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明珠》岁谙

63、重返故国宫宴变故

　　经过数日的兼程，时意等人总算是来到了南洲国。

　　及时才已过去了四年，但南洲国早已是沧海桑田，一切都成了令时意感到陌生的存在。

　　方才找回的记忆，以及近年来的生活，都让时意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唯有那浅淡的，与记忆之中别无二致的熟悉，在提醒着时意，这里也曾是她的故土。

　　“殿下，我们回家了。”宋嘉霖站在时意的身后，见到时意久久没有动作，于是这才轻声道。

　　时意闻言，扭头去看他，那张与记忆中有着明显变化的面孔，此时却像是她搭载着过去与现在的链接。她一时恍然，终于对自己所处的地方，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她怅然颔首，随后在宋嘉霖的引领下，一路走向了城门的方向。

　　城门的地方仍有守卫驻守，只不过这些人都是陌生的面孔，他们在见到时意等人时，并没有出手阻拦，或是盘问时意的身份。只是在时意经过他们时，这些人用略带好奇的眼神悄悄打量着时意。

　　时意猜测，这些人应当是认识宋嘉霖，亦或者是得到了谁的授意，才会这么轻易地让她进城。

　　然而就在时意思索之际，一旁的宋嘉霖也察觉到了时意的走神，遂主动询问道：“殿下是有什么顾虑吗？”

　　时意怔了一瞬，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到底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然而，不知宋嘉霖看穿了时意的思绪，还是误打误撞猜中了时意的心思，只听他道：“殿下不必忧心，南洲国的大家都非常期待您的归来，这次您的决定，大家也都知晓。无论是曾经的南洲国，还是如今的南洲国，这里的一切都在爱着您。”

　　时意听到了宋嘉霖宽慰的话语，心中也稍稍放下心来，而就在他们闲谈之际，远远地却见到一群人正向他们走来。

　　时意本以为只是过路人，可是很快就发现，那些人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正犹疑之际，那些人已经到了近前，见到时意，为首的那人率先道：“你就是时意？”

　　“是我。”时意一边点头应着，一边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人。

　　不过是须臾之间，时意就已经从他那一身华贵的服饰，辨认出其身份。再者，即便如今的宫廷护卫服饰有些许变化，但时意也依旧能够一眼认出。

　　她微敛了眸子，朝着对方行礼道：“陛下。”

　　“殿下不必多礼。”程珉虚扶起时意，道。

　　看着眼前的人，程珉不由想到了几年前的变故，心中一时也有些五味杂陈。这个原本众星捧月，该是一世顺遂，享受自己臣民爱戴的殿下，却在一夕之间失去了一切。

　　程珉能够体会到其中的落差，也明白即便此刻她重归故土，但也会产生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感觉。

　　想到这，程珉的语气也不自觉地放缓了些，“殿下的意思，宋嘉霖都已经传达给我了，我也尊重你的意愿。不过我也想要告诉你，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回到这里。”

　　顿了顿，又像是担心时意会多想，于是便又补充道：“我也是有幸得到大家的信任，才会担此重任，不过我也始终牢记，南洲国的过去种种。”

　　时意听见程珉的这一番内心剖白，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不过原本有些担忧程珉会排斥她的情绪，此刻却是消减了不少。她看着程珉，也知道对方这是为了不让她太过拘谨。

　　程珉见时意神色放松下来，这才出言邀请她一同前往皇宫。

　　也许是南洲国多年潜移默化的影响，所以即便之前南洲国遭逢变故，如今缓过来之后，一切也重新回到了先前的模样。

　　而像是为了让时意不那么拘谨，接下来的几日里，程珉便抽空带着时意在南洲国的京城逛逛，想要让她能够消去那些隔阂。

　　所幸现实也如愿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意在南洲国呆了一段日子后，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只是在闲暇之时，她的思绪也会忍不住飘向远方，想着远在北岳国的众人，此时又如何了。

　　而相较于南洲国的岁月静好，反观如今的北岳国，则显得水深火热。

　　当一切阴谋都开诚布公，那么就已经没有了隐瞒的意义，但所有人又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宫宴这天，宫中一如之前那般张灯结彩，一切看起来似乎都与从前的宫宴别无二致。

　　夜幕降临前，大臣们就已经齐聚宴席，看似在谈笑风生，其实也已暗潮涌动。所有人都暗中关注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思忖着今天之后的北岳国，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局面。

