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掌书》青茶淼淼

13、教不严，师之惰

　　其实对于崔烟岚偷人这事 ，阮凤还是挺乐见其成的。即使她不去告发，这种事也早晚会有捅破的那一天，纸永远包不住火。

　　可她没想到，这纸根本就没想过要包住火……

　　.

　　第二天去书院的路上，总算记得买了一堆的凤梨酥，让老板分成了若干份装在一个大纸袋里，抱在怀里带到书院。

　　中午那帮孩子眉开眼笑地取走了他们的午后甜点，还挺有礼貌地齐声说谢谢。阮凤拍拍他们的头，嘱咐他们可别在课上吃，免得被夫子发现没收了事小，饿肚子事大。

　　那个最大的还拍着小胸脯对百里渊说：“以后我再也不说你爹爹坏话了，谁说，我帮你一起揍他！”

　　百里渊头一昂不屑道：“不需要，自己揍回来才叫报仇！”

　　原来这位小壮娃就是上次同百里渊打架的那位呀。
　　看来区区几个凤梨酥就能很好的化干戈为玉帛……

　　.

　　傍晚从书院回来，阮凤就被崔烟岚给叫去了，晚饭也是在她那解决的。
　　其实她认识挺多字，从她知道“下里巴人”这个成语就能说明她还是有一定文化的，只是根基不扎实，很多词语或成语的意思混淆，这也在所难免，就是阮凤自己有时候也会搞混。

　　认识归认识，她写的字——那啥，她基本不会写字。可是这点阮凤也帮不了她，她自己的毛笔字也是没有章法，纯粹的“阮体”版本，教了崔烟岚未免误人子弟。阮凤就找了几本字帖，让她得空的时候多多临摹，又给她带了两本史书，用于给她增加词汇量，可是她看了一天就说不愿看了，枯燥的很。之后的一次在她临摹的时候，她发现阮凤闲在一边看某本书时表情极其丰富，就乘阮凤如厕的时候翻了两翻，谁知一发不可收拾，当晚就把那书给霸占了。书名：《风月宝鉴》。从此之后，艳`情小说，也成为了相府二夫人的一大生活娱乐调剂品。

　　由此可见，这两人的趣味都一个档次——低级！
　　阮凤也因此对崔烟岚有所改观，甚至替她担心起那晚的事，两人大有向“闺蜜”的关系一步步迈进的趋势。

　　“凤娘，你说为什么这攻总是要欺压着受？就因为他是在上面的那一方是压倒的那一方么？！”在一个阮凤难得休假一天的惬意的午后，崔烟岚靠于躺椅上看完一本BL小说，甚是气愤地问道。熟了之后，她惯称她为凤娘。

　　攻受的说法，是阮凤告诉她的，之后崔烟岚越想这对词越贴切，也越用越顺口。

　　“唔……这个问题很有深度。一般来说，攻的气场都比较强吧，或者说体质上……嘿嘿，比受彪悍。不过，攻也不一定总是霸主的地位，要看受服不服从他，比如说如果受是腹黑受女王受，攻是弱攻好人攻，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形势大逆转。这里面的学问深着呢，不是表面就能说得清的，得结合具体情况而定。”
　　阮凤本着诲人不倦的精神，循循善诱着我们的崔二夫人。

　　崔烟岚顿时眉目舒展很有些恍然大悟的意味，白嫩的手一拍躺椅木扶手仿佛下了某个决定。

　　阮凤暗里分析：难不成她想把攻受理论发展到她跟她那老相好？这、这很有创意，可是实际操作技术难度很大！很大……
　　别看上次都是那锦衣男让着她，其实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是那当家做主的。翻身的农奴把歌唱，在这个时代，应该只是神话吧……

　　距离上次被百里琅玄召见，已经一月有余，这日晚，又再次得幸。
　　每次他寻她都是在书房，都是为着别人的事，这次想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去见苏锦鸾的事被他知晓，要么是隐瞒崔烟岚的事被他察觉。
　　总结：反正没一件好事儿！

　　去的路上阮凤还是有些心慌慌。毕竟这两件也算是这五年来她遇到的大事了，她还真没想好应对的借口。崔烟岚的事倒是好办，就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夜深没看清；可是苏锦鸾的事，她还真想不到一个死皮赖脸的说法。

　　哪知脚一踏进去，门一关，迎接她的却是一句：“你都给二夫人乱教些什么？”

　　阮凤一时二丈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着他微皱的眉微怒的容。
　　“怎么了？二夫人说她识字不多，让我去教她习字来着。”

　　他冷哼一声：“习字？习字需要看些淫`书？需要知些乱语？”

　　“……”阮凤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没想到他找她来的原因竟是这个，却不是任何她先前所想的其中一条。不禁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奇怪怎么这件事他很恼火似的，却也不好随意应付。

　　“当初我教你……”他突然打住，另说：“算了，你既会读书识字，想看些什么、有些什么想法是你的事，但你别把这些有的没的灌输给二夫人，她什么都不懂，一片孩子心性，你这般所为，令她……她跟你不一样。”

