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何处新芽接旧树，使得初变验故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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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梳理过现有线索后，几人驱车前往停尸间。到了停放父女二人尸首的地方，林常溯微眯双眼紧紧盯着女孩小臂端详良久，又看了看那男人的桡骨，偏头看向岚玄清。
岚玄清的视线也在那截桡骨上。察觉到林常溯的目光，他也回转视线看过来：“你也看到了。那上面……好像是字。但我不认得。”
“满语。”林常溯思索着开口，“很像从东北那边萨满教传来的回生秘术咒文，但被改动了很多。而且据我了解，回生术咒文应当是刻在胫骨上的。”
“啊？什么东西……”菲立安也凑过来打量片刻，一头雾水：“反正我没感知到时间魔法的痕迹。这两具尸骨的状态的确是自然腐化成现在的样子。你的意思是有种术法能让灵魂继续在无修为的普通尸体里活八年？我在季塞斯那都没听过这种邪乎玩意。”
“哼，谎话精……”沉浸在思绪里的林常溯冷不丁哼一声。
“什么啊，我没说谎……”一边的菲立安纳闷看向林常溯。
“没说你。”林常溯面沉似水，“我说阿红。昨晚那个女人和她的关系没她说的那么简单。”
“回生术……我倒是略知一二。”岚玄清接茬，“宗族志里记载过有人处理过那边巫派和蛊派两种回生术造的活死人。你接触的应该是巫派，把咒文刻在胫骨上锁魂，耗的是生魂自身的气运，如果时间太长，事主可能会魂飞魄散。这里刻在桡骨上，那大概是蛊派了。这派尤其阴毒，只可复生横死之人，食的是生人气运，每三年就需要找一次人。风险也极大，极损阴德。一旦被反制，施术者和被施术者会再次经受横死时的痛苦，死后魂魄不得入轮回，除非找到替死鬼。”
“不愧是专门干这行的，自然比我这啥都沾点的门外汉懂得多。”林常溯打趣一句，“也就是说，那男人找神婆看病是假，实际想吸神婆气运，但被神婆识破反制，所以女儿才死了。他这才说神婆害死了他女儿？”
“以目前的线索，只能如此推断了。”岚玄清朝向几位警官：“那位神婆还在所里吗？”
“在。”郑顺林开口，“需要向她证实什么吗？”
“嗯。看看她还能不能提供什么有用信息。”岚玄清答。
“你也是回生术受害者，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不然那两个灵魂会继续缠着你，拉你做替死鬼。这件事里还有一个女鬼，手段很高明。我们对她还没什么了解，但她已经找上过我们，也可能找上你。”回到看守所，岚玄清一股脑说出了自己目前了解的情况。
“欸……好吧。”神婆神色里透出几许张皇，终于松口了。“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那孩子眼里很浑浊，像死人的眼睛……我就留了个心眼，没想到啊……那姑娘也是个苦命人，母亲死得早，父亲打工也不管她……”
“我们调查过，那个男户主一直赋闲在家，哪里来的打工？”白青仇一皱眉。
“打黑工嘛……这种东西是能调查出来的嘛？”神婆眼神有些闪躲搪塞道。
白青仇敏锐地捕捉到一丝谎言的味道，看向郑顺林。
“看来她就知道这些。现在去学校那边？”郑顺林拍了拍白青仇肩膀，朝众人说道。
一路无话，几人便到了第五十八中学废弃校园。
密密麻麻的爬墙虎覆盖了几栋联排教学楼的斑驳墙体，已近乎看不出原本粉刷作什么颜色。在干枯的水泥丛林间穿行时候，依稀能看出当年中学全盛时期桃李天下的盛景余晖。
“针对这学校废弃原因的调查目前都找不到什么有效线索。档案里有的只是那个女孩自杀的卷宗。也许实地考察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白青仇铺陈道，“快天黑了，我们分头看看？”
“我跟着林妹妹就行，你们随意。”菲立安搭上林常溯肩膀。林常溯看了眼菲立安，点了点头：“我们先去下面食堂边那几栋宿舍楼看看。”
“好吧。天还没黑，邪祟力量还没那么强，趁现在我与春生各自去教学楼摸排，几位警官须多加小心，黄昏时候我们A楼大厅集合。”岚玄清开口道。
“嗯。你们单独行动的也多加小心。”郑顺林嘱咐一句，带着白青仇和吕文杰往图书馆走去。
进了宿舍楼，菲立安在前，牵着林常溯向内探去。
