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伏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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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完成。”
梅洛站在天台上，面无表情地吹着冷风噼里啪啦按着手机发消息，负6℃的天气还穿黑风衣和西装裤，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恰好梅洛酒就是这么面子比天大的人，所以她此刻冻的恨不得把脖子缩进衣服里。
但是此刻琴酒和苦艾酒还在远处监视着她，她不想干出这么没形象的事，于是苦兮兮地板着脸收拾狙击木仓和一地的工具。
“梅洛酒。”没想到对方居然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梅洛无奈两只手指拎着电话放在耳边接听，另一只手迅速把工具拆解装进吉他盒里，琴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简洁：“撤退，我和伏特加楼下接应你。”
“收到。”
在寒风里吹了三个半小时的梅洛确实也懒得听指令了，琴酒不打这通电话她也准备下楼了。
背上吉他盒，梅洛最后居高临下看了一眼对面写字楼灯火通明的夜色，惊慌的人群和刺目的血色，看了这么多次的场景第一次让她感受到了烦躁。
梅洛把这种感受归咎于——BOSS太久没有联系她了。
按亮了手机，一小片白光在夜晚映在她阴晴不定的脸上，手机通讯录的“父亲”二次明晃晃的落在她眼睛里，手机显示最近的一次通讯也是两个月前。
虽然早就接受了她的亲生父亲——也就是组织的BOSS，乌丸莲耶，对她估计没什么普世的父女情。
但是曾经，他在贝尔摩德和朗姆的见证下亲口对她承认过——
在他死后，他会将整个组织，作为亏欠了她的成年礼，送给她。
死老头子。
梅洛叹了口气，呼出来的热气模糊了手机屏幕。
她感觉自己就像被胡萝卜吸引的驴子，这是多么有诱惑力的成年礼啊，吊了她真么多年。
但是自从上一次猎杀波本失败后，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啪的一下，跟泡沫一样，化作了乌有。她一下子从琴酒的平级降为了他的下级，组织还处处限制她，监视她，俨然把她当成一个叛徒预备役——
波本这只狡猾的老鼠——这是琴酒的称呼，她想起了上次审讯时琴酒的木仓在她的脖颈处滑动，最后轻轻落在她的心脏处，琴酒笑了笑，是那种你总算落在我手里了的，混着血和烟的硝烟味儿的恶劣笑容，他轻声问到：
——是你，给他透露了消息，让我们至今没能逮到他的尾巴吗？
放屁啊，分明就是你们太没用。
过了这么久，她依然觉得憋屈的要命。
拜托，她已经把对方的真实身份全都告诉组织了！但是波本就是能跑，那咋了？苏格兰撑了两个星期还没被逮到，还是她亲手抓住了他呢，至于波本，组织压根没让她参加他的追猎活动，这又关她什么事了？
本来她就在观察期，但是痛失两个狙击手的组织还把她拎出来干活，竟然还让她辅佐曾经有龃龉的琴酒……说真的，这已经算是一个相当不妙的信号了。
但梅洛还是不相信“父亲”会放弃她。
她在这一刻，还是有那么点天真的父女情幻想的。
毕竟她为了组织做了这样多，她这么有用——更何况，她是乌丸莲耶唯一的女儿，不是吗？
算了，梅洛按了按太阳穴，决定不再胡思乱想，准备离开天台。
这一刻，突生异变。
“砰！”
一声木仓响。
近在咫尺。
梅洛的心脏近乎停跳。
她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慢动作般，一幕一幕在眼前卡顿——有埋伏！！
来不及多想，梅洛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扔掉吉他箱，就地一滚想要离开对方的视野！
但是，这是她的第一个判断失误。
埋伏她的，并不是狙击手。
“操！”梅洛疼的大骂一声，她肩膀中弹了，也是，人怎么可能会有木仓快？
但是，没有打中要害。
她颤抖着手臂，剧烈的疼痛让她拿不起狙击木仓，手机也脱手甩到一旁，可恶，联系不了琴酒！她只能祈祷对方听到响动赶过来了！
这下，她必须孤军奋战了。
她刚刚，做出了一个失误的判断，袭击她的那家伙，并不是狙击手，她们近在咫尺——都在这个天台上！
是谁？
是组织的仇人，卧底，其他组织的杀手、警察、还是……
刚刚绑起来的红色长发因为剧烈的动作散落一地，沾染上了肮脏的灰尘，梅洛颤抖地站起身，看向那片阴影。
随着黑暗中，那个人慢慢地端着木仓走出来，随着他的脸在月光下逐渐显露，月色如帘幕般覆盖在那张熟悉的脸上，梅洛的眼神也从忌惮，到震惊，到平静。
“是你。”红发女人冷静地说。
“是我，”伏击者从没有一刻放下木仓，即便做出这样有威胁性的动作，他也不曾忘记脸上面具般甜蜜虚假的微笑，但那笑容中，有着让人心惊胆战的恨意。
被他所憎恨的对象，却还是忍着剧痛，哼笑了一声，像一朵即将凋零的，残败的玫瑰：
“好久不见呀，波本。”
——
