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同人]洁癖——终身误续篇》pool

30、29.士兵

　　“看来他果然是虞师的兵啊，”楚柏手指习惯性玩弄着皮带上的锁链，叮叮作响，他向虞啸卿微微凑近脸，笑道，“这事我还没向上峰报告，事关军人名节，我至少得找虞兄求证一下。”
　　沉鸷眼光在屋里众人僵滞的脸上扫了一圈，楚柏突然“噗”地失笑，“虞兄你放心，就算天下人都当了汉奸，我也绝对相信虞兄不会和小鬼子扯上半点关系！——这次的调查团要调查的是你杀俘事件，眼下这档闲事只会为这本就繁杂的局势添乱，要知道这两件事可正好反着——其实这事好解决，在我看来，说到底虞兄也至多是个失察之责……”
　　他“咔嗒”一声解下了佩枪，放到虞啸卿面前的桌子上，沉沉笑道，“枪借给虞兄——清理门户。”他向着地上两人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屋子里都是虞兄的兄弟，我这两兄弟也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日本残兵再度“呜啦哇啦”地鬼叫起来，就算听不懂中文，也绝对能看出楚柏手势的意思。
　　“团长救我——团长——”不辣终于回神，向着龙文章叫道。
　　龙文章却冷冷转开了头，这个人总会在太在乎的时候显出让人难以捉摸的冷漠，他在看着虞啸卿。虞啸卿沉默拿起枪，站了起来。
　　虞啸卿的冷漠不同于龙文章，不管那张脸上曾绽放过何种不足为外人道的灿烂温润，都会在他握住枪的时候“咔哒”消失，仿佛一个转换开关，一瞬将血肉之躯变成寒铁兵器。他的伤腿走动中仍有少许不便，但这丝毫不影响从他周身散落的凛凛寒气，这让翻搅起这雨夜森寒的不速之客楚柏也微微抿起唇，眼光阴鸷地盯着他的背影。
　　虞啸卿走到日本残兵面前，满脸污血的日本兵呜咽起来，以头抢地。
　　“解开他。”虞啸卿向楚柏的手下道。两人看向楚柏，楚柏点点头。
　　虞啸卿看着已经被伤病和拳头断送了半条命的日本兵，突然冷冷说了一句日语，趴伏在地上的士兵猛地一震，抬起了头。泪水在那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扭曲脸上滑出道道痕迹，他呆呆仰望着虞啸卿，神色复杂古怪，但却渐渐平静。
　　满屋的人都被那一幕怔住，楚柏脸上闪过一抹沉暗诡异，他显然听清了虞啸卿的话，而且听懂了。
　　虞啸卿却又向那日本兵说了一句，日本兵停滞两秒，抖索着抬起双手，举过头顶。
　　虞啸卿用枪口挑开那士兵弯曲的手指，冷冷看了那双手掌一眼。在所有人都未回过神时，拉栓的声音仿佛死神轻扣的锁链——砰然枪响，日本兵向后仰倒，眉心被洞穿！
　　押解日本兵的楚柏下属被惊得向后跳了一步，所有人都被这眨眼般利索的枪声僵住。不辣埋头呜咽起来，不知是为那异国士兵的下场还是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楚柏“啪啪”拍了拍手，笑道，“虞兄果敢，一如既往，小弟拜服。”
　　虞啸卿骤然转身对住了他，手中的枪指向不辣的脑袋。李冰向前走了半步，但又马上站住，抬眼看向龙文章。龙文章沉如深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眸子却似乎透出淡淡笑意。
　　“邓宝，告诉这位大人，你的那半条腿丢在哪里？”虞啸卿冰凛凛眼光对视着椅子上的楚柏，但话却是对不辣说的。
　　也许是那声太过陌生却准确无误的“邓宝”让不辣肩头微微一震，他抬头从下侧望着那坚秀如山的身影，以及那沉稳如磐石的黑洞洞枪口。
