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朽木不可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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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书的生活一如臆想中的悠闲，浑浑噩噩地过了许多天，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迎来了一堆叽叽喳喳的孩童。
“看！这就是我的乳娘，我就说书院的掌书是我的乳娘吧，你们还不信！”百里渊两手叉腰，神气活现地看着面前的一堆小同学。
周围半大的孩子们一下子炸开了锅，这个说“从没见过女人做掌书的”，那个说“从没见过下人来书院兼差的”，叽叽咕咕，窸窸窣窣，好不热闹。阮凤双手托腮，和着午后的阳光有些困顿，眯着眼懒散地说：“渊儿，怎么带了这么多小朋友来啊？”
百里渊不服气地往周围一指，道：“他们不相信我说的，我就带他们来亲眼看看。”
阮凤打了个呵欠，朝他招招手，见他屁颠屁颠地过来后，拿起桌上的凤梨酥问：“饿不饿？知道你刚吃过饭，来，藏着午课时吃。”说着给他揣在了怀里。回头，骇了她一跳，那堆孩子们围着桌前，各个羡慕地看着百里渊——怀里的凤梨酥。
这个年龄的孩子爱挑食，不爱吃饭，就爱吃些零食小嘴儿，每当饭后一个时辰过，即使不算太过饿，也会嘴馋着想吃东西，可书院并不会提供课间甜点这项人性化的服务，于是孩子们一般都会藏些零嘴儿带来，大热天的揣在怀里，要是一直藏到下午是会变味的，只得准备上午一次的量，下午也只能熬一熬、饿着了。
所以这会看到阮凤塞给百里渊的糕点，别提有多羡慕了，舔小嘴的的舔小嘴，擦口水的擦口水，看得阮凤很是好笑，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笑道：“对不起了，不知道今天会有这么多小客人，糕点也就准备了这么点，要不大家明天再来，我一人发一份。”
“真的吗？”看着她很肯定地点点头，孩子们欢呼一声，绕过书桌跑到她身边来，一个劲地说：“你真好，要是我也有个你这样的乳娘就好了！。”
阮凤数了数他们的人数，不多不少正正好好十个，看来明天得拿个大纸袋装了，每人发两个的话，再加上百里渊的一共是二十二个，还得准备十二张油纸，给他们分别包上了揣着。
我的钱呐！一时冲动口快。算了，答应了就不好扫了他们的兴，当做为渊儿收买人心吧。
见他们还不回，阮凤奇怪地问：“还不回去？下午没课么？”
一个看着比较沉稳的孩子说：“现在是午休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才开课。”
“哦？那一般这个时间你们都做些什么呢？”
“在学堂里睡觉。”一个孩子回答。
“在学堂里看书。”另一个孩子回答。
意思就是说各干各的，想干什么干什么。怪不得会跑到她这来，原来是闲的无聊了，找点事做。
阮凤想了想，说：“我来给你们讲故事吧。”
“我知道我知道，有愚公移山的故事，还有大禹治水的故事，还有掩耳盗铃的故事，还有……”某个活泼的孩子掰着手指说，似乎想把他知道所有故事都报上名来，可爱极了。
阮凤抚抚他的头，赞叹道：“已经知道这么多了呀！不过我不讲成语故事哦，我讲个小动物的故事。”
于是，一堆孩子安静地听着阮凤抑扬顿挫地讲了个乌鸦喝水的故事，听完还嫌不够，又央着阮凤讲了个别的。
孩子们听的津津有味，阮凤讲的兴意浓浓，一时谁都没察觉，半个时辰已经过了。
孔夫子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他也跟着听了一会，觉得甚为有趣，孩子们爱听，还带有寓意，但上课时间已到，他不得不出声打断他们。他重重地咳了一声，孩子们回头一见是他，惊叫道：“夫子！”然后都想起上课的时间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现在连夫子都找来了，估计得受罚，一时都低着头像一只只等着挨训的小绵羊。
阮凤一时没认出他来，就是觉得面熟，回想了会才迟疑地说：“孔夫子？”
孔夫子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敢与夫子顶嘴的人不多，差点让夫子下不来台的女人更不多。他略微诧异道：“听颜兄说他招了位新掌书，还是位女子，没想到竟就是你？”
阮凤笑笑，有些尴尬。