“菲立安。”林常溯驻足唤道。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菲立安的脚步声。菲立安回头向她投来探询的目光。
“一直以来……有个疑问都萦绕在我心里。”林常溯直视着菲立安，“再次见面以来，你对我表现出了超出界限的关切。你将这解释为……爱。那为什么……那时候……我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你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摩洛维尔……”菲立安被这一问，措手不及，神色间夹杂着几许慌张：“我想过去看你，但你知道的，天堂地狱都盯着你……”
林常溯抽出被菲立安握住的手：“仅此而已？天堂之主的宠儿；分开海水的救主；无所不能的加比里俄，仅仅因为我被天堂和地狱盯着，就手足无措了？”
“等等！”菲立安慌乱地抓住林常溯的手腕，对方身上难以抑制的颤动透过微弱的触感被捕捉、被感知。“摩洛维尔，这事真的很复杂，我保证有一天会给你解释清楚……”
“我已得到想要的答案了。”林常溯甩开她，周身泛起淡淡的黑色烟雾，“你问过我为什么嗜睡……纵使离开了那地方，夜里我依旧总会梦到那里，然后惊醒，胸口一阵钝痛，很长一段时间再无法入眠。我的嘴里还残余着来自地狱的磺酸粉末包裹的焦味……我说不了话，看不见，听不见……痛苦占据了我的全部感官……我的灵魂被地狱的烈焰撕扯作千片万片，又被强行拖入圣光里灼烧，至边缘熔化黏连作一片，后再被黑暗撕咬吞噬......我曾拼尽全力试图挣脱束缚我的层层枷锁，回应我的只有令人窒息的剧痛……我无数次想自我了结，甚至幻想有个贪欲驱使的邪祟能突破重重阻隔进来吞噬我，让我魂飞魄散……在幻觉里……我看见过你……可……你什么都没做……加比里俄。你曾说你爱我。你现在说你爱我。”
她不再遮掩言语间毫无生气的绝望：“我无法不去想……你从来只是希望抓住我……就像当初那样……只为了维持那个冠冕堂皇的名为‘自由’的幻梦……或许我曾爱过你……或许没有。可你爱的从来不是我。”
“摩洛维尔，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我当然很关心你，我爱你，可我……”菲立安握着林常溯的肩膀，无措地解释着。
“梦该醒了。”林常溯用力试图挣脱菲立安，“再如何迟钝，你也该能看出来，属于我的时间不多了……趁一切还没那么不可收拾……也许分道扬镳对我们都有好处。”
“摩洛维尔！你冷静点……我究竟做了什么……如果你不愿意我跟你开那些玩笑，我就不开了，你不要这样……”菲立安死死抓住林常溯。
“我受够了，滚开！”林常溯朝着菲立安嘶吼一声，突然抬手不顾体内依旧紊乱的能量流，强行凝成一支剑作势朝菲立安砍过去。
菲立安抓住林常溯的手腕焦急无措地看着她：“不要让地狱能量左右你的思维，无论要对抗谁，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妈的，我很清醒！加比里俄！”本没再试图挣扎的林常溯听完菲立安的话，用力一挣腾出手握住菲立安的脖子把她死死压在墙壁上，身边的黑色烟雾霎时弥散作一大团乌云般的迷雾将她罩在当中。尽管已拼尽全力，菲立安依旧无法控制住在拿命献祭透支地狱能量的林常溯，只眼睁睁地看着剑刃向自己逼近。
突然，一阵难以复加的撕裂般的痛楚自林常溯心口传向全身，紧接着一口鲜血自唇间喷涌出来。
“摩……摩洛维尔！”菲立安慌忙接住林常溯，抬手试图拭去她嘴角的鲜血，血却止不住外溢。
“加比里俄……我受够了你自以为是的虚假的关心……你该走了。我就算死在这里……与你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咳……就当是那个女鬼干的……”林常溯紧紧抓着心口，鲜血把大衣都染出了一片红褐色。
菲立安心如刀绞，噙着泪神情恍惚地解开林常溯大衣的扣子，将手覆在她胸口试图先输注能量稳住她的状态。
林常溯胸口缚着的红绳就像被什么灼烧过一样，已焦黑了大半。她瞳眸间的愤怒、悲伤逐渐被空洞的，无尽的孤独取代，开始失焦。
菲立安看着林常溯，心头升腾起难以抑制的恐惧。她好像回到了那天……自己被季塞斯命令亲手砍下摩洛维尔的翅膀，亲手将他押解、放逐……她害怕……怕她无法再见到他。
“对不起！摩洛维尔！” 菲立安紧紧抱住林常溯，生怕一松手，她的生命便会如划过夜空的流星般消逝。“我都逃避了几百年……早就不该再逃避了……我只想着……你那么聪明……应该从来都知道我怎么想……想着只要现在对你好，就能慢慢弥补我留下的创伤……但……”