　　“报告！师、师座……南天门——我在南天门打小东洋！腿折在南天门上了……”不辣浓重的湖南腔嚅嗫着。他的遭遇比那日本兵稍好，只被缚住了双手，也许因为他已经没有一双完整的脚来被缚住。
　　楚柏脸上有点悻悻，还未开口，虞啸卿的枪口已经猛地抬起，正正对住了他的脸。
　　“师座！”李冰终于忍不住叫道。楚柏的两个属下也被这变故惊得一时失措。
　　虞啸卿却翘起唇角，垂手把枪扔回了楚柏，“楚队长，你该庆幸，你这把枪终于也得饮日寇之血。”在所有人回神之前，他转头向卫兵道，“去请川军团团长！”
　　他走回椅子坐下，向本能动作接住了他掷回的手枪，但显然尚在怔忪中的楚柏笑了笑，“这是川军团内务，交由川军团处理，我相信他们会秉公执法审理此事的——这个兵在南天门上流的血，至少换他一个说话机会——就像你们也给了我一个辩护机会，是吧，楚队长。”
　　“……杀掉活证再审理？”楚柏对他的“秉公执法”有点瞠目结舌。
　　“这里是虞师地盘，我两年前初来禅达就说过——虞师的防区不会有一个日寇！”虞啸卿面沉如水，掷地有声。李冰严肃地瞥开脸看屋梁，龙文章哼哧笑起来。
　　“楚队长不妨如实上报，反正也是调查我杀俘虏，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无甚区别。”虞啸卿淡淡道，楚柏对他绝对霸王气势的撒赖一时结舌。
　　门口一阵凌乱，唐基在几个警卫兵的簇拥下急匆匆出现。他对地上的尸体和不辣视若无睹，用一种难得的雷厉风行的步伐走了进来。
　　“哎呀，楚队长一路辛苦，瞧这还穿着湿衣服——冬雨伤人，大意不得。勤杂兵，快去烧热水，给楚队长和这两位兄弟泡澡，洗洗尘……啸卿你也真是，这么多年还是学不会待客！”和蔼得仿佛老妈的唐基总有本事三秒钟把事情从重点引向枝节。
　　楚柏勉强堆起笑，起身同唐基寒暄。李冰指挥卫兵拖走了尸体，并手脚麻利地几下打扫干净地面，这里毕竟是虞啸卿的寝室。
　　滴答夜雨中传来急匆匆轻重交叠的脚步声，孟烦了出现在门边。他身后跟着的阿译还在用手抹熨着军装上的褶皱，但却在看到地上不辣的时候，发出一声和他的整齐军容很不搭的怪叫。
　　“孟团副，带走你的人——连夜突审，明天早上之前把审讯报告交给龙参谋。”虞啸卿向孟烦了吩咐道。还未搞清楚屋内状况的小瘸子正欲向龙文章求教，却被虞啸卿一声冷喝打断，“李冰，你去陪审。退下吧——我不想我屋子里戳着三个瘸子！”
　　如果不是房间气氛过于诡异叵测，小瘸子差点乐出声，他伸手一戳懵怔着似哭非哭的阿译，两人架起地上的不辣走出门去。
　　虞师座的“快刀斩乱麻”作风和唐副师的“小磨推豆腐”特技无往不利，很快把来势汹汹的楚队长一行领进客房泡澡去了。乱糟糟的惊险大戏带着某种滑稽草草收场，房间安静下来。
　　“谢谢师座。”龙文章笑道。
　　虞啸卿斜他一眼，“老子可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楚柏是冲我来的，我没兴趣让他硬拉个垫背的……我知道你关心，你也可以去陪审。”
　　“那事不急，小瘸子能处理好，我更感兴趣的是师座对那日本兵说的话。”龙文章笑着凝住他，想了两秒，依样画葫芦地咕噜了一句。
　　他的语言天才让虞啸卿怔了怔，不禁弯了弯嘴角，翻译道，“‘这是你回家的唯一路径’。”
　　“哦……”龙文章又嘀咕了一句，笑道，“这句呢？”
　　“‘给我看你的手’。”虞啸卿淡淡道，“他手上的兵茧至少握枪超过两年。”龙文章沉默下来。
　　“所有向中国人开过枪的人，都不无辜。”虞啸卿冰冰的声音有些遥远。

　　2010-02-05／01:38
　　池塘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