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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师父很古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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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簌簌起床时已经接近傍晚。
本来丫鬟们把她拥进厢房开始不问她意思地更衣梳头,她是真有抵触的。可是上床躺着之后,不知怎么的竟然真的困了,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一睡就是大半天。
丫鬟来叫她,说是前厅设好宴,四爷请她前去。
她还没醒干净,就任人给她洗洗抹抹,换了套轻便些的家居装,然后扶着她走出门,步过长廊偏阁。夜里这庭院的阴森影幢,也没心思去看清。
等终于走到摆了饭席的西风厅,看见坐在主位的四爷,和旁边的戚梓时,她最后那丝睡意终于舍得逃窜了。
戚梓的脸黑得跟墨似的。
簌簌也不等别人指点,摸过去就在自己师父身边坐下来,屁股还没挨着凳面就去咬耳根:“师父,四爷带你去哪里玩了?”
“玩?”他一声哼,鼻音里满是怒气。
“因为看你的脸好黑啊,难道不是晒的吗?哎我跟你说,你别以为这里像南方,北方天气干燥,太阳毒得很。我好象带了防晒霜,等会回房里拿给你擦一下。”
戚梓把筷子狠狠往桌上一拍,发出一声类似县官判案时的惊堂木声响:“严簌簌!”
“到、到!”簌簌一哆嗦,下意识立正。
“坐下!”
“是!”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她立即顿到椅子上,磕到屁股也不敢声张,坐得笔直。
旁边的四爷笑挑了眉眼,慢条斯理地去夹面前的一道翡翠鸡:“簌簌小姐还真是听话。”
这好象不是好话……?
簌簌抬起眼皮胆生生地去看自家师父,想找出点这诡异气氛的端倪。
这一看,可把她吓到了。
她那吊儿郎当的师父,紧绷着侧脸,眼睛一直盯在四爷身上,简直要冒出火来似的,直要把他盯出个窟窿才解恨。
不会吧……她就睡个午觉而已啊,难道这就变天了?
莫非是下午时师父跟四爷聊天聊崩了?
老实说,很久没有见师父这样认真生气的样子了啊。
“师父?”簌簌揪了揪戚梓衣角,“我饿了……”
四爷像看好戏一样轻佻:“簌簌小姐请随意,不用拘谨。想吃什么这桌上没有的,还可以传膳房另做。”
你说了哪算,我师父说了才算咧!
簌簌腹诽,继续瞄戚梓。
戚梓用眼角斜了她一眼,估计真心有灵犀听见了她肚子咕咕的响,面色缓和了一点:“吃。”
簌簌这才敢抓起筷子。
“师父呀,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走?走去哪?”四爷问,声音冰冷。
“呃……去长安……”师父没跟他说过吗?
“哦,小事。改日我谴车送簌簌小姐到夫家就是了。”四爷露出温和的笑,却是看着戚梓说的。“你说好不,子俊?”
“夫家?”簌簌莫名。“子俊?”
“哪能这样麻烦四爷呢。”戚梓突然笑颜如花,仿佛刚才那张冷脸是幻觉,笑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簌簌自小没出过家门,这难得出来一趟,我准备先带她游游神都,再慢慢西行也不迟。就不劳四爷费心了。”
“恩。”四爷拖长一句尾音,低头抿那杯君山银针。那余下的声韵里,总觉得有猎人看见掉入自己陷阱的猎物时的居高临下。
簌簌一肚子的疑问,可她哪敢问。
一顿美食,吃得寡然无味。
饭罢,四爷挥了挥手,让下人撤去碗筷。
他还没开口,戚梓却突然搭了簌簌扶在桌边的手,目光温柔得像看着青蛙的蛇:“徒弟,今天一天发生这么多事,你也该累了吧。”
“哈……?”她才刚睡醒哎!
可一看见戚梓背着四爷看她的眼神,她立即就把剩下的话吞了:“恩,是有点累了。”
“那为师送你回房,好好休息吧。”
“好。”她点头如鸡黍。
四爷冷眼看他们师徒情深,不着意地哼了一声:“何必这么麻烦。让龙应差人送簌簌小姐回房就是了。倒是子俊,我们不妨月下摆一桌茶,咱哥俩好好聊聊。”
“哎呀又不急在今天,我们还要在四爷府上打搅好久呢。其实是我也有点累了,我去把簌簌送回房,我也去睡了。”戚梓嬉皮笑脸。
四爷盯了他一会,终于还是放行。
戚梓立即捏紧簌簌的手离席,像是后面有豺狼虎豹追着一样。簌簌穿的小绣花鞋,哪里跟得上他脚步,径被拉得跌跌撞撞,微凉的夜风扫面而过,映衬得院子里的树影就如鬼魅一般。
“师父,我们要在洛阳玩吗?你不是说我们钱不够了,所以得抓紧点?”她被拽着走,还有心思提问,“还是说你跟四爷成了哥俩好,他决定咱俩的花费都给包了?”
戚梓回脸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她:“我告诉你,当得上王爷的,都没什么好种。”
“什么意思呀?”
“那些家伙都是在腥风血雨里长大的,兄弟越多越阴险。你下次见这种笑得跟花儿似的公子哥就赶紧闪远点,越是长得好看的,越是一肚子坏水。”
啊?他干吗这个时候在这种毫无气氛的地方给她教导人生真理。
“那师父,怎样判断他是好人坏人啊?”
“没好人坏人的分,只有傻子和人精之分。如果那个男人看见你就一脸色相流着口水地扑上来,那就没什么大碍。”
“为什么?难道说喜欢美色的人智商不高吗?”
他斜她:“你也能算美色?”
“……”
“能看上你的一般都是二百五,也就不用提防了。”
“师父!”
“哼!”
他居然比她还有理,还蛮横。
簌簌委屈地嘟了嘟嘴,发现这个人还在拉着她东转西窜。偶尔能扫见几个小厮的眼神,里面充斥的都是奇怪。
“师父,那我们明天上哪儿玩去?”
“玩?”戚梓突然站住。
簌簌刹车不及,一下撞上他的背,下意识痛呼了一声。
他整个人转过身来,捏住簌簌双肩,半弓下身,直视她眼眸深处,一字一顿,都如他从来没有过的严肃正经。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今晚。”