楼下，在保时捷里闭目养神的琴酒听到响动声的眼神瞬间变了，他抬头看向梅洛所在的那个天台，几乎瞬间就要提着木仓下车——
但是，一通来电，让他的眼神停住了。
来电人：RUM（朗姆）
铃声大概响了个四五秒钟，琴酒就这么盯着手机，并不接通，他的脑海里一瞬间划过很多画面，都和梅洛酒有关。
这种时刻的朗姆的来电，就像个催命符一样，说实话，他已经料到对方会说什么了。
前方的伏特加冷汗岑岑地把着方向盘，听着身后刺耳的铃声。
但最后琴酒还是接通了电话。
“嗯。”
“我明白了。”
“是。”
一向简单的对话，伏特加却能从中感受到大哥逐渐阴沉的心情——明明知道梅洛酒要来辅助他的任务时，大哥脸色还挺好的啊——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任务完成后，又出了什么变故？
琴酒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把手机放下，一如既往地，手指摸上了风衣里的烟盒，却没有掏出烟来，他一向是这么谨慎，不愿意在任务地点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但他现在，却很想点根烟。
算了。
“开车。”琴酒冷冰冰的声音从后座响起。
伏特加才回过神来，他下意识问到：“诶，可是梅洛酒还没有……”但是对琴酒大哥命令的决定服从的仪式让他点着了火，他从后视镜瞥了眼大哥的脸色，还是决定乖乖闭嘴，不闻不问，才是小弟该有的素养。
他本以为琴酒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但在保时捷已经开始驾驶，如闪电般略过一个街道的时候，后座的大哥才慢慢的开口，他的声音冷淡：
“梅洛酒，已经被放弃了。”
伏特加纵使再冷静，也差点把不住方向盘，他几乎惊掉了墨镜，脱口而出：“但是梅洛酒可是那位的…”
话没有说出口，二人却都明白未尽之言。
……她可是BOSS的亲女儿啊！
她是BOSS唯一的血亲，从小被组织培养的，BOSS钦定的继承人，众星捧月的梅洛酒啊。
难道，这一切都是……
伏特加遍体生寒，不敢再想下去。
亲女儿么，呵。
琴酒不知何时已经点起了那只烟，银发男人眯着眼睛，车窗外的风景飞速的掠过，仿佛一场永不停歇的电影，他没有回头看向那个天台，也没有打开手机给对方发送提示的消息，他只是在想，曾经那个信誓旦旦以后会成为他的老板的、满脸得意笑容的女孩，料到这天的存在了吗？
她明白自己终究不过一颗牵制朗姆的棋子，什么也不是吗？
“蠢女人……”他的声音恍若一阵叹息，像一阵若有若无的风，与烟雾一起被车窗外的狂风搅碎。
/
天台上。
梅洛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但这么久都没能听到琴酒的脚步声，显然很不对劲。
不妙。
真的不妙。
她的危险雷达滴滴滴响个不停。
组织的态度让她感到不妙，而眼前这个笑容冰冷的威士忌酒，更让她感到“恐惧”。
已经多久了，没感受到这种死神慢条斯理逼近的感觉——
疯狂上涌的肾上腺素让梅洛甚至连肩膀的痛楚都感受不到了。
只有一个念头。
不管怎样，她必须要活下去——
“梅洛，”金发黑皮的男人亲昵地叫着她的名字，轻柔的迈着步子，他像一头优雅的猎豹，缓慢靠近他的猎物：“为什么你不叫的我的真名呢？”
“你明明知道我是谁，不是吗，”他说着说着，竟然笑出了声：“托你的福，这两个月我东躲西藏，哎呀，真是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不用他说，这个距离，她能看得到对方眼睛里的红血丝。
卧底时期每天睡两个小时都能神采奕奕的波本，现在这么一幅狼狈样子，看来确实被组织追的东躲西藏了好久啊，好辛苦呢。
不过这种朋友般的语气？是想要麻痹她么……梅洛挑挑眉地看着他，过度失血让她一阵头晕目眩，她可不相信波本会对她露出什么好脸色，毕竟，她可是亲手“杀”了他的好朋友，苏格兰威士忌，也就是另一个公安卧底——
不对。
红发女人歪了歪头，在心底纠正了自己。
“他们”的朋友。
也是她的前男友。
诸伏景光。
“砰！”
又一声木仓响。
弹坑落在她的脚边。
梅洛身体僵了一下，她缓缓抬头，看到对方沉沉的面色，那双蓝色的眼珠里满布红血丝，恨意像是要化作一把雪亮的刀锋割破她的喉咙。
看起来怪狰狞的，曾经的他可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光看她。
梅洛举起了手，做出一个没有威胁的动作，从喉咙里挤出一丝笑。
“我们还是省略那些无聊的开场白吧，”她苍白着一张小脸，却笑意盈盈：“你想要知道什么？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你是知道我的——我最惜命了嘛。”
她感受着对方冰冷而漫长的审视，直到波本吧一只手伸进口袋里，她明白，这是他按下了录音机。
“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他靠的更近了，黑洞洞的木仓口几乎要抵住她的额头：“如果你撒谎，我会知道。”
不会吧。
梅洛维持着原动作没敢动，但是面色却又一瞬间的怪异。