“非要我把伤口撕开给你看……你才愿意服软吗……”林常溯瘫在菲立安怀里，有气无力地开口。
“对不起……”菲立安的眼泪滴在林常溯眼角边，给她冰冷的面颊添了一丝温度。“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怎么想，怎么看待事物都是被季塞斯操控的，就算能接触人间，我也是在用他教给我的那套东西认识世界……直到他派我卧底在你身边……我开始理解你，从你身上看到我缺失的那部分自由……那时候的我不懂得爱是什么，只觉得象征自由的你有我渴望的东西，所以我认为我爱你……甚至有些嫉妒你……虽然你也被当作他观赏取乐的玩具，但至少……你有反抗的自由。不像我……只是被关在富丽堂皇的思想牢笼里，生来便是他为了满足□□的情趣玩偶……直到象征‘自由’的你被囚禁，你身上自由的光环破碎，我才意识到我从未真正理解什么是爱……”她不停诉说着，语速很快，时刻留心观察着林常溯的神情。不知是否是错觉，林常溯冰冷彻骨的神情柔和了些。
“那段时间……我无时无刻不想去看你……但……你杀了一个无辜的天使，你本应被处死。把你封印在岚家老宅本就已经是季塞斯莫大的恩惠，我没有勇气去找他再给你减刑……而且……我怕……我怕见到你会证实我真的爱你，爱一个只能在牢笼中度过余生的人……我怕我承受不住那份孤独……我怕见到你后，我便再无法将侍奉季塞斯视作理所当然，之前那些舒适圈里的轻而易举与习以为常都破灭掉。我怕我无处可去……如果劫狱救出你，那就是得罪了地狱与天堂，无能的我也无法从他们手中保护你……所以我只能欺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应该与你断绝关系……可再次见到你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无法不去爱你……我编织的一切伪装都那么可笑，那么不堪一击……”说着说着，菲立安不知不觉已卸下了全部阳光与坚强的伪装，将自己心灵的脆弱袒露无疑。此刻，只需要一击，便能让她的精神世界彻底崩塌。
默默躺在菲立安怀里的林常溯此刻稍微缓过点气，听着菲立安的自白情不自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我有时会思考……是不是让你清醒过来，痛苦而无力地活着，又没有解决方案的无能的我……才是辜负了你信任的那个……我知道，你那时候下定了很大决心……可惜你信任了一个不该信任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季塞斯的妥协营造出了我无所不能的假象。撒依那她们说得没错，那时的我只是个不成熟的孩子，空有一腔热血，撒在地上很快便凉透了，连一点水花都不曾激起。季塞斯让我活着就是为了把我永远困在过去的阴影里，生不如死。如果我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辜负了多少人上，而不把矛盾转移出去麻痹自己，我怕我会失去控制，会发疯。果然……当我无数次无法抑制地回忆过往，我终于还是无法承受更多了。我本想……从你开始，就在这里……一点点断掉与这世界的联系，然后一个人腐烂在无人的角落里。可你一定要拽住我……好吧，我会勉为其难为你多活一会的。”
听完林常溯的话，菲立安满是忧伤的瞳眸瞬间清亮起来，情不自禁抱起林常溯拥吻上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愿意松开。
林常溯嘴唇都憋得有些泛白，大口喘着粗气：“咳……哈……我自己没把自己作死也该被你憋死了……”
“那种程度的缺氧休克我还是能救的。”菲立安垂头笑着看着林常溯。
林常溯抬手把她的脸稍微推远了些，继续开口：“另外……你不必为了我妥协什么……你自诞生起……那方面欲望就多一些……束缚天性本非自由本义。如果实在忍不住……我会试着接受你拥有一个长期稳定的性伴侣的……但不能走心……”
“搞那么麻烦，你就不能再多奉献一点，试着接纳我的全部嘛？”菲立安捏了捏她的腰。
“我……”林常溯愣愣地看着菲立安，历经一段复杂思考后，末了一偏头避开菲立安灼热的目光“抱歉……我……一想到那种事就胸口发闷加上反胃……这与贞洁观无关。”
“你这人……挨打时候嘴硬得很，怎么一到床上就软成这个样子。”菲立安一乐。
“唔……每天睡前打一顿……听起来也比做那种事可接受得多……如果你能从中获得快感的话。”林常溯思索道。
