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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藏锋(四) ...

  •   这座山名叫灵籁山,山的外面还是山,山峰险峻,道路崎岖,所以方圆百里只有灵籁山的山头能看见炊烟。

      从蔓蔓口中得知,山上住着她和师父、师兄三人,虽然有一处破旧的小院可以遮风避雨,但条件艰苦,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清苦的气息。

      “爷爷说,灵籁山以前不叫这个名字。”蔓蔓双手托腮撑在桌子上望着季云疏,“后来灭世之战爆发,灵籁山的先人们都为此牺牲,门派名字都没留下来,就随着村民叫灵籁山了。”

      季云疏醒来三日,因为天劫的伤势比较重,即便是锻体炼气过的修士也需要在床上多躺几天,蔓蔓便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日日都到季云疏房中跟她聊天——尽管大多数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在说话,但她的热情就像枯枝被点燃后的火焰,根本浇不灭。

      “你知道灭世之战?”季云疏有些诧异地反问。

      灭世之战是导致玄门断代的那一场战役,至今没有人能说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各大门派虽然明面上不说,但私下里都觉得应该避谶,鲜少直接将灭世之战挂在嘴边,实在要说也会用“那场战役”来避讳。

      蔓蔓咧嘴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笑嘻嘻道:“知道呀,爷爷经常给我们讲故事。”

      虽然这几日并未见过蔓蔓口中的爷爷,但是季云疏知道蔓蔓口中的“我们”是指代她和她养的两只胖乎乎的鼠精。

      那两只胖乎乎的鼠精听说是西域天竺的老鼠,是一对兄弟。据说是楚鸩下山游历时带回来的,没想到被灵籁山的灵气滋养开了灵识,平日里就在院子附近活动,当看门鼠用。

      楚鸩端着药走进来,想来是听见她们的谈话,没忍住说了蔓蔓两句:“这丫头平时总闹着听故事才肯睡觉,但是只听一个大概,所以说话总是有头没尾的,辛苦你了。”

      蔓蔓噘嘴表示不满:“爷爷说我这个年纪就应该多说多学,以后才不会像你那样,一棍子打不出三句话!”

      楚鸩挑眉:“老爷子那是让你多读书识字,不是让你在病人耳边唠叨,影响别人养伤。”

      “我才没有!我这是在给云姐姐解闷!”蔓蔓脸气得涨红,“而且我也有在照顾云姐姐!”

      “药是我摘的,我熬的,我端来的,你除了待在人家房里像只鸟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还做了什么?”

      “我!我……”

      楚鸩有一双桃花眼,平日里总是嘴角带笑,周身气质给人一种和气的错觉,但偏偏他生了一张嘴,只要开口总能把人逼得哑口无言。

      以往季云疏不爱笑,总是板着一张脸,常常因为多思多虑眉头紧锁,嘴角甚至微微向下有些许苦相,可看眼前这对师兄妹斗嘴,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山中无事,又人烟稀少,能有人陪自己斗斗嘴也算难得。

      对于身在玄门的修士而言,每日都生活在打打杀杀之中,这样斗嘴打闹在寻常人家眼里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也算得上美好。

      季云疏以前从未与人这样相处过,见楚鸩与蔓蔓关系亲密,心中其实多少有些羡慕,修士人际关系淡薄,即便是师徒也鲜少会交心。

      倒是蔓蔓气得小脸涨红,揉眼睛假哭跑出去,说要去后山找爷爷告状。

      等蔓蔓出去了,季云疏才不紧不慢地说:“这孩子性格开朗活泼,很讨人喜欢。”

      言下之意就是并不讨厌她围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楚鸩闻言挑眉,把药碗递到季云疏面前,一脸无奈地道:“这丫头人来疯,不能惯着。”

      季云疏没说什么,倒是在心里嘀咕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小姑娘娇惯点也无所谓,但对他们而言自己不过是发善心救回来的外人,便什么也没说。

      -

      季云疏运功调息完成,睁眼就看见蔓蔓趴在窗边百无聊赖地摆弄自己的草编蝴蝶、小鸟。

      在灵籁山养伤已有小半月,天劫造成的皮肉伤在楚鸩精心治疗下早已恢复大半,皮肤已经不似当日皲裂焦黑,恢复得干净白皙,只是天劫所致的内伤和渡劫失败遗留的后患想根治太难。

      季云疏想了想,开口问道:“你想跟楚公子下山吗?”

