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一瓶真酒重生后》不宜久

2、再来一次

　　天啊，波本真能打。

　　在警校的时候，梅洛就在心里这么吐槽过。

　　但她属于不长记性那种，所以今天她必须再吐槽。

　　操，波本真他爹的能打。

　　东京的夜色里，闹市的正中心，谋杀案的发生地，警车刺耳的声音，楼下人们的尖叫声让梅洛的头脑混乱无比，过度失血让她的动作迟缓——

　　但她此刻已经感受不到伤口的痛楚，肾上腺素的飙升让她浑身战栗，她紧紧地盯着那个男人，咬着牙，她相信这一刻他们都想要撕碎彼此。

　　人是智慧生物，人不会被情绪所控制——但是此刻他们二人就像两头野兽，依靠着本能厮杀，波本把她的匕首打掉后，她就用嘴咬，满嘴的鲜血从她的嘴角滑落，波本又一遍骂她是疯子一边抓着她的头发砸向地面，气的她眼冒金星，她也骂他才是疯子，一个翻滚骑在对方身上掐他的脖子。

　　不是何时下起雨来，风雨飘摇，两人打的毫无章法可言，你一拳我一脚还上嘴咬。这架势估计让当年的鬼冢教官看了都要捂着脸骂一句出去别说你们是我的学生。

　　梅洛一脚踹在波本的腹部，退到吱嘎吱嘎作响的栏杆旁边，她们总算拉开了距离。

　　她喘着粗气，浑身是血，肩膀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她觉得越来越冷，扶着栏杆的手在颤抖。

　　更糟糕的是，波本的下属即将赶来。

　　她听到了——在她咬在对方脖颈的时间，对方的耳机里传来的焦急的叫喊声，她被抓着头发，于是又松开了口，猛地去咬对方的耳朵，波本没让她得逞，仰起头，修长的脖颈有血滑落，但是耳机还是因为剧烈的动作掉在了地上，被她一拳砸的粉碎。

　　但她听得到，直升机的螺旋桨撕裂雨水的刺耳铮鸣。

　　估摸三分钟，还剩这么点时间。

　　但是三分钟能干什么？

　　梅洛笑了一声，这声音在雨中微不足道，波本也被这种打法激起了血性，他又一次冲过来，梅洛的手抖得太厉害了，她只能后退。

　　事到如今她已经明白了。

　　她被组织抛弃了。

　　明白这件事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会愤恨，会大哭，会崩溃。

　　但是都不是，她的心里只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果然如此。

　　她从不盲信任何人，但是对于那个和她血脉相连的死老头例外，她是被对方从实验室基因混合的产物，从她诞生的那一刻，“父亲”就注视着她，培养着她，她本以为，她可以信任他——

　　果然如此。

　　梅洛明白了。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信任任何人。

　　波本，不对，应该说，降谷零再一次把她掼到地上，他动作粗暴，毫不留情，梅洛没有力气了，两只手被他牢牢的桎梏住，她用脚去踹他，奋力的挣扎，他又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整个人压在身下。

　　“你输了，”这个金发黑皮的混账家伙靠近她的耳朵，喘着气，胸膛颤抖，他这个动作为他挡住了太多雨水，使她只看得清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你说过——”降谷零的吐息落在她的冰凉的耳畔：“谁输，谁死。”

　　而梅洛，却并没有他料想的那般绝望。

　　红发女人只是眨了眨眼。

　　在这般紧急危险的关头，她居然还在神游——她越发觉得，降谷零不会杀她。

　　她太了解他的秉性了，她曾和他亲密无间的那段日子里，她就知道，这是一个过度正义的人，但正义，是什么好东西吗？那玩意只是让他脆弱，让他愤怒，牵动他的情绪，让他像现在这样，满身伤痕，浑身湿透，只会说威胁的话，连杀友仇人都不敢杀——

　　但话说回来，继续活着，又是什么好事吗？

　　她可以料得到自己的下场，逮捕，审讯，监狱，吐露出她所能说出的一切，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日本没有死刑，所以她会一直，一直一直一直，这样被关一辈子——天啊，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同时，这也不会是BOSS想要的。

　　所以啊。

　　想到了这里，她才明白了一切。

　　两个月前琴酒曾经奉命来到过这里一回，伏特加向她透露过这个消息，当时以为不过是寻常任务，原来两个月前，BOSS已经决定好了。

　　她的命运已经注定。

　　一箭双雕。

　　降谷零突然意识到身下的女人眼神一瞬间变得柔软了。她不再挣扎了，就这样用那双红眼睛看着他，仿佛再看她这一生最后能看到的一个人。
　　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能从这女人眼睛里看到“柔情”二字，但这事情确实发生了。

　　他愣神了一刻。

　　梅洛还是这样温柔地看着他。

　　她知道她们要一起死了。

　　说实话，她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死去，她梦想中的一切，接手组织后她想要创建的乐园，在这样一场雨中烟消云散了，她知道她要死了，所以一切都无所谓了。
　　但是不会有人能够这样轻易的杀掉她，不会，绝不会——于是她凝视她所能看到的最后一个人，做出了决定。