“这话说得我像个变态一样。”菲立安哑然失笑。
“你们玩得不是比这变态多了……”林常溯勉强勾出个幅度很小的笑。
“以前是以前……总之那我就等你能做时候再开荤。”菲立安摸了摸她的面颊：“欲望又不是只能靠亲密关系解决。从季塞斯那老东西身上学到的取悦他的东西自然也能取悦我自己。更不用说调戏你这老处男比跟那老东西做一百次获得的快感还多。至于自由，我自愿克制欲望，怎么不算自由的一部分呢？”
“你……”林常溯捂住微微泛红的面颊：“总……总之你开心就好……”
“另外，看来找季塞斯那老东西拿回那部分天堂能量还是必要的。要不你哪天真失控了都压不住你。”菲立安回想着：“原来你瘦得跟竹竿一样，劲还能这么大……”
“如果我真失控了，你不需要压住我，只需要杀死我。”林常溯难以掩饰落寞：“我跟撒依那换取地狱能量的条件就是用切割灵魂换来的……到我失控那天……你不杀死我，我就会杀死你。”
“嘛，如果撒依那允许她的傀儡有个帮手，我也不是不能陪你大开杀戒。”菲立安一勾嘴角。
“加比里俄。”林常溯一皱眉：“如果你敢这么干……我要是还能清醒第一个杀了你。”
“我就开个玩笑……”菲立安轻轻抚摸林常溯的后背安抚道，“反正我不会放弃你的。另外，你心里一直清楚……虽然嘴上说你是残次品，虽然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季塞斯是爱着，甚至说是宠爱着你的。跟我回天堂吧……摩洛维尔。权且先用天堂能量救个急……你又不需要一直留在上面……”
“我……考虑一下。”林常溯躲闪着菲立安探询的目光。
“那你现在发誓不许用地狱能量，破誓我就用我的方式惩罚你。”菲立安扳着林常溯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
“可……这……”林常溯局促地嗫嚅着。
“不发？那我现在就让你尝尝惩罚是什么。”菲立安也不等她思考，坏笑着扯开林常溯上衣纽扣，把手伸进她的抹胸里慢慢往下探下去。
“别……我……我发……”林常溯死命挣扎着试图脱离菲立安的掌控，面颊滚烫，“我发誓……不到万不得已时候……不用地狱能量。”
“什么叫万不得已时候……啥时候也不能用。”菲立安不依不饶继续往里摸索着。
“菲立安……逼我发那样绝对的誓言没有意义……”林常溯刚透支完体能，实在敌不过菲立安折腾，精疲力竭地倒回她怀里：“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需要地狱能量作为最后一道保险。我不想食言。”
“哼……好吧，算你过关。”菲立安抽出手，帮她重新系好扣子，玩笑道：“对着我发誓，你算不算我的圣骑士？”
“随你怎么称呼，不过别指望会去维护什么宗教。我是无神论者。”林常溯一挑眉。
“你自己就是神，是个屁无神论者。”菲立安哭笑不得，“你总不能不承认自己的存在。”
“要是不存在就好了……”林常溯摊在菲立安怀里叹道。忽然，她若有所思地撑身坐起来转身面对着菲立安。菲立安不知林常溯想做什么，也好奇观察着她。
稍加思索，林常溯抬手抵住菲立安的肩头，把她按在身后墙壁上，挺直上身慢慢凑近，直至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息打在自己脸上。她抬手用食指按住菲立安的双唇，压制住对面的蠢蠢欲动，后出其不意在她面颊上落下浅浅的一吻。
没等她撤身，菲立安嘴角一勾用力一揽林常溯的腰，趁她重心不稳往她怀里摔时候往林常溯颈部一探，在她细长的脖颈上留下一道绵长的吻痕。
林常溯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菲立安尽兴地坐直身子，扶着快熟透了的林常溯在自己腿上坐稳。
“放......放开我......我喊人了......”林常溯反应过来挣扎着起身。
“还想反过来调戏我？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菲立安一乐，松开手任她站起身，拉丝一样深情的的眼神一路跟随着她：“腿软吗？要不要再缓缓？”
“管好你自己。”林常溯裹了裹大衣，边留心周边状况边往宿舍楼长廊尽头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何处新芽接旧树，使得初变验故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