      蔓蔓放下手中的草编小动物,摇摇头:“山下人太多了,我不喜欢。”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跟着同龄人结伴玩耍,季云疏有些好奇道:“可你今天明明很想跟着楚公子。”

      今日一早楚鸩便带着蔓蔓过来敲季云疏的门,表示自己需要下山采买,自己的师父还在后山修炼,希望季云疏能帮着照看一下蔓蔓,季云疏自觉在别人家白吃白住了小半个月便答应了下来,好在蔓蔓平日里虽然有些话痨,但该安静的时候安静,比绝大多数小孩都好带。

      蔓蔓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愤懑道:“山下的人心里弯弯绕绕好多,想要什么不肯直说,反而要用骗的,我讨厌他们!”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季云疏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八岁幼子说出来的话。

      这话太过早熟,也太过直白,可仿佛又只有这样天真无邪的稚子才能直言不讳。

      不等季云疏开口,蔓蔓又道:“之前师兄都是等爷爷从后山回来休息才会下山的,然后等爷爷休息好了,师兄也就回来了。”

      季云疏沉默。

      其实灵籁山上除了天然草木,还在院外开了几块地,种了些常见的仙草灵植,长势都还不错,看得出主人有用心照料,边边角角处也种了些可食用的蔬菜,院里院外的池子和河流水都是流通的,时不时还有些鱼虾蟹螺之类的水产能打打牙祭,总之,自给自足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楚鸩这突然在短时间内再次下山采买,想来跟自己这个外来者脱不开干系。

      季云疏悄悄叹了一口气,决定等楚鸩回来就向他辞行。

      说到底只是萍水相逢,别人只是大发善心将被天劫劈成焦炭的自己捡回家的陌生人,还替自己疗了伤,总不能一直赖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给别人增加负担。

      做出决定后季云疏就有意识地收拾自己的行李和暂住的屋子,蔓蔓不解其意,但还是吭哧吭哧地跟着忙活了小半天。

      其实季云疏没有什么行李,收拾起来并不费力,只是顺带收拾了一下自己暂住的这间屋子,大概是因为之前用作闲置的杂物房,临时给她住只是将一部分地方收拾了出来,东西大多都杂乱无章的堆放在另外一个角落里,心说做都做了便将整间屋子都分类收拾了一下。

      等忙活完了,季云疏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头,拄着少微到灶房生火,将楚鸩下山前准备好的饭菜热一热给蔓蔓吃。

      蔓蔓个头矮,季云疏在热饭菜时也跟在她身边,一不留神就被灶台上的灰蹭了一脸灰,像只花猫一样滑稽可爱。

      季云疏没忍住笑了笑,伸手帮蔓蔓仔细擦拭脸上的灰:“你看你的小脸花成什么样了。”

      蔓蔓嘟嘴撒娇:“我看不到嘛。”

      季云疏没带过孩子,所以也不知道带孩子要做些什么,好在蔓蔓是个令人十分省心的孩子,虽然每天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但在自理方面十分令人放心,吃完饭主动把碗筷收拾好放到灶房外的木盆里。

      “就这么放着吗?”季云疏问。

      蔓蔓拍了拍手,点头:“放着就好,师兄回来会洗的。”

      “……我顺手就洗了吧。”季云疏说着就要抬手施法,清洁咒这种小事对她而言不过是顺手的事。

      蔓蔓连忙阻止了她,抓着她的手腕就往后院走:“不用啦,师兄特意交代过云姐姐是病人,不要让云姐姐太过劳累,今天收拾屋子已经很累了,这种小事就不用云姐姐你动手啦!”

