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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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孙悟空生了这几百年，鲜少有大脑停止运作的时刻。
他愣了半天，才骂道：“你这泼泥鳅，怎得好端端找你大爷碰瓷？俺老孙走得好好的，你上来非要啃我一口作甚？”
敖烈直接往地上一趟，挡住二人的去路，一个劲儿的唤：“哎呦......哎呦......”
玄奘头一次见龙，也是头一次见这么不成体统的龙，忽然想起了自己家以前养的小狗。
于是，他弯腰，摸了摸小龙的脑袋：“别哭了，我看你年纪还不大，以后牙还会长出来的。”
敖烈哭腔浓重：“我不小了，都快过百岁了。”
孙悟空气笑了，拍了拍小白龙的脑袋：“俺老孙的岁数真能做你大爷了，来唤声大爷听听。”
敖烈“腾”的一下弓起身子：“你......碎了我的牙还占我便宜！我才脱了天条死难不到一年，又撞到你个泼魔，硬要来害我！”
孙悟空刚想回骂，到底是谁害谁？只见小白龙已经再度发难。
玄奘见状，将孙悟空往旁边一推，撸起袖子：“先过贫僧这关！”
他跟着孙行者学了这么多天的功夫，一直在等机会练练身手，没想到第一个对手就是一条龙，胜心大起。
玄奘僧袍一振，手中鸟喙杖凌空画圆，粉光流转间竟将涧水激得翻涌如沸。
敖烈龙尾横扫，掀起十丈水幕，寒冰凝成的利箭自浪尖迸射而出。
玄奘踏步如风，杖影织成密网，冰箭撞上杖身“叮当”炸裂，碎晶纷扬如雪。
“小泥鳅，这点手段也配称龙？”孙行者抱臂倚树，随手捡了根草茎剔牙。
敖烈龙瞳赤红，身形骤然缩小，化作银光绕玄奘飞旋。
涧水随他龙息倒卷，凝成九条水龙咆哮扑来。
玄奘足踏阴阳，法杖尖端忽绽金芒，杖风过处水龙尽碎。
漫天水雾中，他衣袂未湿半分，反是敖烈鳞片被震得簌簌异响。
“秃驴好狠！”敖烈痛吼一声，龙爪虚晃直取面门，暗地里龙尾却卷向玄奘腰间包袱。
玄奘旋身避过利爪，法杖顺势下劈，正敲中龙尾七寸。
敖烈吃痛蜷缩，玄奘忽觉背后一轻——经书包袱竟被龙尾暗劲挑开，那本无名经书凌空飞起！
“糟了！”玄奘纵身欲夺，敖烈张口喷出腥咸黑雾。
孙行者金睛火眼霎时刺痛，待挥散毒瘴，只见小白龙已叼着经书缩成寸长水蛇，“哧溜”钻入涧底漩涡。
水面涟漪未平，唯余敖烈笑声回荡：“多谢斋僧！待小爷参透这劳什子真经，定送你西天路上一程快车！”
孙悟空也没想到，这小白龙能受天难，自然也有点本事，竟然在刚才撒娇的间隙看透玄奘的功法来自于那根棍和那本书。
现在是不是要他出手了？
孙悟空拍了拍手，打算掏出金箍棒，搅一搅这涧水。
岂料，玄奘盯着幽深涧水，法杖重重顿地：“二棍，你之前说过，那书专门收复妖怪？”
「自然，若是寻常的妖，比如那特处士和熊山君，奈何不了那书分毫，若是不寻常的妖......那书就可以发挥了。」
“甚好。”玄奘掸去袈裟水珠，竟露笑意，“且让那小蛇替我们探探，这经书究竟吞不吞得下妖魂。”
小白龙到底年轻，刚刚一招一式玄奘都看得出来他是奔着经书来的，那不如让他偷了去，替他研究一二。
孙行者吐出草茎，望着和尚侧脸忽觉后背发凉——这秃驴算计人的模样，倒比花果山老狐还精三分。
他还真是找对人了。
孙悟空直接问道：“现在怎么办？”
玄奘已经开始闭目养神：“我们略等一会儿便是。”
孙悟空又问：“你那书和这根棍，到底是什么门道？”
他也见过不少法宝，可从没见过这种样式。
玄奘十分坦诚：“贫僧也不知道。”
孙悟空：“......”
......
