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Sophiste

13、一个平常的瞬间

　　时衍之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天马行空，因此一般会保持缄默。
　　但偶尔他也会一时兴起，所以想说给别人听。
　　比如现在。

　　“……机械是骨肉，电力是血液，代码是基因，算力是神经长度，知识是它整个大脑，文明是它的母亲。”

　　但等他发现他说完以后大家都沉默了，还是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时衍之放下了手，有些木讷:“……我只是说说。”
　　围着圆桌坐了大半桌的精神病们各个若有所思。
　　偌大个房间内一时之间只剩下呼吸声。
　　不过很快就有人开口了。
　　机械观音摸着下巴:“听起来确实有点难以实现，但理论上没有什么大问题。”
　　庄洲打了个响指:“如果把条件改改……”
　　Sophist就直接多了，她转头问Ako:“老大?”
　　Ako抿了口手里的咖啡，不咸不淡地瞥了眼她:“可以试试。”
　　时衍之看着他们没说话。
　　他觉得死寂多年的心突然软了一下，酸酸涩涩的，又有一点点甜。
　　他的眼睛从左到右，从机械观音到Ako，都看了一遍，很认真地看了一遍这群人。
　　也许他一直没死，就是在等着与这些人相遇。
　　“谢谢。”

　　时川被眼前晃荡的手叫回了注意力。
　　他闭了闭干涩的眼睛，才看清现在的夕阳。
　　以前，是神宴那些人坐在一起，他们各个都病得不轻，却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
　　现在坐在他眼前的，是他现在的亲朋好友。
　　时川回头看着身后那个无人的角落。
　　他似乎看见了拉琴拉到沉浸忘我的假观音，低头写字的Sophist，正在摆弄手中模型的Ako……还有冲他举杯的庄洲。
　　“往前走，别害怕。”
　　他用口型对他道。

　　“在看什么，发这么久的呆?”
　　江衍歪着头看了看身后，随口一问。
　　哪里什么也没有，只不过是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时川轻笑一声:“没，只是突然觉得我的人生好像还可以。”
　　如果我蛰伏隐忍的前半生只是为了遇见他们，遇见你，遇见你们，那也不是不能忍受。

　　江衍心下了然——他自然猜到了时川刚才在看谁，并保持着沉默。
　　有些事本就不需要说出来，只要做到心照不宣。
　　好在现在他们并肩，且心意相通。

　　如今想来，与神宴那些人的相处，虽像一场大梦，却不得不说一声惊喜。
　　更惊喜的是，这一生足够长，也足够补偿，以至于那些晦暗的过去不过只是弹指一挥。
　　再回首时，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