      “可是……”

      “云姐姐你就别管啦,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蔓蔓说的好东西就是后院有一座秋千架,看起来搭建起来的时间不算太久,旁边的植物都是刚移栽过来的,秋千是用麻绳新编的,建造者大概怕麻绳太过粗糙伤到坐秋千的人,还贴心的用柔软的布料将麻绳包裹起来。

      蔓蔓坐在秋千上朝季云疏招手:“云姐姐你坐这边!”

      说着指了指自己旁边空出一大半的位置。

      季云疏不喜欢跟人有太多肢体接触,但看蔓蔓肉嘟嘟的脸蛋儿上扬起的嘴角,还是依言坐到了她的身旁。

      一坐下,就愣住了。

      这小半月来,季云疏只知道小院破败,楚鸩和蔓蔓的生活比较清贫,却没想到小院外的世界那么美。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如此斑斓绮丽之景,只一眼就让人心神辽阔,仿佛天地山河之间没有什么过去不的坎。

      蔓蔓露出一副很得意的神色道:“这是我阿爹给阿娘做的。”

      “你的爹娘也住在山上吗?”

      这小半月来自己并没有在山上见到楚鸩和蔓蔓之外的人,只知道后山还有一位一直在闭关修炼的前辈,是楚鸩和蔓蔓的师父,这是第一次听蔓蔓提起其他人。

      蔓蔓一听就露出一副落寞的神色摇了摇头,语气低落道:“阿爹……阿爹生病了,阿娘带他去找大夫了,很久很久了。”

      蔓蔓说到底还只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平日里再怎么活泼机灵,说话难免有些孩童的前言不搭后语,好在季云疏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加上自身理解能力强,稍微思索便知道蔓蔓口中的“很久很久”指代了什么——她的爹娘为了治病离开灵籁山很久了。

      具体多久蔓蔓也说不上来,山中岁月痕迹本就不明显,何况她身边陪伴的还是玄门之人,她会长高,可楚鸩以及她口中的“爷爷”却不会轻易变老。

      “以前我跟爹娘住在运城里。”蔓蔓吸了吸鼻子,“城里人很多,阿爹和阿娘在城里开药铺,替人看病,师兄偶尔会下山来看我们,阿爹和阿娘也会带我上山来看望爷爷,每次会在山里住几天才回城里,那时候我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跟着爹娘回山上。”

      “为什么?”

      “因为爷爷和师兄宠我,师兄做的糖人儿又漂亮又好吃,甜滋滋的,可以往阿爹总担心会坏牙不让我吃,阿娘也管着我,但只要爷爷和师兄开口,爹娘也不会说什么。”

      听蔓蔓这么说,季云疏微微一笑,总觉得莫名有些熟悉,仿佛年幼时自己也曾有过这么一段岁月,爹娘不让吃的东西,如果是其他长辈给的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

      蔓蔓没注意到季云疏的神情,只是头靠着秋千的绳子继续道:“可有一天阿爹在采药回家的路上突然病倒了,送他回家叔叔婶婶后来也接连生病,他们都说是阿爹采药时惹怒了神仙,所以被神仙惩罚了。”

      季云疏嗤笑:“神仙不应该是护佑万民,惠泽苍生的存在吗?”

      “蔓蔓不知道。”蔓蔓委屈地抱紧了季云疏的腰,靠在她怀里汲取温暖,“蔓蔓只知道那时候很多人生病了,阿娘忙得都没空给我讲睡前故事了,其他人都说是阿爹摘了神仙种的仙药,连累了大家,他们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季云疏感觉自己的怀里有点点湿润的温热触感,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在蔓蔓背上轻轻拍了拍。

      “阿娘拖着我和阿爹回到了山上,可阿爹的病一直没好,师兄在外找了好久才让阿爹从病床上下来,可没过多久阿爹又睡着了。”

      季云疏不解道:“睡着了?”