　　降谷零还在愣神的时候，梅洛猛地发力，她掀开他，跳起来，像一颗炮弹一样撞向他的身体，用力一推——而他身后，则是万丈高楼的深渊。

　　“……”

　　果然么。

　　这个骗子。

　　降谷零意识到，他又被骗了的一刻，竟然是想要笑出声的。

　　她的演技又精湛了啊。

　　抱歉啊，hiro。

　　没能为你报仇。

　　那个推开他的女人面色惨白，向下看去，红发散开，好像一只艳丽的鬼怪。

　　他们对视——

　　还未等他眼里的恨意再一次浮现出来的时候，女人的身后，却猛然爆发出震天的火光——

　　是爆炸！

　　“——！”

　　“梅洛……！”

　　/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了。

　　目暮警官赶到现场时已经是清晨，天光乍泄，几部直升机已经停在天台上，风见裕也扶着那个金发的公安警察——他受伤也不轻，听说被人直接推下高楼，幸好楼下早就有他的下属做好的应急措施，他们在五楼左右的高度张开防护网，即便如此，还是断了两根肋骨。

　　到了这个地步都不肯休息吗。

　　目暮十三叹了口气，他走向对方，刚想规劝对方赶紧前往医院，却看见那个公安推开风见裕，仿佛找到了什么一样，冲向了一个角落。

　　他的下属赶紧跟了上去，目暮犹豫了一下，也走上前去，发现对方居然怔怔地跪坐在地上。

　　他随着对方的目光看去，骤然一惊。

　　他面前的，竟然是个状况凄惨的女人，她的一条腿已经被炸飞，半张脸也血肉模糊，一头红发像枯草一样，混着泥水干在地方，她或许生前鲜活过，但此刻，她无疑只是一具尸体。

　　“她难道就是……”风见裕艰难地出声：“那个梅洛酒……”

　　降谷零没有回答他。

　　事实上，他现在听不到任何声音。

　　仿佛一瞬间，他失去了听力和言语的能力，剧烈的疼痛感也使他呼吸困难，他眼前一片空白，脑子痛的像是一把刀在里面搅来搅去。

　　为什么。

　　他不知道该问什么，该问谁，他感到茫然，生平第一次，他出现了这样茫然的恐慌感。

　　为什么？

　　最后一刻，她把他推开了。

　　可是……为什么？

　　他们明明是死敌不是吗。

　　“咳咳…咳”

　　目暮猛地后退一步，他骇然出声：“怎么可能……”

　　这个女人还活着！

　　任何一个人看过来的，都要认为是百分百的尸体的女人，居然还活着！

　　风见裕也惊呼了一声，但他很快平稳了心情，想要上前查看对方的情况，但比他更快的是另一道身影，降谷零冲向她，握住她冰凉的手：“……梅洛！”

　　“梅洛！”他看向她睁开的一只红眼睛，另一只眼睛已经和她的半张脸一起被摧毁了，他紧紧盯着他，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哀求：“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死么？

　　她是那样的坚强，她一定会明白的。

　　她是他的仇人，是个残忍的刽子手，是个冷血冷情的女人。

　　但他希望她活着。

　　活下去，就还有希望……

　　可是梅洛却好像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她轻柔的眨了眨眼，睫羽是振翅的破碎的蝴蝶翅膀，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降谷零手脚冰冷，沉默的，缓慢地靠近她。

　　她的声音很细微，像雨水细细的呢喃：

　　“hiro……还活着。”

　　像一声叹息。

　　“抱歉，零，我……”

　　/

　　已经过去很久了。

　　风见裕也百分百确定那个女人是回光返照，伤成这样，必定是救不回来了。

　　现在，她已经安详的闭上眼，回归天堂……或者地狱吧。

　　可问题是，他的上司，听完那位小姐最后的话语后，在原地一动不动跪了许久，他只好吩咐不让任何人靠近，让这里形成了一个真空圈。

　　这个组织的成员——梅洛酒，她到底说了什么惊人的秘密？风见裕也回头看了眼后面正带着一众警察在采集证物的目暮十三，还是犹犹豫豫地靠近了自家上司。

　　“安室先生……”他出声询问：“这到底……”

　　还没等他问出口，降谷零就站起身来。

　　他转过头，一如既往，还是那个决绝果断的安室透。

　　“我们要走了，”这个男人用一种平静到让风见裕也感到毛骨悚然的语气：“风见，去帮我查…梅洛酒生前置定的所有房产。”

　　他松开梅洛冰凉的手。

　　但那种冷冰冰的触感，会永远伴随着他。

　　他明白。

　　走吧。

　　组织还没有覆灭。

　　一切还没有结束。

　　第一世——完

　　/

　　“……额，所以，这就结束了？”

　　在女人的尸体上方，透明的梅洛歪着头，一副疑惑的样子抱怨着。

　　她还穿着生前破破烂烂的衣服，脚不沾地，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明白啊？！”

　　“算啦，加油喔，零，”就算误解了她也不能怎么样啊，红发女人叹了口气，从地上坐了下来，来来往往的人群穿过她——显然，她现在已经不是个活人了，灵魂体的梅洛郁闷撑住下巴：“赶快把组织干掉喔～”

　　半晌，又是一声咬牙切齿的叹息：“那个混蛋老头子——”

　　“要是再来一次，我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