孔夫子也有些不好意思，转而脸一板朝那帮小屁孩训道：“上课时间不去上课，都处在这做什么，赶紧给我回去，先面壁个半个时辰。”那帮孩子立马哭丧着脸、低着头不声不响地往外走。见孩子们都走了，孔夫子转身本也打算跟着走了，可是一脚迈出去又犹豫着缩了回来，想了想还是说：“这身为女子，还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好，作何来这书院瞎参合。你要知道书院里都是男子，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相夫教子？名声不好？”阮凤讽笑一声，“多谢孔夫子提醒，这第一么，阮凤没有夫可相子可教，第二，阮凤相信这书院里的都是正人君子，相信世人更是信任书院的，谈何名声不好一说？又有谁能让我名声不好？”你这古董！每次见到你就没好话！
“你——”孔夫子被堵得无语，他发现这女人口无遮拦的，每次都被她顶的哑口无言。他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不领情，我再另同颜兄商议。”
阮凤懒得理他，这种传统思想根深蒂固的人，任她怎么说也不会说得通的，反正颜珏也不会听他的，随他爱跟谁说跟谁说去。
“孔兄要跟我商议什么？”颜珏一拍孔夫子的肩，来得无声无息。
孔夫子把他的手拿下：“你来的正好，你怎么还真找了位女掌书？”接着把他拉到了一边，悄声道：“别说书院历来都是男子当职，就算破例找个女子，你也不能……你也不能，找个下奴不是。”
颜珏还没说话，阮凤这大耳朵先火了：“下奴怎么了，下奴就没有人身自由了？！”一想，不对，下奴好像就是没有人身自由的，反正不管了，继续说：“我不偷不抢的，靠自己的本事当职，你凭什么看不起人？告诉你，要不是颜珏说你们找不着愿意做掌书的，我还不干呢！”
这句话她说的慷慨激昂，但实则底气不足……掌书这工作真可以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不出意外，她是打算干一辈子了的。刚才的话也就是一时来气，撑撑面子。
孔夫子皱着眉对颜珏道：“你看看她，一副泼妇的做派，传出去丢的是我们书院的脸。颜兄哇，这种女子留不得，你要是一意孤行，我可就向山长禀明了。”说罢一甩袖就想走。我说不过你，我找书院最高领导人来治你还不行么。
颜珏几步上前拦下，宽慰道：“孔兄稍安勿躁，且听我细细分析。你也知道，自上任掌书刘老头子请辞，到现在掌书一职空缺也有三年了吧，每次学生们有想借的书，都得上各自的夫子那申请，再由夫子取给他们，并做好记录，之后还来还得由夫子放回书库，按序排好，很是费力又费时。”其间瞥了眼孔夫子，见他有所动容，估计是想起三年来这些借书的麻烦事，深有同感。可不是么，这取书还书都在课后时间，放课后还回不了家，得处理这些分外事，短期还好，时间一长摊谁谁都要抱怨。
“其间也发过布告招人，也有过那么三两个人上门询问，可是你想想，就那么点月钱，又是个没出头日的闲职，谁愿意干呢，要不是刘老头子媳妇去得早，孤家寡人到现在没个负担，我想那掌书可不是空个三年的事了。你去跟山长提，依我看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毕竟这事儿他也烦很久了，如今来个不计较的，他估计还偷着乐呢。女子怎么了，下奴又怎么了，只要她能读书识字、本本分分地做好掌书该做的事儿，其他都是浮云啊浮云。”
阮凤听的一愣一愣的，就快拍手称赞了。这颜珏，太狠了，太牛了，说的一套一套的，那放在现代，就是她的金牌辩护律师啊。
孔夫子默然了，他不甘心呐，可是不甘心也没办法，这一个监院一个山长，一个赞同一个默许，他一个小小的夫子在这说这么多，也全是枉然。哎，要怪就怪他多管闲事，自讨没趣罢。
“随你吧，这事以后我眼不见为净，不管了。”
颜珏对阮凤眨眨眼，两人相视一笑。
待孔夫子走后，阮凤第一次看颜珏如此的顺眼，她双手放于身侧微倾身：“小女子这厢谢过颜公子出手相助。”
“得了，我还不了解你，别装腔作势地做这动作惹得我一身鸡皮疙瘩。”又嘴一歪嘿嘿一笑道：“倒不如来点实际的。”
阮凤很爽快：“你说！”
“就是……” 他有些犹豫起来。
“别告诉我是以身相许……”阮凤瞪大眼，能别这么恶俗么。
颜珏把她从头看到尾，不屑道：“就你？我会娶个跟我丫鬟似的女人么。”
“那是什么？别默默唧唧的了。”再不说老娘可就不答应了。
“陪我去看望一位老友。”
眼前的女子，两鬓已有些斑白，眼神暗淡无光、涣散在周围带着浓浓的愁绪，眼泡有些肿，眼圈周围泛着淡红，似是日日哭泣而留下的痕迹。整个人苍白而羸弱，就像那枯叶，毫无生气。
阮凤第一眼就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只是不敢相信，颜珏说的老友竟是她，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着了故事的主人公、八卦的女主角。
“如果我猜得没错，面前的这位可就是锦鸾郡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朽木不可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