      蔓蔓松开手,露出一双红得跟兔子眼睛一样的大眼睛,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看上去十分可怜:“他们都觉得我还小,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当时也只知道阿爹一直躺在床上睡觉,怎么叫都叫不醒,仿佛他醒来就只是为了给阿娘做这个秋千一样。”

      季云疏欲言又止,她实在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即便面对比她小这么多的孩童也实在难以开口。

      所幸蔓蔓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孩子,不需要旁人应付式的言语安慰,自己就能调整好情绪。她抹了抹眼睛,看着西沉的太阳道:“我好久没看见阿爹和阿娘了。”

      季云疏揉了揉她的头,心中却在想到底是什么病能让一个隐居的玄门修士束手无策?

      院外种植的仙草灵植她也看过,里面种植的草药虽说不算什么珍稀品种,但每一株被灵籁山的灵气滋养着长大,即便拿到蜃市中售卖也能卖出好价钱,这些仙草灵植不说包治百病,但对于凡人的病症至少能做到延寿的效果。

      而且每一株至少都生长了十年以上,蔓蔓今年虚岁九岁,虽然早慧,但还在寻常人成长范围之内,她对自己父亲生病一事也只知大概,想来事情不会发展超过三年,即便她天赋异禀三岁能记事,也不会超过五年,以自己这小半月跟楚鸩相处的感觉来看,楚鸩也绝对不会吝啬用这些仙草灵植用于治疗蔓蔓的爹。

      山中入夜后很凉,季云疏沐浴后便在房里看着桌上的少微剑发呆。

      她没有什么行李,私人物品大多都放在随身携带的乾坤镯中,只有少微剑被她顺手拿出来当拐杖使了,看着整齐干净的屋子,季云疏心中居然生出些许不舍。

      虽然这小半个月大多数时间自己都躺在床上养伤,可却是这么久以来自己过得最惬意轻松的日子,不用去考虑修为的事情,只要养伤就好。

      也曾因为看着楚鸩和蔓蔓在地里忙碌过意不去,想去搭把手,可楚鸩只是对她说:“在山上只要负责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其他的都是锦上添花,你现在是病人,只要养伤就行。”

      想到这里,季云疏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突然,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屋外缓缓浸入,季云疏脸色一变,抬手一挥,便有疾风推开了屋门,少微剑飞了出去,紧接着传来一声不似人的凄厉尖叫。

      季云疏纵身一跃,将从后院蹿出来的蔓蔓挡了回去,只身出去查看。

      “云姐姐?”

      季云疏叮嘱道:“我出去看看,院里有结界,你在这里待着。”

      院门外,少微横剑压着一只女鬼,女鬼跌坐在地上发出哀婉的低吟。

      季云疏眯起眼睛,语气冷肃道:“找死?”

      女鬼不答,只是试图掩面,仿佛是想擦拭脸上的眼泪,可鬼是没有眼泪的。

      季云疏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女鬼,只觉得这女鬼修为并不高,但却有闯玄门修士隐居道场的勇气,实在令人费解。

      好在这个疑惑立刻得到了解答,蔓蔓从院子里蹿了出来,拉着季云疏的手让她放了对方:“云姐姐,她、她认识师兄的。”

      季云疏将剑收起,女鬼没了束缚,趴在地上低低啜泣。

      蔓蔓跑到女鬼身旁往她头上贴了一道符,然后将女鬼扶进院里,又跑到后院拿了三根香回来点燃让女鬼吸取,做完这些事才将符纸撕下收好,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跟季云疏解释道:“师兄说她是意外失足死在山里的地缚灵,不知道因为什么执念不愿离去,但又实在可怜,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师兄就会给她一些香烛助她稳固魂魄,日子久了她觉得自己十分虚弱时就会来找师兄。”

      季云疏哑然,自己这个外来者好像差点好心办坏事。

      被少微剑镇压的女鬼明显元气受损,三根香都没让她缓过来,蔓蔓犹豫了一下,问道:“云姐姐,我是不是还得多拿些香烛过来呀?”