敖烈回到涧底，迫不及待翻看那本经书。
然后，傻眼了。
这书......一个字儿都没有啊。
他横看竖看、左看右看，用牙咬、用功法催，最后干脆朝着书作了好几个揖，愣是一个字都不显现。
急得他在涧底追着尾巴团团转。
那秃驴到底是怎么用的这本书啊？
莫非真的是他功法还不够深厚，所以才不会用？
可那秃驴看着就是一介凡人，凭什么比他更厉害啊？
这时候，在他身边一直瞪着眼看的小螃蟹忽然开口。
“敖烈，现在知道对方的厉害了吗？”
敖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浑身一紧：“菩......菩萨。”
观音在海底现出真身。
“我保你一命，就是看中你的潜力，让你加入西行之路苦行修身，方能修成正果，”菩萨说道，“你不悔改，还苛薄圣僧，可知罪？”
敖烈低着头：“我错了。”
他这辈子，最熟悉的事就是道歉。
身为三太子，他从未被寄予厚望，于是干脆便恣意妄为。
但他也只是纵火烧了殿上明珠，竟然被母亲直接告上了天庭，竟然被判了死罪？
他不服，可他又能说什么？天道难抗，他也只能道歉。
反正从小他就被哥哥们教育，龙族本就是被天地抛弃的生灵，孽障缠身，合该是道歉的。
委屈的多了，也就不委屈了。
“你不该向我道歉，你该向圣僧致歉，”菩萨继续提点道，“去吧。”
菩萨一口一个圣僧，就算小龙再不谙世事，也明白了，对方是天命之子，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他低眉顺眼：“是。”
......
玄奘在闭目回想，也是在自省——他总觉得自己刚刚没有发挥好，看来学武之路，还是道阻且长啊。
孙悟空却是在一旁想别的。
他又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就像是刚刚闻到的一样。
是菩萨的气息。
其实在他和玄奘初逢即分手那日，他在天上，已经用火眼金睛看了，玄奘到鹰愁涧的一路没有什么妖怪和歹人。
但怎么会走着走着就突然遇到六个劫匪？
劫匪旁边还有土堆——一看就是木吒来过。
再之后，来到鹰愁涧，他又无数次嗅到了菩萨的气息。
他后知后觉，原来这一切，都是菩萨安排的。
那就是灵山安排的。
或许，他们这一路，本就是灵山安排的吧。
灵山是为了什么呢？
看到小白龙出现，孙悟空再傻也懂了。
气运。
龙族的气运、东方的气运......这才是灵山的目的。
都说了西方当兴，可西方还是不满足么？
对了，还有他的气运。
“斗战胜佛”的气运。
等玄奘把这些气运一个个搜罗起来，再打包送上灵山。
真是好手段。
但孙悟空转念一想——以现在玄奘的性子，收集了这些气运，会甘心为灵山所用吗？
于是，他走到打坐的玄奘身旁，清了清嗓：“大法师，你取经之后，想要作甚？”
玄奘不假思索：“当然是为了黎民百姓......还有心存善念的妖魔精怪，比如你的孩子们。”
孙悟空点头：“如此便好，记得你这句话，切莫忘了。”
玄奘只当是“师父”又在提点自己，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怎得忽然这么啰嗦？”
孙悟空失笑：“被你传染的。”
话音刚落，只见鹰愁涧又是一道水光乍现，小白龙又跑了出来。
孙悟空“嘿”一声，立马开始掏耳朵准备拿大棒。
灵山要他成佛，要他攒气运，他打定主意了，就要做个妖仙，不给灵山一点好处。
这样就算玄奘最后信了灵山的邪，他还有个后手。
可没想到，小白龙竟然施施然落地，将经书还给了玄奘，低头道：“我错了。”
玄奘也是一愣，下意识问：“你错在哪？”
“我错在不该找茬，”敖烈认真答道，“为了赎罪，我愿陪圣僧一同前往西方取得真经。”
玄奘不解：“你道个歉就行了，我看你在这鹰愁涧也是逍遥自在，不如就留在这儿，何必同我去西方受难？”
敖烈有些许感动：“如此甚......”
“甚好。”
一道仙音在上空乍响，玄奘和悟空抬头，只见是许久没有露面的观音菩萨。
“敖烈性子急，合该走着一路磨练心性，就让他同你们一起去吧。”
菩萨赶紧把话说完，又上前，把小白龙项下的明珠摘了，将杨柳枝一点，往他身上扫了扫，喝声道：“变！”
小白龙即刻变成了一匹白马。
“你要用心赎业，待完成了西行，方可超越凡龙，修成金身正果。”
然后，菩萨又看向玄奘：“西方看你徒步苦行艰辛，便让我将小白龙化了白马，祝你一臂之力。”
玄奘刚要开口拒绝，菩萨却又道：“莫要感激，快快前行便是。”
说完，菩萨香风绕绕，彩雾飘飘，不见了踪影。
只留鹰愁涧飞瀑激荡，一僧、一猴、一马对望。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悟空率先开口，讥讽道：“菩萨可真是好事做尽。”
玄奘苦笑：“善哉、善哉。”他轻轻拍了拍白龙马的鬃：“只是苦了你了。”
白龙马嘶鸣一声：“不苦。”
悟空到底是按捺不住性子，怕玄奘被菩萨收买：“大法师，你受了这等好处，以后练功可就难了。”
玄奘也没上马，还把行李都背到了自己身上系好，转头看向大圣。
“我小时候，父亲做官，告诉过我一个道理，”玄奘向前走着，“若是一个人平白无故给你好处，那他必是有所求。”
“若是那好处又是你不需要的，那便是他已经黔驴技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