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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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冈尼亚，一个位于德涅斯-普鲁阡-多瑙三大星系交界地带的无主星区，该星区的天体长期处于多颗恒星星风及游离天体作用下，行星表面气候以极端恶劣著称。
茨冈尼亚-IV荒星，一颗贫瘠干旱的沙漠星球，其上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着各个游牧族群。
埃维金人，就是其中的一支。
埃维金，这个以「蜂蜜」为名的氏族，天生拥有着姣好的姿容和绚丽的眼眸。他们的头发像是流动的黄金，他们的唇舌流淌出蜜语，能轻易觉察贴近人的心扉。
他们迁居于死寂荒漠「母神卧榻」的边角，于其中沉默而朴素地生活着。为生存劳苦奔波之人总是沉默的，他们发出的声音无人听见。
多年前的那场大灾变，天体的撞击带来了水源，地壳下的岩石和砂土瞬间熔化与凝固，地下水脉被悄然打通，涓涓细流汇聚成一小片波光粼粼的湖泊。
——他们得到了困苦之后的报偿。
然后它，轻易地枯竭了下去。
无论运用何种手段，都无法阻止水分的缓缓流失，如今，它早已干涸，留下苦涩甜蜜的伤痕。
它曾予人最真实美丽的幻梦。
暗夜的孩子踩了上去，脚底平贴那冰冷光滑的岩面，似乎能嗅闻到那残留的润泽水汽。
他就站在那里，身影如星夜一般孤独。
这个被白日而排斥的孩子啊，也被夜晚所抛弃。那头如月光散落的银发和雪一般的肌肤在黑夜里的微弱光线下格外醒目，虹膜圈轮艳丽，散发着淡淡盈润的红光。
他枕着夜风与孤独入眠，远方的火光与喧嚣渐渐远他而去。
埃维金人并没有做什么，他们只是漠视了他的存在。
这个象征着苦厄与灾难的不祥之子，他们并没有杀死他。他们只是不与之对视，不与他说话，就像是视线穿约透明的空气，他们看不到他，仅此而已。
有些时候，他甚至更期待嘲讽和谩骂，而不是无视与忽略。
但他们又切实让他活了下来。
这个孩子，吃着百家粮长大，每一口，都是勉力清减节省出来的，算是被整个族群共同扶养。
他们只是保证了他活着。
这算恩情吗？
可能吧。
无论是出于内心深处的恻隐之心也好，还是那些隐晦难言的、不为外人所知的微妙情感也罢，无论如何，他们给予刚出生的婴儿存活下去的机会
——哪怕，那孩子现在仍不能述说完整的句子以表述自身。
埃维金人是复杂多变的，他们的热爱与恨意并蒂双生，根植于灵魂深处。他们热情、狡诈、真诚、虚伪……如无必要，他们不会抛下如何一个同伴。即便 ，恐惧与厌恶同在。
当白昼的第一缕光线跃出地平线的时候，那个不幸的孩子已经醒来了。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未能完全适应刺目的大日。
他把两端绣染着漂亮花纹的白布严严实实地绕着身体缠紧，只漏出漂亮的眼睛来。边缘编织的流苏自然垂挂下落。
那布艺虽是无意中捡来的，略微有些破损和脏污，却无损其繁复工艺精心编织所得的精美和漂亮。
他只带走了布，而对其旁边陪葬的绿松陨石和宝玉打磨雕琢的精美饰物无动于衷。
现在，他要寻找有阴影在的地方，然后在此躲藏过渡未曾触及的白天。
他身处未被文明驯化的旷野中，蒙昧如野兽。
但他却又相当聪明。
他有着未被岁月磨平的棱角，以及未被规则束缚的灵魂。
他能自然地游离族群之外，冷静地观察他们的行为模式，习惯于避开下意识流露出来的恶意与厌憎，追寻矛盾复杂的微末怜悯。
这也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
所以当一个在头顶托举着水瓶的小女孩从拐角处出现，淡淡地向他打招呼的时候，他没有说话。
“是你呀……”她说。
他知道她，她的名字是埃莉诺，她的眼睛很大很亮，闪烁着聪慧的光芒，整个族群没有不喜欢她的。
这是第一个在无人处想要与他交流沟通之人。
而他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她，像是警惕评估她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她没有恶意，但是他也知道埃维金人大多视他如仇寇。
埃莉诺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单手自然地拂过耳边的鬓发，微微垂眸笑了笑，继续做着她的事情。
“下次见，小先生。”
她就这么施施然地离开了。
在她走后，藏在阴暗处的孩子用手轻轻摁住自己的喉咙，尝试着用声带振动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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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看见那个孩子了。”
在无人的夜晚，在昏黄的灯光下，埃莉诺依恋地窝在母亲的怀里，温暖的体温让人感到安宁而慰贴。
女孩有些忧愁的样子，她轻声问：“妈妈……我们这样是正确的吗？”
瘦削的女人搂紧了她，她说：“……我不知道。或许……没有人知道。但是，埃莉诺，你要明白，我们无法改变什么，你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的……妈妈，晚安。”女孩闭上了眼，陷入香甜的美梦中。
艾拉环抱着她心爱的女儿，悲伤又骄傲地注视着她，像是巨龙小心翼翼藏起最心爱的宝物。
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困苦早已在她眉宇间留下永久的折痕。但她丝毫不希望女儿生命里有一丝一毫的风险与挫折，她只希望她永远快乐、永远健康、无忧无虑长长久久地聪明狡诈地活着。
她不认同族里把一个可怜的孩子当做宣泄怨憎与愤怒的发泄口，哪怕那孩子有着妖异的外貌和畸形的身体，哪怕他可能象征着灾厄与苦难。
可就如她所说，她做不到什么，忤逆群体的代价是巨大的。
她只是偶然，偶然在某一个聚集一起但无关紧要的时刻，稍微提过一句，或许他是母神于人间的化身也说不一定。
可是……那孩子的眼底，只有一片死寂与荒芜。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