那个，我后来又试了试，果然还是不行啊，你真是太夸张了。”
足统：“跟凉介比，你还马达马达内！”
吉良：“……（无视）”
吉良凉介的生活就这样吵闹又顺利地稳步前行。
“吉良君，收下我的情书吧！”
“吉良君，还有我的～”
“不愧是凉介，又带领我们赢得了胜利！！”
“凉介，一起去踢足球吧！”
“吉良君……”
“凉介……”
直到——
……
“滴答……滴答……滴答……”
一股霸道而浓郁的“工业化”香气突然蛮横地钻入了吉良凉介的鼻腔。
“喂，你怎么又在泡泡面，说了多少遍——”
躺在床上的少年皱起眉，猛地睁开眼，不满地出声，从床上坐起。
陌生的环境让他愣了一下，瞥向一旁高高悬挂起的吊瓶，还剩下半罐的营养液物质顺着扎在自己手臂上的导管输入到自己体内。
吉良凉介将视线移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吸溜泡面的绘心甚八，眉头皱得更深了，带着刚醒来的一丝沙哑和毫不掩饰的嫌弃：
“在病人的病房里吃泡面，绘心甚八先生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绘心甚八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面条，推了推眼镜看过来，语气是惯常的、带着浓浓讽刺的阴阳怪调：
“呵，我还想问你呢，吉良凉介，怎么样？一觉睡了三天的感觉，是不是很‘充实’？”
“要不是脑电图还有波动，我还以为你踢一场比赛直接踢成植物人了呢。”
吉良凉介无视了绘心话语中的刺，抬起没扎针的那只手，微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揉了揉依旧有些发沉的太阳穴，声音低哑，却异常平静地反问道：
“现在是什么情况？”
绘心甚八站起来将一旁的叠的整齐的衣服扔给吉良凉介。
“庆幸你醒的及时吧，下一轮挑战马上就开始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手搭在门把上，才微微侧过头，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凉介，带着点玩味，丢下最后一句：
“收拾好就去大厅，就差你一个人呢了，那些家伙估计也等急了。”
吉良凉介垂眸，修长的手指缓缓收拢，抓住了衣物，指节微微用力，布料被攥出细微的褶皱。
垂落的白发将他低垂的脸庞彻底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国王苏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