他逃亡了这么久，第一次在她这个杀友仇人面前露面，居然就为了工作的事情啊，哇哦，他的真的好敬业，她都有些佩服他了，怪不得人家能做卧底呢。
要是你不是卧底就好了。
以后我继承组织，你给我打工，多好呀。
梅洛叹了口气，这句话她只敢在心里说，可不敢这在个精神状态很不好的波本面前说出来：“总得有个命题范围吧，不然你让我从哪说起啊？”
对方思考了一下，沉声道：“你是BOSS的亲生女儿……说出和BOSS有关的一切信息……”
冷风吹的梅洛面上冰冷，事实上她的心也要冰冷了。
BOSS的女儿啊……那又如何，还不是被人举着木仓在大冬天的天台上威胁啊？
或者说到底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人来救她，其他人是废物，琴酒又不是，或者波本的出现本来就在他们的计划中？但是为什么不告诉她？他们又要怎么保证她能够活下来……
也许是她实在神游太久了，这个散漫的态度近乎一瞬间激怒了波本，他的声音一瞬间拔高，很快降下来，像是努力压着喉咙中的愤怒：“说话！”
梅洛的眼睛转过来，定定地看着他。
她有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珠，第一次见面时，害得他们以为她有白血病，但是她却自豪的指着自己的眼珠，说这可是乌鸦的颜色哦。每次那双红眼珠和他对视，仿佛有魔力一般，被那个深红色漩涡吸进去，就像她说的一样，那是乌鸦的颜色，是恶魔的颜色。
“波本，”她突然开口，还是这样，自从进入组织认出他后，她再也没有叫过他真正的名字。
他等着她忏悔，说些什么。
但是这个女人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我杀掉景光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天台上呢。”
恶魔的颜色。
他看着那双红眼睛。
带着笑意的红眼睛。
一只露出獠牙的毒蛇。
那一瞬间，他听不见四周的声音。
鲜血直冲头脑，下一刻，他感受心底疯狂的恨意和撕裂般的疼痛。
“你怎么敢——”
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使得他听不见耳机里风见裕也焦急的叫喊声，抬手掐向对方白皙的脖颈。
而梅洛，就在等这样一个瞬间。
她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向波本刺去！
“——撕拉”一声，鲜血迸溅，对方不愧是他们那一届的首席，反应速度极快，迅速收回了手，使得那只手没有被刺穿，但是他的姿势却乱了！
梅洛是奔着他右手的木仓来的！
她像一头凶狠的雌兽，露出獠牙，嘶吼着咬向他的脖子，对方被这毫无技巧的格斗方法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紧握着匕首，对准他的右手手腕，狠狠地挥下去！
“梅洛——”波本不得不松开手，这个动作使得他的木仓掉在了地上，随机被红发女人飞快踢落下天台，他们总算拉开了距离，回到了平等的位置，女人舔了舔嘴唇，他的脖颈染了血，血珠顺着锁骨滑落进黑夹克里。
他给了她肩膀一枪，她咬了他的脖子一口，很公平。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波本反而平静下来，他不再像刚才那样情绪外露，叫了声她的名字后，他却怪异地笑了起来。
“你可真是个混蛋。”
他意识到了，她刚刚在操控他的情绪，但是那又如何？
红发女人歪了歪头。
这是波本自己的问题。
换作莱伊，她可没那么容易激怒他。
而现在的状况是——
波本没有武器，她手里却还有一把匕首。
所以，能赢，不是吗？
“如果把你抓住了，”她思考着，声音慢吞吞的：“唔，BOSS会不会重新信任我呢？”
这句话换来了波本更怪异的表情。
金发男人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滑稽的怪物，讽刺地大笑：“梅洛…你这个疯子，你怎么会——哈哈哈，天啊，我当年又怎么会……”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好像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自己都不愿意想起的东西，眼神又冰冷起来——梅洛看他像看一个神经病，切，波本才是真疯了呢，他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有多像个精神分裂。
总之，在这凛冽的夜风里，梅洛对着冰冷的双手哈了口气。
“来厮杀吧，波本。”
就像我们当年一样。
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这一次，谁输，谁死。
/
但是很遗憾，梅洛没有意识到。
这是她做出的第二个失误判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伏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