　　阮凤听着之前的也没什么想法，可是最后那一句“她跟你不一样”很是刺激到了她。
　　什么叫不一样？她就单纯她就身份了得，我就邪恶且身份低贱，她就是那圣女不可被污染，我就是那淤泥可随意抹黑，是这个意思吗？

　　好，好的很。百里琅玄，别忘了我这淤泥可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即使你不认我这个学生，但你是我这一世的启蒙老师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既然我是淤泥，那么教出我的你呢？

　　“百里琅玄，我变得如此，也是你一手导致的。”她故意借贬低自己刺激他。
　　他沉默。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再跟她接触总可以了吧？那么，我是否可以走了？”她什么都不想强辩，那是白费力气，反正她也没什么损失，倒是崔烟岚，肯定会发一通脾气。

　　“还有一事，”他皱着眉似乎难以开口，最后还是道：“掌书一职你别去做了。”

　　这句话比刚才那句还如晴天霹雳般，“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照我吩咐的办就是。”
　　“我不同意。”阮凤头一撇，气的不愿看他。
　　“你以什么资格说不同意？”
　　阮凤语塞，她现在是什么资格都没有，她只得强辩道：“起码是书院的一个职位，你说不做就不做，那书院的书库怎么办？再说你当初答应的好好的，现在这是想出尔反尔吗？大丈夫一言九鼎，你是想做个小人？”

　　百里琅玄仿佛看着个垂死挣扎的孩子般平静地看着她，等她一通发泄完，才道：“莫要多说，我既已提出，你知我会说到做到。”

　　“你若不给我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明日爬也要爬出去！”
　　“你大可以试试。”
　　阮凤急的热气上涌，泪意止不住地在眼眶打转。这人这次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他以为她去做掌书只是图一时新鲜么？他从来都把她当成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看待。

　　阮凤语带哽咽：“百里琅玄，你的眼蒙了尘，从来就没看懂过我。”
　　说完一旋身用力地打开屋门跑了出去。留下百里琅玄站在原地，在跳动的烛光下，眼神晦暗不明。

　　阮凤回到屋里，一把趴在桌上，止不住地放声大哭了一场。
　　她这个委屈呐。
　　哭过后平静下来，细细推敲，实在觉得这事来得突然而莫名其妙。她又没犯什么错，掌书做的挺顺当，做什么突然就不准她继续干了？而百里琅玄一贯也是个讲理的人，更是个不会自毁承诺的人，今天这样做，实在不是他的做派。再说来府上这么多年，他从来对她自己的事放任自由，睁只眼闭只眼的，怎的这次如此强硬？

　　难不成其实是他知道了苏锦鸾的事，这是对她带百里渊去见她的惩罚？未免以后她再做出类似的事，干脆一劳永逸，掌书也不让她做了？

　　越想越有可能，越想也越没底气，本来还觉得是他理亏，现在如果真是那个缘故，那么就是自己找的不自在……

　　现在可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同那滋润的掌书生活挥袖告别了吗？

　　之后的几天阮凤乖乖的呆在府里，顶多去个厨房，逛个花园，出乎意料的安静。
　　你要是以为她真的如表面上见到的那样，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阮凤小聪明还是有的，这事儿或许她没资格再去争取什么，但另一个人有资格。她在等，等那个人出头。

　　不出所料，这日，那个人亲自寻上门来。

　　“凤娘，那事儿我听说了，你怎么就屈服在他的恶势力之下了呢？我们两这段时间相处的这么愉快，你是真的打算不再理我了？你是不知道我这两日过得有多无聊。”
　　崔烟岚带着股同仇敌忾的劲儿，最大的担忧就是她好不容易寻到的乐子从此成为泡影。

　　阮凤更是一脸委屈加无奈：“我也没办法，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下人，相爷说什么哪有我说不的份。早知道就安安分分地教你习字了，也就不会连我最喜欢的掌书一职都给丢了。”

　　“你可是在怨我？”
　　“不是，我就是怨我自己，教你什么不好，却给你看那些下作的书，把你给教坏了。可是我现在后悔也晚了，每天只能呆在府里无所事事。”阮凤一脸懊悔。
　　“你可别这么想啊，当初是我自己要看那些书的，再说那就是个消遣，也没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等等，这件事儿我有点眉目了！”崔烟岚突然话锋一转，眼神晶亮。她暗骂道：“莫非是那个混蛋？”

　　“哪个混蛋？”阮凤凑近她道。
　　“就是……”她突然顿住，讪讪一笑，说：“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一定会还你一个原本的生活！”说罢就风风火火地走了，真真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阮凤不禁摇摇头，难道还真是近墨者黑？当初那芮秀的二夫人如今越来越没影儿了。
　　呸呸，错了错了，怎么着也该是近朱者赤！

　　崔烟岚办事还真叫一个神速，第二天，阮凤就“官复原职”，继续走马上任。
　　阮凤兴高采烈，就差手舞足蹈。
　　崔烟岚，咱果然没有看错你！能耐啊！

作者有话说

　　增加带零食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