　　终于，黑夜慢慢笼罩了这片天空，所有人都落了座。

　　上首的云泊枫先是扫了一眼贺家的位置，见那里空无一人后，他的神色微变，似是有些不悦。

　　而在视线转过，看向云珏等人，见三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时，他的脸色这才稍好了些。

　　他像是没有注意到贺家的情况，转而去招呼其余众人。众人见状，一时有些不明就里，各自与相熟之人面面相觑了片刻之后，也只得举杯向云泊枫说着赞誉之词。

　　酒过三巡，就在所有人都怀疑，这场宫变是否早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时，贺家这才带着精锐兵力，来到了宴会。

　　看到贺家众人，云泊枫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还一副等候多时的模样，“你们终于来了，朕的诸位爱卿，可都等候多时了呢。”

　　贺家为首的人听了，忍不住讥讽一笑，他丝毫没有要顾及云泊枫脸面的意思，毫不避讳地说道：“云泊枫，我早就说过，你就是在乎脸面了，所以你注定是赢不了的。就像当年，明明你可以接受贺家的安排，你也就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云泊枫的脸色顿时一变，厉声打断了对方聒噪的话语：“住口！”

　　四周霎时变得寂静，云泊枫神色狠厉地望着面前的贺家众人，随后指使在场的其余人，“给我拿下他们！”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有些凝固的局面，就突然变得混乱了起来。云泊枫没有给任何人缓冲的时间，大批宫中的禁卫将整个宫宴的场地包围了起来，同时与贺家带来的人厮杀在了一起。

　　那些早已有了选择的大臣还好，可仍旧摇摆不定的人，面对此情此景，则是完全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珏仍旧端坐在自己的席上，任周遭刀光剑影，他也仍岿然不动。

　　在场的一部分人见到云珏没有动作，他们也没什么都按捺住自己的情绪，静静地等着云珏接下来的反应。

　　云泊枫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面色阴沉地盯着那些人，可在这个时候，他也不能轻易处置他们，于是只能看向云珏道：“云珏，你还在等什么？”

　　云珏闻言，这才有了动作。他缓缓起身向云泊枫行了礼，随后便加入了这场战局中。只不过在他离开之前，他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一旁同样无动于衷的云瑾一眼。

　　云泊枫见到云珏的举动，这才稍稍放心了些，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不会认为云珏全无异心——但是，只要对方在此刻能为自己所用，就已经足够了。

　　“当初，也是这样的场景吗？”

　　就在这时，云瑾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云泊枫扭头看去，发现云瑾不知何时居然来到了他身侧，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人针锋相对。他的神情看起来，就好像眼前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毫无新意的闹剧。

　　或许是知道云瑾在北岳国毫无根基，他唯一能倚靠的只有自己，所以云泊枫对云瑾相对更信任一些。

　　此刻他听到云瑾的问话，嘴角挂起一抹轻蔑的笑，“四年前的贺家或许勉强够看，但如今的他们也不过只是跳梁小丑罢了。既然他们执意要与朕作对，那朕也就只好让他们彻底离开这都城了。”

　　云瑾听着云泊枫的话，只觉可笑。分明云泊枫想要赶尽杀绝，可是事到如今，他却把一切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不过他也没打算这个时候就和云泊枫撕破脸，于是便默不作声地听着，不发一言。

　　所幸云泊枫也并没有要求云瑾发表见地，只是看着倒下的烛火舔舐了珠帘，火光映彻了整座宫殿。

　　“黑夜才刚刚开始而已。”

　　云珂从始至终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由一开始的镇定自若，到如今已经有些如坐针毡。他能够感受到，云泊枫这是彻底忽视了他，这样的认知让他感到焦虑，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此时听到云泊枫这幽幽的一句话，虽不是刻意说与他听的，却还是让他顿时清醒过来。

　　他的身形微动，正想要悄悄离席，结果却被云泊枫叫住。

　　“云珂。”

　　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令云珂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停下了动作，即便之前已经算是撕破了脸，但他也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本能。

　　“……陛下。”云珂垂眸行礼。

　　“你已经做出决定了吗？”云泊枫的眸光中不带一丝温情，就那么冰冷地，从上至下，俯视着云珂，“帮助贺家，与朕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