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恋爱手册》殷罗

1、龙船1

　　水转百戏，鱼龙混杂。
　　三途河的下游，河水如螺子黛一般流淌，新月在水里浅浅地画了一笔银色的眉，黑白分明的透露一摸诡异的笑。
　　白雾蒸腾的河面平静无澜，河面的雾气笼罩着一艘巨船。
　　船上歌楼舞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远远望去，无法揣测规模的集市繁华得不似人间，一盏盏繁灯点着，不知是狂燃的火，还是下坠的星。
　　谢镜之遥望着烟笼雾罩的巨船，与其说是望着，不如说，她双目无神地盯着龙船。
　　龙船，传闻中有龙又像龙的船，它永远漂泊，永远繁华。
　　龙船看似很近又好像很远，海市蜃楼一样铺展在眼前。如果在沙漠里遇见海市蜃楼，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人们追逐幻影，反而丢了性命。龙船像有毒的生物，用艳丽的色彩宣告自己有多么致命。
　　“好像话本子的封面。”
　　远远地望着龙船，谢镜之居然脑子一抽想到的是这种东西。话本子就是小说，谢慕南不给看她小说，诸如这类杂书都是浪费生命的东西。
　　谢慕南认为，如果有这个闲情逸致不如多看几本棋谱，钻研兵法，这是谢慕南强加给她的逻辑，时间要给有用的东西。
　　“传闻是真的吗？”
　　谢镜之自言自语，她的眼中没有一点光采，眼睛像装的不太好的傀儡眼珠子一般转动。谢镜之咬着自己的指甲，目光偏执没有从龙船上移开半分，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
　　“真的，有龙吗。”

　　谢慕南给她下了死命令。
　　“七日，完不成任务你也不用回来了。”
　　谢慕南一直是温和的样子，他笑着说这句话，但谢镜之知道违背他有多可怕。
　　在谢镜之的记忆里，谢家家主谢慕南永远穿着浅色的衣裳，有很严重的洁癖，看起来陌上公子如玉，内在却完全相反。
　　他的手里永远有一卷书，普通的功法或者高深的术法。他孜孜不倦地看书，在不同的情境下谢慕南会有不同的感悟，也会因为感悟而欣喜，显得疯疯癫癫。
　　谢慕南不信任任何人，所以偌大的谢府只有他和一个管家。
　　简叔是一个和蔼的老头，已经很老很老，胡子和头发都是白的，看起来德高望重。
　　当然，能在谢慕南身边活下来，他也必然不具备什么美德。简叔在打扫的时候，偶尔能在书简中找到累的睡死过去的谢慕南，这时候谢慕南又显得随性。
　　这就是谢镜之成长的环境。
　　谢慕南大部分时间在钻研古籍，谢镜之知道，他目的是在神魔匿迹之后，成为新的神。
　　谢慕南疯了。
　　任谁知道他的目的都会骂一句疯子，但谢慕南早疯了。
　　谢镜之看着谢家家主，她的老师，养父，操控她的人。谢镜之对任务的内容和时间并不敏感，违背谢慕南会有很可怕的结果，谢镜之不也违背过好多次。
　　谢慕南总觉得她好像不在乎很多事，他说完不成任务你也不用回来时，她又在发呆，这让谢慕南有挫败感，接着感到生气。
　　谢慕南把竹简砸在她身上，因为他手里正好有一卷书，发泄似的破坏她。
　　谢慕南讨厌谢镜之的木讷，木讷近乎冷漠，贴近他想象中那些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神，而他对她的打骂不过是郁不得志的凡人抒发对无情神明的愤怒。谢镜之并不躲闪，只是下意识闭眼，任凭竹简砸在她的头上，脸上。
　　谢镜之已经被砸习惯了。
　　谢慕南觉得自己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向深渊扔了一粒灰尘。
　　“我费那么多心思培养你，别告诉我我养了一个废物。”
　　一个只会发呆的废物。
　　谢镜之还是那副表情。
　　谢慕南通过贬低别人去彰显自己，以掩饰自己的自卑。
　　谢镜之平静地将目光移到谢慕南脸上，眼神可以把他洞悉。谢慕南讨厌她的眼睛，在她的目光中，他像一个赤裸的孩子，过去那些低落至尘埃的经历被做成花灯在她眼前展示，她却不会触动。
　　谢慕南瞬移到谢镜之面前，捏着她的脸将她从地上提起，他眯眼看着她，他讨厌她的眼睛，想挖出来，但是不能，最终谢慕南随手把她砸到门上。
　　谢镜之闷吭了一声，吐出一口黑色的血，她吐血的频率越来越高，但是她依旧不喜不怒地看着他，还有他背后站着的，会在谢慕南走后当老好人的简叔。
　　“我错了。”
　　她这样说。
　　“……”
　　谢慕南知道谢镜之没有走心，但是他还是被取悦到了。
　　“取回卵，我会拿掉你脚上的东西。”
　　卵是他想要的东西，所以谢慕南用谢镜之最想要的东西诱惑她。
　　谢镜之站起来的动作顿了一下，不管谢慕南是不是真的会取下她脚上的铃铛，谢镜之都会比以往的任务更认真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