      季云疏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二人刚出门就见外面走进了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他的黄袍随风飞舞,显出瘦削的身材,周身温润如玉的气质,嘴角含笑,仿佛是一位饱读诗书的书生。

      蔓蔓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冲进男子的怀中叫道:“爷爷,你怎么回来啦?”

      此人正是蔓蔓口中的“爷爷”,季云疏也终于在别人家住了大半个月后见到了本尊——灵籁山掌门,逢春真人。

      逢春真人捏了捏蔓蔓肉嘟嘟的小脸,笑道:“我回家还要理由吗?”

      蔓蔓吐了吐舌头:“可师兄下山采买去了,要明天才能回来。”

      “他跟我说过了,恰好我闭关结束就回来看看你这丫头有没有闹得客人受不了你。”逢春真人虽然用词责怪,但语气十分宠溺,说完又朝季云疏点头示意,“在下道号逢春,这么晚了还未休息,这丫头没有烦到云姑娘你吧?”

      季云疏有些局促地摇头,伸手指了一下屋内:“楚公子的……鬼朋友来找他固魂,我不知情伤了她,蔓蔓跟我正打算去多拿些香烛给她疗伤。”

      逢春真人诧异地朝屋内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山上鲜有客来,行止和蔓蔓平日里无聊得都与山鬼精怪打交道了,应该是忘了这一点,云姑娘不必介怀。”

      逢春真人看出季云疏面对陌生人的不自在,便主动开口道:“天色已晚,云姑娘身上还有伤,蔓蔓你先带云姑娘去休息,里面那位朋友就交给我吧。”

      既然作为主人家的逢春真人发话,身为客人的季云疏自然不再多言,自然告辞离去。

      -

      翌日一早楚鸩推着那辆小破木轮车从山下回来,就见逢春真人和蔓蔓在树下练剑。

      蔓蔓还在锻体阶段,体内几乎没什么灵力,但她见季云疏练剑时好看,就闹着逢春真人教她用剑,逢春真人没辙,只好教她一招简单的起手式。

      “老爷子你闭关出来了?”楚鸩推着小车到院里,顺手用袖子擦了擦汗。

      虽然天气已是初秋,但白天的天气还是有些许炎热,山路又难走,楚鸩一路回来汗水也是浸湿了他的后背。

      逢春真人视线落在院里那间原本闲置堆放杂物的房间外,眉梢微挑道:“最近风平浪静,我回家来看看还不行吗?”

      其实也不怪蔓蔓和楚鸩见到逢春真人的第一反应如此,而是逢春真人一年之中至少有十个月都在后山,回小院里倒像是三不五时过来点卯,让他们知道自己也会回来。

      楚鸩“啧”了一声,没好气道:“你平日里不是巴不得天天坐在山谷小屋旁不挪窝?”

      这态度属实有些没大没小,但逢春真人并不在意,他只是看上去年轻,实际上年岁早已以百来计,自然不会跟自家小辈计较这些虚礼,只淡淡道:“你小子。”

      楚鸩把采买回来的物品都收拾整理好才去敲季云疏的门,一开门就看见季云疏收拾好了的屋子,桌上还放着擦拭干净的少微剑。

      季云疏笑容淡淡地朝他点头,视线落在院外层峦叠嶂、连绵不绝的青山,心底一松,主动开口解释:“我到此处本是一场意外……天劫追堵我数日,最后在附近落劫,我如今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了……”

      楚鸩蹙眉:“你这是……”

      季云疏道:“我想向你辞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藏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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